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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成君可不知到自己又被人惦记了,此时,他反而是在乐呵呵的看着别人的‘热闹’。

要说,这‘热闹’其实和太虚天也还是有些关系的,准确来说,牵扯到了珍宝阁第一起交易诈骗桉。

起因是一位武夫从器宗的某位金丹修士手中,购买了一份‘黄泉寒冰煞’,用做突破三品之用。

可那器宗的金丹修士却是动了歪心思,拿了功德却不给货,愣是逼得那武夫直接把事儿上报了天庭。

要说那金丹修士也是自持有后台依仗,有恃无恐,可问题是天庭哪管他那些蝇营狗苟的算计,确定了事实,莫成君直接就给他‘删号’了,还来了一个永不录用。

就这,愣是让他成了宗门的笑话,也成了家族的弃子,混的老惨了。

只是,他甘心吗?

坏人永远不会想起自己做的恶事,只会把责任推给其他人,天庭自然不是他够得着的,但那武夫就惨了。

这金丹修士纠集了不少同门,来了个千里追杀,愣是把那武夫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最后被割了脑袋。

事儿至此,似乎可以告一段落了,也再次验证了九州之地,武夫不可予修士相争的道理,可要是如此简单,那就没后面的热闹了。

人人都以为那武夫只是个散修,没啥背景,可事实上呢?

他确实不是什么武道宗门的弟子,但不代表就没有后台了。

他有位师父,是个孑然一身的怪人,世人皆不知其姓名,但视武成痴,由此得了个外号叫‘武狂人’。

其人本就疯疯癫癫,清醒的时候少,疯癫的时候多,只是一身武艺深不见底,才没被人害了性命。

后来有次清醒时打抱不平,救了个少年,就带在了身边,清醒时教导些武艺,疯癫时则有少年照顾。

可以说,两人是相依为命活在这世上。

直到,那武夫被人打死,也直到这武狂人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儿子没了。

这一次,他没疯,也没狂,只是做了一件让九州武夫都癫狂的事儿——他向器宗递了一份帖子,欲要,拜!山!门!

这是五百年前的旧俗了,在那个仙武两道交替的时光里,先是仙人拜山,谋夺武道宗门的基业;后有武夫登山,欲要覆灭仙门。

双方纠缠,前前后后持续了足有百年之久。

只是,等仙道彻底崛起,武夫被打落至尘埃里,就没了所谓的拜山门了!

直至今日,直至这一次,又有武夫明着要登那九州最高的八座山峰之一。

至于怎么登上去?

还能怎么滴,自是一步一登高,杀上去了!

……

太虚天内。

功德金身微微弯腰,垂头,锁定了器宗的天庭使者,继而将视野投了下去。

他看到了一座座山,巍峨连绵至视野尽头,只是和寻常的山不同,这里少了些郁郁青葱,更少了满山植被,唯有裸露在外的岩石,和肉眼可见的高温。

时不时还有黑云腾起,地火翻涌,显出另一般景象。

这里是器宗,以炼器闻名天下,多的就是地火室和各种冶炼器具。

比如说成片成片的铁砧,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从昼到夜,再比如说高耸入云的高炉,日日夜夜的焚烧,冒出滚滚浓烟。

该说不说,其他仙门的炼器,拼的是个人的手艺,类似于小作坊模式,而器宗则是上了规模,有了体系,有了明确的分工,有了流水线的雏形。

只是,今日的器宗注定是不同的。

器宗山脚下,来了位乞丐,他的目光略显呆滞,却不是那种痴痴傻傻的呆,而是似陷入了某种奇异状态。

时不时的,他手脚就会挥舞两下,像是招式,也像是身体在抽搐。

这状态,莫成君好生熟悉,他研究课题入迷时就这般模样,似天地间,只余下他要做的事儿了。

器宗山脚下,有一汪清泉流淌而过,乞丐就在这里驻足。

他先是用水打湿了浓密的毛发,简单的梳理后,用一根麻绳系好;又以清水洁面,洗去污渍,露出了粗狂的面容。

再把衣衫系好,把一柄破刀背在身后,整个人就完成了从乞丐到武夫的转变。

而站在山脚下,他低头垂首,并没有去看那高不可攀的山,甚至没看那些越来越近的器宗大修,只是摩挲着口袋处的圆形坚硬物。

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少年在他面前喋喋不休:“爹,依我看,你这疯起来到处乱跑的性格是改不了了,所以,我在这里给你缝了几枚铜钱,不多,但可以管几顿饱腹。”

“若是真的走丢了,饿极了的时候就用它们买些炊饼,知道不?”

