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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晏突然提起这一茬,自然不是无的放失。

先前趁着给吕岩见面礼的功夫,李晏暗中测了一番此子的资质。

结果当真如他预料的那般。

那一缕真炁方才进入对方体内,就似泥牛入海,倏忽间消失地无影无踪,吕岩脸上也没有表露出半点异样。

李晏心头勐一阵惊喜。为保万无一失,他又从纳物袋中取出一枚问道珠。

如此般良才璞玉, 断没有错过的道理。

“文殊兄的意思,可是喦儿身怀那所谓的参属?”

吕文煜自然不是傻子,愣了一愣,很快就读懂李晏的言外之意。

“子厚兄若是不放心,在下自有手段,验明令公子的资质。”

说罢李晏反手从纳物袋中取出问道珠。

吕岩伸出手, 惴惴不安地放到石珠上, 才接触, 石珠便亮起皓月般澄清净透的乳白光晕。

论资质,就是当初的李晏都稍有不如。

亲眼目睹这一幕,虽然不明白问道珠是为何物,只见李晏一脸喜色,显然不是什么坏事。

心里面骤然放下一块石头,吕文煜心中不免有些五味杂陈。

自己心心念念的仙缘最后却应在了长子的身上,听对方的口气,似乎这稚子的资质根骨,还不是一般的好。

看了一眼正拿着一柄木剑玩得不亦乐乎的吕岩。

吕文煜面露难色,朝李晏拱了拱手道。

“还请李兄谅解,只是此事干系重大,并非愚弟一人可以决定。”

尽管他已经有所意动,却没有立即应下这桩事,毕竟如今自己父母尚在, 吕家上下,还轮不到他一个举人做主。

况且吕岩是长房长孙,身上背负光正吕家门楣的重担,兀地去山中修行, 怎么也得询问过吕渭这位故左都御史, 吕家家主的意见。

“原来如此,是在下孟浪了。”

李晏自然也明白对方所言并非是托词。

看来只能暂且收起心思,等见到那位吕都御史,另外再做打算。

说起来,他也不过一时兴起。

若非是因缘巧合,这位吕家大郎恰好与前世的纯阳子同名,李晏未必就会一时兴起,贸然提出收徒的话语。

“文殊兄能理解实在太好了。”

吕文煜暗舒了一口气。

两人都是心较比干多一窍的人物,很默契地一起岔开话题。

“子厚兄不妨说说,令尊究竟是招致上何祸事,炼炁四重在散修中怎么也勉强能称一句高人,这样的角色怎会甘为国师驱使,来杀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李晏提出一个困扰了自己整夜的问题。

“这件事说来话长。”

吕文煜嗟叹了一声,居然主动接过了话茬,这倒让李晏颇有些诧异。

“文殊兄有所不知,当朝三位国师最早出现还是在今上的登基大典,三人驾祥云落在高台上, 言今有圣君临朝,故方外之人感念王化, 愿为今上排忧解难。”

“为首一人称澹台道人, 善为施云布雨之道法,只见此人烧一刀黄符祭上苍,便使降雨水三尺三寸又三点,昔日观礼者无不惊为天人。”

“第二人曰扶风子,通岐黄养寿之术,当场寻了一个面色焦黄的吏部员外郎,伸手入腹,不消一时三刻便取出一鸡子大小的肉瘤。那人被取出血肉也不曾叫痛,又服了道人炼制的金丹一枚,满头华发竟在众目睽睽下变为青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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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者唤圆光仙,手持一枚圆光镜,可明前世今生,妖邪忠奸皆无处遁藏,此人凭着手中宝镜轻易拿下三个朝堂硕鼠。”

“先帝慕空门,曾三次舍身出家,由群臣靡费白银万万两祷告三宝,方才赎回这位菩萨皇帝。”

“道光帝为先帝嫡长子,受潜移默化,对玄空二门也颇为痴迷,见识过此三仙的本事,端是惊为天人,不仅许下大黎国师之尊位,更是以弟子礼事之,乞求长生不老法。”

“此三人大奸似忠,起初还算是忠于国事,上喜,遂以国家大事交付之,吏选官员悉过圆光镜方可得任命。”

“至此时,三妖道方才显露真实面目。”

“欲得雨,一斗金换一点雨;欲得寿,姹女承露一粒丹;欲得官,天高三尺偿前债。”

“好好的黎朝,被这三个妖道祸害的是民不聊生,供奉国师的金银珠宝,便是卖光当年秋收的粮食都不够,要我说,都还不如空门那帮秃驴呢!”

吕文煜恨恨地啐了一口唾沫。

“家父看不惯三人倒行逆施,血书谏逐奸宄表千余字,唯今上幡然醒悟,斥逐奸邪,复我大黎朝堂之清明。”

“又怎料这起乱臣贼子,与阉人沆瀣一气,屏蔽圣听,不仅匿下家父的血书,还以奸宄之说反攻倒算,污蔑家父是无君无父之贼,一日三贬谪。”

“至于昨夜行凶之妖女,想来定是国师的爪牙,此三贼经营朝堂十数年,门人弟子遍布天下,道观得了他们的好处,助纣为虐也理所当然。”

“便是经科进士想入朝为官,也须得拜谒这三个贼道,不然,轻则官途无亮,重则性命不保。”

“如今朝堂上,忤逆他们的,死的死,贬谪的被贬谪,剩下的都是些贪生怕死之辈,指望他们去拨乱反正,不过冢中朽木矣。”

吕文煜嗤笑了一声,显然对满朝朱紫意见颇深。

“子厚兄可亲眼见过那厮施展圆光术?”

李晏眉头紧锁,蓦地出声打断道,眼中还有似说不出的古怪。

“某不曾见过,还是家父在书信中提及的。”

吕文煜老老实实地想了想才回答。

“令尊又是如何形容的?”

李晏一问接着一问,端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某依稀记得,家父曾提过,那道人使两童子持镜,以丝绸蒙之,每逢时,必以香膏酥油抹敷于镜面,再使人袒胸露乳置于镜前,则五脏六腑皆可见矣。”

“若心是红的,可彰其忠贞;若心是黑的,则为奸宄贰心之小人……”

话音未落,却听李晏再忍不出哂笑道。

“好个黎国国师呵,贫道只听过寻人访物的圆光术,却还是头一次听闻甄别人心的圆光术,如此牛头不对马嘴,贫道倒是真想会会这三位得道真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