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老姚的问题，许正不太想回答。
这两天的接触，他发现九处的人惯用高科技侦查案件，动不动就想把人逮起来，好像人抓到一定能审讯出来一样。
许正没有接触过无规则审讯，但听说过某部门使用神经药剂用于审讯，口供是拿到了。
后来真相大白才发现，他们审讯出来的口供并不是真的，而是这个犯罪分子被人洗脑了，原因是假口供早已经成了他潜意识里的记忆。
审讯出来的口供真真假假，还需要物证、人证、犯罪现场和尸体特征等，各项数据指定同一个真相，才是真相！
所以，许正不想回答老姚这些凭空臆造出来的想法，他沉下心思考该如何破局。
良久，在老姚不耐烦的眼神下，他提出自己的办法，“老姚，我想请你还有这两位兄弟，以及你们九处在京的同事。
帮我收集12年前，也就是2024年，白淑芸建立清美整容医院当天的视频，特别是清美开业裁剪仪式。
至于其他关于白淑芸的视频，越多越好。
对了，包括清美整容医院的抖音等短视频平台账号上的视频，也帮我收集一下。”
老姚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跟不上许正思路，觉得刚才不是讨论白淑芸及其老公，这怎么又要查12年前的事情。
搞不懂就问，为了工作老姚也能拉下脸，“小许，不瞒你说，我…我们九处的人，侦查探案方面不是我们长处。
你能不能解释一下…”
许正看着老姚为工作能自曝其短，不在乎尴尬等其他不好的情绪。
他的眼神很纯粹，许正心中对他一丝偏见消失了。
“老姚，你好好想想，这次事件的起因是什么？”
老姚脱口而出，“起因当然是公安部准备在6.15号全国升级天眼系统，增加头骨扫描和新版本人脸识别。
这才让那些隐藏起来的通缉犯，坐不住了，搞来五把手枪，估计是为了自保。”
许正笑道：“你说的只是咱们一个猜测，目前还没有证据证明。
我刚才的要求，原因其实很简单，之前的天眼系统识别不出多次整容后的人。
不说别人，连怡都整成白淑芸的模样，天眼系统没识别出来吧？
所以，我想查查这12年来白淑芸身边的所有人，看看谁是整容之后的通缉犯。”
老姚这才恍然大悟，不过接着他又一脸难色，“你这个想法好是好，只是这个工作量有些大，光靠咱们这些人，一天也查不完。
要不然我再请示领导，让他帮咱们调些图侦员来。”
如果按照许正的办法，这十二年来，只要出现在白淑芸身边的人，无论男女都要与通缉犯头骨数据库进行对比。
白淑芸是清美医院的院长，互联网上她那些视频可以看出来，她来往接送的顾客、领导、同行等不计其数，要是一一对比，工作量确实不小。
许正没有反对，“嗯，老姚你这个建议好，既然向领导开口了，我建议你多要一些图侦员，五百一千都行。”
老姚一口答应下来，“那这些对比工作先交给他们来办怎么样，咱们继续讨论白淑芸的下落？”
“这事先不着急，等闻人沐月赶过来，拿到香岛那边详细的调查报告再说吧。”许正又一次否决老姚的提议。
心里头明白，这位老哥哥对于他刚才的安排不以为然，也是，就算对比出来白淑芸身边有几个通缉犯，那对大家的任务也没有什么帮助。
之前查到清美整容医院的宣传栏上有一个A级通缉犯，但现在这人消失的无影无踪，查无所查。
老姚认为，光查这些通缉犯，不行！
目前最要紧的还是定位到白淑芸的位置。
许正却还有另外的想法，但他不准备先透漏给老姚，因为他不想光把时间浪费在解释上面。
他转过头，看向老姚的两位同事，“两位兄弟能不能先帮我调阅出来，2024年清美整容医院开业当天的所有有关视频？
包括当天来参加开业典礼的宾客，以及下面的观众，还有围观看热闹的群众。”
“没问题，许组长，我刚刚查到了一些，一会我把视频发到我们队长电脑上。”
趁着这段空白时间，许正赶紧联系闻人沐月，得知她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大概还有半个多小时便能到惠城。