“可得注意了,偷着吃,别给人抢了去,也别发了善心分给别人。”

“放心,放心,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寻到你,到时候再给你缝就是。”

“爹,爹,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儿子就算是尽孝了。”

波!

眼前的一切画面都破碎了,碎成了无数碎片再也拼不起来了,继而,是一枚琉璃玉瓦般的青色板砖,不断的膨胀,直到房屋大小,又当头砸了下来。

拜山门,拜山门……

要得就是不死不休,哪里还管什么江湖道义?

而这如小山般的阴影砸下,眼看就要把武狂人砸成个血肉饼饼。

远处,不少赶来观战的武夫仙修,都忍不住惊呼出声时,武狂人终于抬起了头,又一拳打出!

他低头时,眼中还有水雾朦胧;可抬头时,就只剩下无尽攀升的战意和直面死亡的决绝。

他的拳很普通,手臂也不长,但拳到尽头,是冲散了云海的气血狼烟,是延绵不绝的气爆,是无声无息,却掀起的虚空震荡。

那青玉板砖样式的法宝先是凹陷出了一个拳印,紧接着裂纹密布,爆碎成一片片,继而似是受了十级大风,倒卷而回。

可你以为这就是全部了?

不,远远不是!

拳力浩浩荡荡而下,那御使板砖法宝的器宗高人,直接成了血雾,连元婴都没逃掉。

那第一批冲下山的宗门弟子,连大声呼救都没有,只是随风而去,散成血肉。

直至此时,那笼罩宗门的阵法才‘轰隆隆’的响起,层层叠叠的屏障出现,朦朦胧胧的雾气显化,有一道道或刀,或枪,或剑,或狼牙棒,从迷雾中冲出,砸在了那拳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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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足碎了十八把武器,才终于耗尽了那拳头上的力量。

这,只是一拳之威!

也只是这一拳,让山外山内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只觉得世间是如此魔幻!

这一拳,武狂人展现了自己的实力,那甚至都不是武圣那般简单。

或许,距离那所谓的绝代武圣,亦不远矣!

这个时代,居然还有绝代武圣?

不知有多少人脑袋里冒出的就是这个想法……

可没人为他们解答,武狂人更没有停下,他大踏步向前,脚下踩出一道道炸裂的音爆,如山呼海啸的冲击着器宗的宗门大阵,荡起层层叠叠的涟漪。

更有一道狂放的声音在天地间响起,仿佛能撼动苍穹:“器老三,你给我出来,今日,无论如何,你须得给我一个交代?”

这器宗也是奇特,其宗主一脉收徒,都是按照老大,老二,老三的往下面排,据说是器宗开派祖师留下的习惯,也就那么延续了下来。

只是,这器宗的传承倒不一定非得大弟子继承,而是能者居之,及至这一代,器宗宗主本姓‘齐’,排行老三,久而久之,就有人叫他‘器老三’了。

当然,现在敢这么叫的已经很少了,要么平辈,要么关系匪浅,武狂人这般称呼,倒是出人意料。

大阵内,迷雾渐渐散去,一座倒置的浮空仙山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那山不是普通的椭圆形,反而形似舟船,上下有层层叠叠的阵法浮现,晕蓝色的光芒犹如潮汐起落。

其上,站着密密麻麻的都是器宗大修,元婴以下的都没资格出现,他们更是各站位置,各司其职。

显然,这浮空仙山也不是真正的山,而是一艘大型征战法宝。

而在所有大修的前方,立着一位老汉。

说他是老汉,其实是因为他右手拿着一袋旱烟,‘吧唧吧唧’的抽着,再搭配略显句偻的背,十足乡下老汉的派头。

但若是细看,他的体型魁伟,一点也不属武狂人,浑身肌肉饱满,手长脚长。

他‘抽旱烟’的习惯不要说外宗了,就连门内的人也很有意见,但这一位就是器宗宗主器老三。

此时的他显然心情不好,嘴角蠕动,抽的飞快,火星明灭不定,在看着那越来越近的武狂人,眼神复杂。

顿了片刻,他终于开口了:“武狂人,若你此时退去,此事作罢可好!”

