夜越来越深。
明亮的月亮被乌云笼罩,周遭一片黑暗。
宁晚清咬住了唇,冷声道:“皇上,你要杀就杀,要剐就剐,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阿清,我永远都不舍得伤你……”
“嗤。”
宁晚清毫不留情的发出冷笑。
这声轻嗤像是响亮的一耳光扇在萧勋的脸上。
是啊,他永远都不舍得伤害她,可是,这个世界上,却是他将她伤到了极致。
逼着她与夫君和离,逼得她远走他乡,逼得她家破人亡……
天知道,当他知道她回京后的那一刻,有多么的喜悦,他想,阿清违背了当年的诺言回京,那么,他是不是也可以违背诺言,让她成为他的皇妃……
却没想到,阿清进京,是为了给宁瞻治病。
宁瞻啊,他亲眼看着这个孩子出生,早产生下来,皱皱巴巴,小小的一团,浑身青紫,像个死婴。
好在宫里的稳婆经验丰富,狠狠地拍了那孩子的脚底板,他才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而宁晚清原本死气沉沉的眸子里,也才渐渐有了光华。
可是这个孩子,却因为他,染上了病,活不过三个月。
“如果皇上的话说完了,那我就告辞了,瞻儿半夜醒了看不到我,会哭的。”
宁晚清转身,抬步就朝黑暗中走去。
“阿清……”
萧勋拽住她的手臂。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他真的不想再第二次失去她了。
“我发誓,以后一定对你们母子俩好,再也不会伤害你……至于厉家,我也不会再为难,厉家永远会是一品镇国公的爵位,只要厉家子孙延绵,这个爵位朝廷就永远不会收回去。”
“你说这些话,不会觉得可笑吗?”
宁晚清将自己的手臂抽出来,还冷冷的拍了拍袖子,像是在拍什么肮脏不堪的东西,这个动作,深深刺痛了萧勋的眼。
“我被你逼的已经和厉云深和离,厉家与我还能有什么关系?”她冷冷的一字一顿的说道,“所谓的一品镇国公爵位,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你收回去也好,罢黜了也罢,我都不关心!”
“阿清,我是真心悔改……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萧勋清隽的脸上布满了哀求。
宁晚清浑身都是冷意。
悔改?他真的会悔改吗?如果知道自己错了,又怎么可能会不管不顾的将她强掳来这里?
她什么都没有了,他还用强权来逼她!
如果这就是一个人悔改后的行为,那简直太可笑了!
宁晚清狠狠地拂袖,踏步就走。
萧勋满脸伤神,一双黑眸涌动着风云,却被他压了下去,他跟上去,缓声道:“这里距离京城很远,阿清,我送你回去。”
他说着,抬手想搂住宁晚清的腰。
突然!
黑夜中,一道利刃破空而来,朝萧勋的手臂砍去。
他这五年日日习武,身手练的非常不错,飞快的避开,才避免了血溅当场的命运。
与此同时,暗处无数个黑衣人跳出来,将萧勋团团保护在了圈内。
宁晚清抬头,才发现袭击萧勋的人,竟是厉云深!
他一身玄色的衣袍,与夜色融为一体,眉眼间皆是锐利,浑身都沾着煞气。
“厉爱卿,刺杀朕,你可知是什么下场?”
厉云深将宁晚清拦在身后,一字一顿:“弑君者,格杀勿论,不过皇上确信有能力杀了微臣吗?”
一句话,将萧勋内心隐藏的暴戾因子勾了起来。
这五年,他无时不刻都想灭了厉家,可是厉云深获胜归朝,在民间的威望极重,他根本就没有理由和借口削弱他的兵权,再加上蛮夷那帮人撕毁条约,屡次挑衅大宇朝的国威,除了厉云深,无人再能担此重任,他便一次次的忍了下来。
但今日,厉云深挑战皇权,他决不能忍!
“禁卫军,听令,厉云深刺杀朕,即刻绞杀!”
萧勋扬手下令,旁侧的禁卫军立刻上前。
这一批禁卫军,是萧勋成为皇上之后,花重金培养的一批死士,都是在江湖上找的一等一的高手,每次他出宫,这三十六个死士,都会在暗处跟着保护他。
这批禁卫军的统领是孙允修,他曾是江湖上第一大组织暗门的头头,后来被朝廷许以重利,这才关了江湖阻止,成为了萧勋的左膀右臂。
很多萧勋明面上无法处置的人,都是由此人暗杀。
可以说,朝廷的稳固,以及如今大宇朝的风调雨顺,都与孙允修脱不开干系,如今朝廷上,人人都知道,皇上最信任的,除了宫内的小泉子,就是这位孙统领了。
孙允修一身煞气,在萧勋下令之后,拿着手中的长戟就冲了过去。
与此同时,另外三十五人,每个人都拿着自己擅长的武器,向厉云深围剿过去。
他们为皇上办事五年,深知厉云深的强大,谁都不敢掉以轻心。
“抱住我的脖子。”
厉云深压低声音,对身侧的女人低声道。
宁晚清的手指止不住的发抖。
她最不想看到的一幕,还是发生了。
她来京城不过两三天,就到了这一步,还真不如不来!
如果厉家就此倒了,她将永远背负着罪恶活下去!
“萧勋,不要!”
宁晚清挡在了厉云深的身前,清冷的眸子里终于有了厌恶以外的情绪。
萧勋抬起眸子:“阿清,你也看到了,是他先想杀了我,我这是自卫,你让开,我不会伤你。”
“这五年,我一直在想,为何皇上会容不下我,原来,竟是这般。”厉云深勾唇缓缓的开口,“五年前,皇上逼迫我妻离子散,五年后,又想故技重施吗?”
宁晚清猛地愣住。
扭过头,一双眸子不可置信的看着身侧的男人:“你、你都记起来了?”
“你们刚刚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不是傻子,难不成还听不懂?”
厉云深伸手就将宁晚清揽进了怀中。
他追一个刺客,路经此地,却没想到,听到了这样一番震撼的话。
五年前的事,这段时间他查到了许多,能理出一个大概的事件线,但是却永远都没想到,真相远比道听途说的东西,残忍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