老姚见自己和许正说不到一个点子上，索性他也忙起自己的事情，联系监视别墅和清美整容医院的便衣特警。
可惜，这两边都没有任何好消息。
让他的愁绪又多一分。
许正没等太久，那两位九处的同事就把调查到的视频发了过来，他见老姚打几通电话之后，也没事可干。
便邀请道：“老姚，你也别闲着，咱俩一起研究研究。”
老姚兴致也来了，连忙挪到许正身边，“你看看有什么忙需要我做，直接说，这些程序什么的我可不是小白。”
许正忙点头，笑了笑，能进九处的人，怎么可能什么都不会，“这样吧，通缉犯是谁你不用管。
你只需要帮我看看，这些视频里，白淑芸的眼神落在谁身上的时间最久。
特别是开业当天的典礼，你仔细看白淑芸看谁的时候，眼神最亮。”
老姚这下明白过来，“你是想看看白淑芸功成名就之时，最想给谁分享这份喜悦是不是？”
许正点头称是，随手打开12年前清美整容医院的典礼录像，这部录像是从清美抖音账号下载的。
并不全，只有白淑芸发表讲话和众人剪彩时候的片段。
其他宾客的录像还在搜集中。
两段视频并不长，二人很快便看完了，都是图侦高手，还真发现了问题，老姚亲自拿过鼠标，暂停在白淑芸台上发表讲话的某一刻。
这一刻，在她人生最高光的时刻，在她演讲的最后，她双眸似水，连续瞄同一个位置五六次。
这种含情脉脉的眼神，谈过恋爱的人都知道。
“小许，你怎么想到这一点的？哈哈，没想到你这么懂女人。”老姚有些兴奋，能在那个时间，那个场合，被白淑芸的眼神如此留恋不舍。
肯定是与她有莫大关系的人。
而且，据之前的调查，清美整容医院开业的时候，白淑芸的老公李家宾根本就没来现场。
他都没在现场，白淑芸那充满爱意的眼神，能给谁？
许正没有理会老姚的马屁，催促道：“先别高兴，赶紧让同事们顺着这条线索，查查当时在场的宾客。
看看白淑芸到底看的是谁？”
“这个有点难度，不过别着急，只要有人把现场发到网上，咱们就能查出来。”
老姚一脸自信，连忙走到车后面，给远在京城的同事打电话，请他们全面排查2024年清美整容医院开业当天有关的视频。
那一天，清美整容医院来往人次不少，总有喜欢拍照发抖音发小红书的人，只要查，应该会有希望。
许正收敛心神，既然第一部录像就有惊喜，那么后面是不是还有，他有些期待，便点开了下一部录像。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的在他们忙碌中过去。
直到一个小时，闻人沐月赶回来都有十分钟了，老姚那边才传来好消息，“哈哈，查到了，没想到是他。”
说着他把手机递给许正。
许正这一个小时一直在查看关于白淑芸的录像，可惜这十二年来，关于她的视频有不少，但很可惜都没用。
因为这些视频大部分都是她自己出镜。
现在有了好消息，他放下手头工作，接过老姚手机，上面是一张视频的截图，一个三十岁左右身穿便装的中年人。
“白淑芸看的是这个人？他是？”
闻人沐月坐在他旁边，只看一眼，她便咦了一声，冷笑道：“呵！原来是他啊！”
“不是，你俩这是给我打哑谜的吗？”
老姚叹一口气，也没有刚才的兴奋剂，“雷小兵，如今的惠城刑警支队支队长，专案组的实际负责人。
12年前，他是惠城区刑警大队副大队长。
对了，他也是南粤省揭洋市人，而且还与白淑芸是同一个初高中，只是学籍资料上显示他们俩没有一个班级过。
关于他们是否谈过恋爱，需要组织警力，去他们学校进行调查。”
“这...合着惠城警方专案组...”许正有点震惊，他没有往下说，因为雷小兵到底有没有问题，这都不归他负责调查。
他也没有权利。
闻人沐月和老姚则不同，他们是九处的人，这个部门有权利调查副厅以下干部，但也需要请示。
老姚能和许正说雷小兵可能有问题，那么他肯定也得到领导的授命。
闻人沐月吐槽道：
