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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太和殿传胪大典。

这是大朝,王公与文武大员都要入朝。

九阿哥既住在海淀,三更过半就起了。

他穿着朝服,对着镜子照了照。

不喜欢这个颜色,今儿满堂都是这宝蓝色了。

舒舒也起了,看着衣架上挂着的两套童装,一套红色的,一套粉色的。

今天是尼固珠第一次出去做客,正好换季的新衣裳制好了,就叫白果挂出来两件。

九阿哥见状,道:“也不是外人,会不会太郑重了?”

舒舒道:“这不是赶上立夏么?正是换衣裳的时候,估摸着侄女们穿的也是新衣裳。”

九阿哥道:“明早汗阿玛回畅春园,今晚爷就回贝勒府了。”

圣驾出城,每次也都赶早。

如此一来,皇子们从海淀过去来不及。

舒舒从衣柜里拿出一个包袱,道:“换洗衣裳收拾好了。”

这几日九阿哥有些粘人,昨天自己就劝他回京住两天,偏不肯。

九阿哥看了她一眼,轻哼道:“爷看出来了,你这是躲清净呢,孩子们撒手不说,连爷都不惦记了!”

舒舒摸了一下腰,瞥了九阿哥一眼,道:“小日子要来了,爷让我歇两日。”

九阿哥听着,在她腰上摸了一把,道:“腰疼么?叫膳房炖一碗阿胶……”

透过薄薄的衣裳,能摸到腰冰冰的。

九阿哥道:“怎么还这样?阿胶还是要吃着,人参蜜片也吃着。”

舒舒点点头,道:“嗯,中午就吃……”

说到这里,她问到:“爷中午怎么吃?要不要膳房送饭?”

现下天暖了,即便从海淀过去送饭,也不会凉。

九阿哥摆手道:“不用,不用,爷昨儿跟老十说好了,中午直接下馆子去。”

也不去外头,就是自己的馆子。

如今正好入夏换菜单,吃着比不得家里,也比其他处合口。

舒舒就不多说。

早膳送上来,是烧饼夹肉,这个顶饱,就是又些干。

只是现下不好喝水。

舒舒就泡了茶水,用巴掌大的小皮囊装了,道:“爷带着出宫后再喝。”

九阿哥道:“今儿估计散朝要晚些,再带些猪肉脯。”

舒舒道:“已经装好了,一包猪肉脯,一包薄荷糖。”

等到九阿哥吃完,准备走了,舒舒就跟了出来。

九阿哥忙道:“黑天下火的,折腾什么?”

舒舒道:“许久没起得这么早了,出去透透气儿。”

九阿哥就不再说,只叫她套上马甲:“半夜天凉……”

夫妻出了屋子,就听到稀疏的蛙声跟虫鸣。

九阿哥道:“太早了,一会儿你再睡个回笼觉。”

在贝勒府时大朝也早起,可也没有这么早过。

“嗯……”

舒舒应着,道:“今天有状元游街,爷要去看热闹么?”

九阿哥摇头道:“不去,一堆老头子簪花有什么好看的?”

舒舒想想也是,能考到贡士的,四十岁以下都算年轻。

三鼎甲更是饱学之士多,年岁会更大。

至于十几岁的进士,几科也没有一个。

这一期可有个知名人物,是之前京城茶馆中的状元热门人物。

舒舒来海淀之前,也听人提了一嘴。

不是旁人,就是“名教罪人”钱名世,是出了名的江南才子,不知道是不是三鼎甲。

夫妻说着话,到了前院。

十阿哥已经出来了,正跟五阿哥说话。

五阿哥打着哈欠,道:“太早了,困着呢,过来跟你们一起坐车。”

九阿哥的视线在五阿哥身上转一圈,嫌弃的话咽了下去,算了,自己的马车宽敞,三个人也坐得下。

因今日大朝的缘故,住在海淀这边的皇子,就只剩下他们三个,其他人都住在京城。

一路上,也无需避路让行。

因为是掐着时辰出发,到了德胜门的时候,正好是四更一点,大门刚被推开。

马车就进了城,没敢耽搁,直接往皇城去了。

等到在东华门下车,兄弟几个进了太和殿广场时,这边已经是灯火通明。

王公大臣都到的差不多。

兄弟两个进了队伍中。

十四阿哥凑上来,道:“九哥,您这是身体好啊,还是身体不好啊?这几天往返海淀,也不嫌辛苦。”

前几日圣驾在宫里,部院大臣不用去畅春园轮值,九阿哥也要去理藩院,每天要进京,确实折腾。

九阿哥瞥了他一眼,道:“那有什么法子,谁叫爷孩子多,你嫂子管教不过来,得爷亲自盯着。”

“哈哈……”

十四阿哥忍不住笑出声来,道:“您就逗我吧,只听说孩子离不开额涅,没听说谁家孩子离不开阿玛的!”

