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王庄内。
朱标看似悠闲的饮茶,但眉宇之间,却隐有忧色。
注意到这一幕的汤妃戈妃只当朱标是在担心朱雄英的病情,安慰道:“虽说辉儿有言,朱雄英病情大好,否则任何人不得接近!”
“但说到底,太子你乃是雄英之生身父亲!”
“待会儿等辉儿过来,我等定帮太子你求情,相信即便不能接近,但远远看上雄英一眼,应该不难!”
唯有陈涵知晓朱标心意,乘着间隙低声示意。
表示自己让朱雄英患病,都是借他文章诗词不当之处进行……
因而别说朱雄英并不是那么机灵通透,便是他真如何聪明,恐怕也万难看出自己对他的惩罚,和他身患肠俎之疾之间,有何关联。
听到这话,朱标才脸色稍缓,回头感谢汤妃戈妃道:“二位弟妹好意,本王心领,不过规矩终究就是规矩!”
“既然之前本王已经答应了辉儿的规矩,那就还请二位弟妹,万莫要让他为难才是!”
“规矩是为了不让病菌之类进入病房,引发伤口感染!”
“远远看上一眼,换个心安,相信不会妨碍!”
正说着,看到朱肇辉已经过来,汤妃戈妃便赶紧挤眉弄眼,帮忙说情。
“都说二位弟妹,不用让辉儿为难了……”
朱标一脸愧疚的轻叹,同时问朱肇辉道:“不知雄英醒来,精神可好?可有托辉儿你带话给本王之类?”
“英雄精神尚好,就是虚弱了些!”
朱肇辉道“还托侄儿带话给大伯和宋太傅,让大伯你二位别为他担心……”
“真的?”
朱标问。
“侄儿岂敢欺瞒大伯!”
朱肇辉笑道:“若是大伯不信,侄儿愿真网开一面,让大伯你远远看上雄英一眼,和他说上几句话如何?”
“既然他很虚弱,那就算了!”
“毕竟他现今一切,都是以养伤为重,只要他能快点好起来,那比什么都强!”
朱标一脸的大喜过望,同时不远抹着眼睛对朱肇辉表达感激。
陈涵虽在一旁没有说话,却也是一脸早说即便雄英醒来也不可能说出什么,太子你非得不信的淡定。
这些话虽未出口,但早已清楚一切的朱肇辉却是看的通透。
心头也因而忍不住的冷笑,心说想不到如此心机深沉的人物,居然被一七八岁孩童玩弄于股掌之间。
虽说这其中有因为太过熟悉,自以为了解所以麻痹大意,过分轻视的缘故。
但即便如此,朱肇辉也不得不承认朱雄英七八岁的年纪,居然能有如此心智。
的确当得起朱棣那妖孽二字。
若真给他当上帝王,朱肇辉怕自己的处境,恐怕比朱标和朱棣登上宝座,都要更加危险。
好在现在他即便妖孽,也只有八岁!
只要略施手段,相信利用不难!
这些心思,朱标陈涵自然是不知道的。
一日之后,朱雄英的手术伤口,隐又逐渐消肿的迹象。
夜半时分,也终于放屁。
喝了些养胃的稀粥蜜水,又睡过一觉之后,朱雄英的精神看起来便已经大好。
直到此时,朱肇辉才将朱标和陈涵引来,让二人远远和朱雄英相见。
一看到二人,朱雄英挣扎着就要起身行礼。
“你这孩子,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些虚礼!”
朱标陈涵赶紧制止道:“好好躺着,早些把病养好,那比什么都强!”
“就是就是!”
陈涵也抹着眼泪道:“为师之前是对你苛刻了些,只要你的病能好,往后为师保证定好好对你,绝不再体罚于你!”
“老师好意,弟子明白!”
朱雄英道:“都是雄英不好,让父亲和老师你二人为我担心了!”
若非是看到再一番对话之后,互相回头的三人,朱标陈涵压抑不住的彻底放下心头巨石的暗喜,以及朱雄英那紧攥床单的双手。
朱肇辉真怕自己都会因为这父慈子孝,师贤徒爱的一幕给感动的热泪盈眶。
朱雄英的病虽大好。
但终究是急性阑尾炎这等重病,而且还药物匮乏。
因而留在新医院多养护调理一段时间,便显得理所当然。
但朱标可不成。
毕竟虽身为太子,身边也笼络了一大群忠心拥护的从龙之臣。
但这十几年,他不是在凤阳老家守护祖陵,就是在各地巡边,体验民情。
这难得的监国,学习处理政务的机会,同时加深朱元璋对自己好感以及在朝堂影响力的机会,朱标又岂肯轻易浪费?
也是因此,在确定朱雄英似乎的确没发现什么端倪,不存在什么说漏嘴的风险之后。
朱标便拿出黄金千两交给朱肇辉,当做是救治朱雄英的诊治之费,表示等朱雄英大好之后,自己再来接他。
而现在,他则要赶回应天,应监国之命了!
“太子一心为了大明江山社稷之志,简直堪比日月,小侄简直五体投地!”
一番膜拜之词后,朱肇辉这才推脱,表示别说能帮朱雄英治病,乃是自己等新医的荣幸。
就说朱雄英叫自己一声哥,自己叫他朱标一声大伯。
都一家人,这些金子,自己就绝对不能收。
“一家人归一家人!”
“但你操持新医不易,再加上你鲁王府产业众多,到处都有需要用钱之处!”
朱标道:“所以这些金子,无论是当做雄英诊治之费也好,还是作为本王对新医的些许支援,以求将来新医可帮忙救治更多我大明百姓都好——总之一句话,这些金子,你必须得收下!”
“既然如此……”
朱肇辉笑道:“那小侄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应该的!”
又说了些回应天之后,自己定要帮朱肇辉向朱元璋请功,让朝臣百官知晓新医之效,替朱肇辉扬名之类后,朱标这才带着陈涵一众,离开了鲁王庄。
“嘴里说不要!”
“但他捧着金箱的那手,可就片刻都没松过,就跟生怕有人跟他抢也似!”
刚刚离开王庄不远,陈涵便忍不住对朱肇辉的虚伪鄙视不已,表示虽不懂新医如何个流程……
但看新医院里的那些设施,以及新医药坊里的那些药,料的制备过程。
相信数十两银,应该都绰绰有余。
可现在,居然足足花了黄金千两……
几乎太子府数月所入,实在是亏大了!
“区区些许金子而已,算不得什么!”
朱标哼声打断的同时道:“太傅你有没有发现,肇辉这小子看本太子的眼神,似乎是有点怪?”
陈涵一愣道:“鲁王殿下看到金子之时两眼放光,无比贪婪,臣下倒是已经看出,可若说看太子殿下你的眼神似乎别有深意,臣下还真是没怎么看出来——殿下莫非是看错了?”
“但愿是本太子看错了吧!”
“不过到了现在,其实真假也都不那么重要了……”
朱标笑笑之后低声道:“毕竟既然连雄英都能治好,那他就更不能留了,不是么?”
“臣下明白!”
陈涵低声道:“回头我就立即派人,去往大黎一趟,看看能不能做些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