“我即来此,又何曾想着要活着离开。”

“狂徒,既如此,我来会你……”

没等器老三开口,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就见一位身形瘦削的仙人迎风而起,手中捧着的一件法宝就丢了出去。

那法宝乃是一座山峰,有三个山头,其上树木掩映,苍翠葱郁。

只是法宝丢出,就旋转着变大,呼吸间就成了真正的山峰,凌空砸下,大片大片的阴影遮蔽天穹,当真是如泰山压顶。

就这风格,这习惯,很显然和拿青玉板砖法宝的修士分属一脉,都是一种风格。

只是,这一次,却不仅仅是他一人出手。

就见一女修也是凌空虚度,丢出了好几枚阵器,青黄色的小旗立在半空,须臾间,就有一道隐秘波动横扫四周。

这非是攻击阵法,却有着禁锢之能。

再有一身着青衣的大能丢出了自己的法宝,就见金色铜钟凌空旋转不休,那大修掐出一枚枚大手印诀,敲击在了铜钟之上。

刚开始还有‘嗡嗡’之声不绝于耳,可越到后面声音越小,几近于无。

此乃大音希声,不显山不露水,威力却是恐怖。

最后一人则出去一面镜子,她一个转身,居然就融入其中,就见水波荡漾,一道神光激射而出,所过之处,寒霜冻结。

四人出手,有攻击,有困人,有音功,有神光,端是配合默契,若是没有商量,那就是鬼都不信了。

可那武狂人却是半点不惊,反而嘴角裂出嘲讽的弧度,眼神中尽是战意。

就见罡煞之力破体而出,浩浩荡荡,恍如无穷无尽,愣是在半空之中形成一道法相。

那是一位顶天立地的神人虚影,做将军打扮,身披金甲,手持长刀,面对四面八方的攻击,只是蔑视的瞟了一眼。

再次,挥拳……

这一拳砸在了虚空,就听得一声‘冬’的声响撼动天地四极,肉眼可见的扭曲在半空中形成,继而向四方扩散。

不仅仅冲散了四位大修的攻击,更是让整片大地都颤抖不已,腾起的烟尘向四方扩展,宛如一朵蘑孤云。

躲在护山大阵中的器宗众人都躁动了,他们看着那高出天际的法相,只觉得是如此的魔幻。

有一阳神大修脱口而出:“怎会如此?他怎么有如此雄浑的罡煞之力?”

器老三倒是澹定,他幽幽叹了口气,道:“你们当我为何不愿和他斗法搏命?自是知他性格!

他是真正的武痴,也是真正的狂人。

这般看来,他必是碎了自己武圣之境的修为,从头开始,洗髓换血,伐髓洗经,重铸身躯。

再以更加雄壮的体魄,熔炼更多的罡煞之力,从而铸就了这尊法相!”

“什么?武圣修为都自废,他疯了吗?”

“他不是已经疯了嘛,这就是武狂人!

!”

器老三终于回头,看着自家的这些个长老们,不知怎滴话语中就带了些许讽刺:“平时让你们约束门人,约束门人,尔等只以为我打压你们。

这次,遇到了硬茬子吧,怎滴,有谁还敢出去与他单挑,我敬他表里如一?”

一句话,所有器宗大修都低下了头。

单挑?

开嘛玩笑,就看那法相,真出去了够武狂人一只手打的嘛?

当然,器老三也只是略作讽刺,就恢复了神色:“好了,都各就各位吧,我们,还得面对一场大战!

无论如何,武狂人得把命留在我器宗了。”

话到此处,‘波’的一声脆响传来,器宗的护山大阵终于破了。

搅动的狂风卷着烟尘远去,露出了擎天法相和浮空仙船,两两相对,似是仙与武的大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