“我早就给米司说过了，让许正负责调查惠城警方谁有问题，但他就是不同意，现在好了吧，雷小兵还不是许正查出来的。”
“额...”许正和老姚对视一眼，俱感无语，车上另外两位同事，闻言更是低下头，键盘敲的飞起，好像根本没听见。
“沐月说的对，这次幸亏小许同志能力不凡，能这么快发现问题。”突然，mpV车载电脑，响起一道浑厚的声音。
“这是米司长，我们领导。”闻人沐月眨巴双眼，吐出舌尖，一副说领导坏话被逮到的尴尬。
许正一听这是九处领导的声音，忙坐直身体，大声问好。
米司长笑呵呵的声音又传了出来，“幸亏这次小许你不辞辛苦跟着来了，要不然，他们几个还在束手无策呢。
刚才我们已经申请对雷小兵进行调查。
预计下午便能有具体结果，至于什么时候抓捕，怎么行动，小许感不感兴趣？”
许正没有犹豫便拒绝了，“米司长，抓捕和审讯雷小兵，甚至还有他是否有团伙，我就不参与了。
我还是留下来继续分析录像吧。”
通话那头的米司长早就猜到许正是这个回答，也没再问，而是又嘱咐几句便挂断通讯。
通讯一断，闻人沐月如猎豹一般，窜到前面，关上远程通话，指着她那两位同事，“你俩是不是故意的？”
只是那俩同事相视一笑，低头没有搭理她。
小插曲一过，众人又开始忙碌起来，闻人沐月从香岛带回来一些详细资料，里面有对白淑芸老公李家宾的调查。
这个李家宾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他今年62岁，从小跟着父辈从香岛往南粤省倒腾电子电器，而他的父辈在八十年代，更是敢划着小木船去走私。
如今他的身价十亿左右，白淑芸是他第五任妻子，不过他们结婚14年，并无孩子。
“香岛警方没有查出来李家宾违法乱纪的事情，这个老头这段时间一直在香岛，并没有来惠城。”
闻人沐月有点想不通，继续往下说，“我从香岛出入境总署了解到，李家宝近二十年都没有回过大陆。
你说这老头有可能是白淑芸同伙吗？”
许正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但白淑芸开医院那五千万是从李家宝手里拿来的，还有李家香岛的关系她也在用。
如果说白淑芸只凭夫妻关系拿到这笔钱，许正觉得有可能，毕竟香岛富豪爱美女，出手大方，人皆共知。
“既然香岛没有什么大的收获，那么咱们重点还是放在白淑芸和雷小兵身上。”老姚建议道：“等到雷小兵那边有结果。
我想真相估计也不远了。”
闻人沐月点头赞同，“嗯，既然能查到雷小兵，那么接下来，势必可以查出来更多涉案人员。”
她又看了看许正，“你刚才拒绝我们司长是对的，雷小兵不管咋说，都是支队长。”
许正可没有恶趣味，看那些高高在上的领导，被人请去喝茶的表情，也许是他看的多了。
毕竟每年单位都会组织几次学习，看看那些走入歧途的人，对着镜头剖析自己内心的...
惠城市局，下午六点半，是各个单位下班的时间。
不过刑警支队此时还在忙碌的加班加点的工作，他们现在还在调查与医药公司大区域经理项深有关系的所有整容医院。
其中自然也包括清美整容医院。
但从他们大会议室屏幕上的排查进度表可以看出来，清美整容医院不是他们重点排查对象。
部委第五局刑事侦查局派过来的几位督导专员，今天上午便赶到了惠城。
今天一天，他们还有省厅、市局等领导，加上这次惠城警方组成的专案组成员，不论级别，一共二十多人。
在这间大会议，已经研判一天了。
他们是一边进行调查，一边进行排除，到下午六点半，算是排除的差不多了。
正当部委带队的钱毅伟副司长和南粤省省厅副部长，两人一脸难色的时候，他们的手机同时响了一下。
二人互视一眼，同时站起来走出去接电话。
他们这一出去，在场的众人摸不着头脑，不过，很快这二人便又走了回来。
钱毅伟更是让大家继续讨论，“雷支队，请你继续往下说，你们下一步准备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