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累了就会睡得特别死。
漆柒就是这么一觉沉沉,睡到了大天亮,还是被一声惊呼吵醒的。
“大人,您回来了。”驿站的驿丞带着驿卒已经在大门口等候多时了,见裴昇回来,立刻背躬哈腰迎了上去。
裴昇眼神都没有给他一个,直接越过他进了大堂。
离风抿着唇横眉冷声吩咐,“备水。”
“是,是。”驿丞被那一眼看得头皮发麻。
漆柒醒来,迷瞪着眼睛查看四周,见半夏和青黛正一人抱着一个孩子玩耍。
“夫人,您醒了,我去给您打水。”说着半夏想把小月亮放到摇篮。
“不用,你们陪着他们玩吧,我自己来就行,出门在外,不用讲究。”边说着,漆漆伸了个懒腰,发现自己在床上,疑惑了,自言自语道,“咦,我怎么在床上啊?梦游了?”
半夏和青黛对视一眼,选择默不作声。
一个外男抱夫人上床,说出来对夫人的名声肯定不好,她们还是把它放在肚子里烂了吧。
漆柒敲了敲自己脑袋,有些懊恼,还真以为自己梦游了,一边穿鞋下床,一边问道,“你们都吃过了吗?”
“公子和姑娘已经喂过了,奴婢们还没有。”半夏笑着回着。
出门在外,多有不便,她们也不敢乱走乱来,就想等漆柒醒了再作打算。
“夫人想吃什么,奴婢去做。”青黛刚站起身,漆柒就摆了摆手,“不用,我去,你们在屋里等着吧。”
昨个的事还历历在目,现在外面也不知道啥情况,她还是亲自出去看看才安心。
随便用手指梳了梳长发,然后盘了个丸子头,一根木簪子搞定,揉了把脸,出了房门。
正打算先去院里打水洗漱,敏锐的鼻子就一下闻到了一股子血气。
“离风,你怎么……又受伤了?”看着迎面走来的离风和他身后为数不多的几人,她柳眉微蹙,心情不由低沉了下来。
她发现,好几个熟面孔不见了。
“等我一下,帮你们包扎。”
说着,她快步跑去角落的水井旁,简单梳洗了一下,然后来到马车边,昨个保平和虞文斌都在马车上将就了一晚上,行李也都在。
“弟妹,你醒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虞文斌有些着急,昨夜没休息好,翩翩公子受不了自己的邋遢,想快点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好好打理自己。
“这个,虞公子,我这边还要等等,咱们不急啊,不急。”漆柒有些抱歉地笑了笑,转而向保平道,“平叔,把我的药箱给我。”
“好的,夫人。”保平知道昨个裴昇他们出去了,回来的人却少了一大半,且个个受了伤,心中正不平静呢,听到夫人交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马把药箱递了过去。
漆柒拿到药箱马不停蹄地来到庭院等她的人群中,打开药箱,取出三瓶药粉,“这是我自己做的止血粉,效果还行,你们小伤先自己处理一下。”
然后开始穿针引线,“伤口长的过来,我帮你们缝一下。”
这自然的语气,好似在说缝衣服呢。
虞文斌站在不远处,默默注视着她,初升的阳光洒在她身上,给她渡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熠熠生辉,让人忍不住追随。
不管男人女人,努力认真的人总是格外能吸引异性的目光,动人心弦。
她手脚利索,一道道长长的伤口,在她手中就只是一道道裂缝,缝上一排整齐的针脚,完美手工。
“离风呢?”等帮外头的人都处理好了,她再找离风,却没看见他。
想了下,拎起药箱进了大堂,果然看见了离风,却见他直挺挺跪在地砖上,任由伤口流着血,而主位的裴昇却撑着头,闭目养神。
“你都受伤了,怎么还跪着,快起来。”漆柒不赞同地想去扶他,却被他一个执拗的眼神止在了原地。
“被罚了,不敢起?”漆柒猜测,心里不认同,感觉裴昇挺不近人情,却也只能无奈道,“那也得先处理伤口再罚呀。”
犯错受罚什么的,她没有立场多说,但作为医者,生命至上,她还是见不得有人如此糟蹋身体。
“不是,是我自己做错事,甘愿受罚,夫人就别管了。”离风见她误会,连忙解释。
漆柒无语,好吧,她是好心,但也要别人接受才行啊,转而看向裴昇,本想让他说几句,却发现他面色有些异常,遂问道,“大人也受伤了吗?”
裴昇抬了抬眼皮看她,不语。
离风一听主子受伤,顿时跪不住了,懊恼道,“主子,您受伤了?”
裴昇挑了挑眉,轻叹一句,“行了,快起来吧,都说了这事不怪你。再不起来,有人心里指不定怎么想我呢……”
说着又抬抬眼皮瞄了她一眼。
漆柒摸摸鼻子,她刚刚确实有想他不近人情来着。果然,事情不能只看表象。
裴昇对于跟了自己很多年的贴身侍卫还是很宽容的,这次也没有要罚他的意思,只离风自己非要请罪,固执一根筋,他也拿他没办法了。
“大人,我给您把个脉?”为了弥补她刚刚的小人之心,漆柒陪着笑脸主动迎上去。
裴昇目光深邃地看着她靠近自己,屋外阳光明媚,而她的笑容同样灿烂,眉眼弯弯,眼里似乎有星星。
只是,那眼角是什么?眼屎吗?
“你洗漱了没有?”裴昇嫌弃地看着她,越走近越看得清楚,闻得明白。
衣服上有褶皱,还有股酸味,像是阴雨天衣服没晒干的味道,头发凌乱,发髻简陋,简直不修边幅,还有个女人样吗?
“啥?我脸上有东西?没洗干净吗?”漆柒用手摸了摸脸,有些讪讪道,“刚刚不是看他们都受伤了吗?洗漱得急了点,我先给你看哈,一会儿回去重洗。”
说着就要去拉他手腕。
裴昇蹙眉,本想让她去洗漱了再来,可人家眼疾手快,已经上手了。
他额头青筋直跳,胸口越发觉得堵得慌。
此时,手腕上细腻的触觉,却像一条清澈的源泉流淌进他的每一个细胞,舒服……渐渐地他释怀了。
算了,随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