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
我忍不住叫了起来,水气与泥土气,直冲我的肺部,整个人再次落入火炉之中,全身皮肤都承受恐怖的灼烧。
古夏忙将我身上裹着的外套,全部脱下来,咬着牙关,没让泪水落下来,说:“冬生,再坚持一会儿。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我不会让你出事的。再坚持一会儿……”
我刚要说话,便剧烈咳嗽起来,只得只是摆摆手,告诉她我没事。
“前辈,该怎么办?”
古夏又看向麻婴。
麻婴叹了一口气,说:“看这情形,肯定没有办法走太远。咱们先找个地方休息吧。这沿路有村落。你尽量扶着冬生走路。但愿,能够跑远一点。”
“我跟着黑狗一起,保持警戒。郭家人很可能会顺着踪迹追上来。黄土遍地,来不及清除掉踪迹。走吧。把背篓的重物,尤其是黑伞取出来,绑在黑狗身上。”
她眼神之中充满担忧。
我身体变成沉重起来,搀扶着根本走不快。
最后,古夏咬牙将我背起来,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连同背篓里的东西,合在一起,十分沉重。
她虽然在山上修行,对她来说,无异于一座山压在她的身上。
“放下……我。你带着麻婴先走……”
我用尽力气说,“你们先走吧。我就算落到郭家人手上,也不会马上死掉。孟西楼要从我手上……得到蝎子秘术。只要我有一口活命机会,就能活下去。五蛊都杀不掉我,更何况……一只鲶鱼。”
“不!我不会把你丢下来,自己逃命。孟西楼落在郭家,他对你恨之入骨,不会给你半点机会。你节省体力,不要再说话了。”
古夏拒绝了我。
她气力并不大,背着我之后,走了半个多小时,爬上一处矮山包,回头仍然能够看到燃烧的铁王爷庙。
一轮明月不知何时高悬在空中。
我的泪水也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是我拖累了大家。
走了快一个小时,不过走出两三里地。
“古夏,放下我吧!冰火之毒已经过了。我能自己走路。”
我发出声音,烈火焚烧已经停止,没有刚才那么难受,激发一身汗水之后,整个人稍稍轻松一下。
古夏已有些疲惫,立刻将我放下来,她身上衣服早已汗湿,脸色因为受力有些发白:“你好点了吗?我还能再走。”
“没事。我至少明白了冰火之毒,是由竖尸的怨念,再加上河底怪物的剧毒,会有办法解开的。知道剧毒的构成,是解毒最为关键的一步。”
我笑着说。
而且,我发现冰火之毒是一阵一阵,先冷后热。发作一遍之后,中间会间隔一段时间。
至于,间隔多长时间,暂时还不得而知。
我将药酒喝了一口,又弄了参片咀嚼几下,强迫自己吞下去。
“前辈,郭家人怎么没有追上来?附近,可没看到追上来的人影。”
古夏问。
麻婴有些不忍地说:“有两个可能,第一,郭家人不相信郭浪的话,觉得他在胡说八道,所以没有派人追上来;第二,郭家人相信郭浪的话,但是认为蛊王就算中冰火之毒,也不会马上死掉。他们只在暗中跟着,等到蛊王倒地,便会直接出现。”
“哎!”
麻婴最后还是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她虽然说不要沮丧,可心中已经生出悲观。
若她是活着的玉音子,肯定能从容应对眼前这一切。但是,她藏在麻婴身上,不过是两岁不到的蛊胎。
“算了。既然走不远,那就不跑了。就在附近找个地方休息。咱们没必要怕郭家人。”
麻婴最终下定决心,站在土包上,朝西边望了过去,“前面一处破败的庙宇,正好用来休息。”
古夏与麻婴不愿丢下我,行进速度极为缓慢。
郭家人这会有可能在暗处盯梢。
与其拼命地往前跑,还不如找个地方,也算是以逸待劳吧!要不然,拼命往前走。
我没有力气不说,也要把古夏累得脱力。
“古夏,就按前辈的提议来。”
我对古夏说。
夜色浓重,月光明亮,距离满月还有几天时间。
从土包上下来,破庙早已荒芜,看不出是一座什么庙宇。只有遮风的地方,不远处就是日夜不停流的黄河。
好在,边上还有一些树木,砍掉树枝,可以用来生火。
我靠在火边,计算着冰火之毒发作的时间。
昨晚发烧做梦的时候,时而寒冷时而灼热,应该是第一次发作。下午则是第二次。在铁王爷庙是第三次。
中间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
这意味着,随时都会继续发作。
我心中一动。说:“古夏,你和麻婴一起,去镇子上买一些药材回来。我要用来解毒。你们快去快回。我这会剧毒还没有发作,能支撑两个小时。”
“解药的药材,我告诉你听……”
没等我报出药材名。
古夏直接打断我,说:“冬生,我知道你的计划。你是想让我们离开。你好与郭家人拼命。我不是傻子,镇子上药店里的药材,绝对无法解毒。你不用再费尽心思欺骗我了。”
我心中的计划让古夏识破,叹了一口气。
“前辈。我去找铁龙王,取它的鲜血来救冬生。”
古夏下定决心,将桃木剑背起来,又准备去取沉重的黑伞。
“你没有船只,也没有工具。如何找到铁疙瘩!冬生想把你支开,你也要瞎闹!不要再淘气了。”
“等天亮再说吧。现在只能靠冬生自己。以他的身体,兴许能够熬过去。你现在离开,反而让他失去支撑。你在他身边,就是最好的解药。”
麻婴说。
原本坚强的古夏,瘫在地上,泪水不受控制流下。
不到十五分钟,冰火之毒再次发作,间隔时间果然变短。
我陷入无边的折磨之中。
时间变得空前难熬。
每一分一秒,都像是折磨。
古夏看着月光,又看着流淌的黄河水,心中悲伤,对着黄河水道跪拜,用力喊道:“水神娘娘。如果,您知道人间疾苦,希望能听到我的呼喊。请您帮忙救冬生。您一定要听到我的呼喊声。我愿意用三十年阳寿,换他活命。”
麻婴无奈地摇头:“傻孩子。真是个傻孩子……”
又过一会儿,我全身发冷。
古夏将我紧紧地抱住,说道:“好冬生,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你比我小,我会好好照顾你。你一定要熬过去。”
我处于半清醒状态,但是古夏的每一句话,都听进心底,在茫茫无边的痛苦之中,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下去。
我已体会过人间百种剧毒,还没有好好体会过人间柔情。
我绝不向死亡低头。
“谁?”
忽然,麻婴叫了起来。
古夏也警觉过来,将桃木剑拿在手上。
月光下,站着一个红衣女子,脸上蒙着一张黑布,依旧与袖子不断地滴着水,像是从河中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