九阿哥轻哼道:“那是你见识短,等你当阿玛就晓得了。”

十四阿哥眉飞色舞,挺着胸脯道:“今年就能见识到了,十六岁当阿玛,这也是独一份了!”

大哥那边十七岁生长女,太子十八岁生长子。

其他哥哥们也多是二十来岁才当阿玛。

“这有什么得意的?早生早还债,都是债主……”

九阿哥无法理解十四阿哥的兴奋。

要是能选择,九阿哥宁愿一直当小儿子、当小孙子。

十四阿哥挑眉道:“等我三十来岁的时候,长子成丁,到时候上阵父子兵!”

九阿哥嘴角抽了抽,道:“到时候当玛法,回头来个六世同堂……”

太可怕了。

九阿哥想到了信郡王府,还有苏努贝子府,都是爷孙四代了。

不只要养儿子,还要养孙子跟曾孙。

“哈哈,那就借九哥吉言了……”

十四阿哥还真盼着如此。

到时候他跟汗阿玛似的,二十多个儿子,成为宗室大支。

反正他是皇子,他的儿子即便是庶出也有爵位。

九阿哥不爱见他得意,道:“当差才是正经啊,最近忙什么呢?”

十四阿哥看了九阿哥一眼,道:“没做什么,还是在各衙门口学习。”

九阿哥指了指他道:“不实诚,我可是听说了,你……”

十四阿哥立时心虚,忙躬身道:“九哥小声些。”

九阿哥不解道:“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不就是从户部借官银么?

这是朝廷的恩典,允许借的,还偷偷摸摸的做什么?

十四阿哥小声道:“是我舅舅家那边一时周转不开,我帮着借了笔银子。”

九阿哥听了蹙眉道:“怎么要你出面?他们家自己不能借银子?”

十四阿哥道:“品级不高,能借的银子不多,我就帮了一把。”

九阿哥提醒道:“那你要留心些,别叫亲戚给坑了,叫人打听打听是真的不凑手,还是有其他缘故,前头信郡王府那边被弹劾,放印子钱那个,后头不是说本钱是借的户部银子么?”

就是太贪了,旁人三分利,那边五分利,还重利,差点逼死人,才叫人给揭出来。

十四阿哥眼睛眨了眨,道:“谢谢九哥提醒,回头我就叫人去打听……”

十阿哥在旁,听着两人说话,并不插嘴,只轻飘飘地看了十四阿哥一眼。

十四阿哥不自在,讪笑了两声,往前跟八阿哥说话去了。

“咦?”

十四阿哥走到八阿哥跟前,抽了抽鼻子,道:“怎么有药味?八哥您不舒坦?”

八阿哥掏出个荷包,道:“驱虫的……”

十四阿哥仔细看了他两眼,见他一切如常,道:“药味儿重了些,没有九哥的香包味道好。”

八阿哥笑了笑,没有说别的。

方才九阿哥跟十四阿哥说话,他自然也听了个齐全。

十四阿哥年纪轻轻,炫耀即将有子……

自己要是身体调理顺利,也要三年后,竟是被十四阿哥孩子还要小,更别说上面的哥哥们。

十四阿哥压低了音量道:“八哥,我看了户部的借钱册子,宗室王公借钱的不少,您怎么没想着借一笔?”

这没有利息的银子,借出来直接放在钱庄,三分利抬出去,按照一本一利的规矩,不到三年就能翻一倍。

这还是不违律,不用担心御史弹劾。

十四阿哥开始时试了一下,直接借了两万,搁在舅舅家的钱庄上,直接放出去了。

后头才又借了第二回,直接五万两。

这七万两银子,每月出息就是两千一百两,快顶一个贝勒爵俸。

之前十四阿哥没觉得有什么,方才九阿哥提及,他就有些不自在,怕自己太惹眼,回头被人在御前告黑状,就想着“法不责众”。

八阿哥摆手道:“那是汗阿玛恩典,给王公大臣周转不开的时候使的,我这里还有分家银子……”

只是银子刚到手时,就亏了几万两,这五年也抛费了不少出去,如今剩下一半。

想到这个,八阿哥忍不住望向前头的哥哥们。

因九阿哥的缘故,前头的哥哥们在小汤山上都赚了不少银子,对外说是每家五万两,可实际上只看小汤山当时的进账,就晓得本钱要多的多,九阿哥又是一比一的贴补给大家,那每个人到手的银子都是十来万两银子。

八阿哥肉疼。

要是他跟九阿哥当时没有嫌隙,以两人的关系,肯定会倾囊而出。

结果,最后连十二、十三跟十四几个小阿哥都分了银子,只有自己什么也没有分到,反而扣了一万两银子做行宫营造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