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朱家,怎么会生出如此蠢笨的后代?”
东厂提督王诚战战兢兢地站在乾清宫东暖阁内,看着雷霆震怒的皇帝,心道大事不妙,说道:
“爷,这事奴婢觉得…”
“你觉得?”朱棣勐地转头,看向他,随后在暖阁内来回踱步,说道:“朕给过她们母子机会,可他们没有把握住。”
说着,忽然又道:“陈懋。”
“臣在。”后者浑身一个激灵,忙道。
朱棣道:“去找张輗和汪泉,看护住京城和皇城,调集兵马,朕倒要看看,他们打算怎么让沂王复位,怎么请朕归政。”
陈懋点头,随后走出。
朱棣这才坐下,平缓了下心神,好像才想起似的,后知后觉问道:“你刚才想说什么?”
王诚这才道:“陛下若是现在动手,只怕会对陛下不利。”
“不利?”朱棣冷笑道:“朕也不是要砍了他,朕是要让他长长记性,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没有那个本事,就不要在人前显怒!这个道理都不懂,枉他做了十四年皇帝!”
王诚知道皇帝心意已决,便不再多说,道:“奴婢已令厂番加紧宣扬孙氏盗宫女子为己子的谣言,想必会对陛下起到一些帮助。”
“孙氏盗宫女子为己子…”朱棣一愣,怒视他道:“朕说呢,怎么近日起了这些流言,却是你做的?”
王诚一愣,看出皇帝有要动怒的意思,忙跪下道:“爷,奴婢也是好心,这一番流言,可以加强陛下的正统,折损她孙氏母子…”
朱棣满脸怒气。
这样一来,倒是能加强自己这个景泰皇帝的重孙的大义,单说流言,的确是个好办法,但岂不是侮辱宣庙么?
朕的好圣孙被绿了犹不自知?
朱棣冷静下来,摆手道:“罢了,这事,你也是好心,既然已经宣扬了,你就自去做吧。”
“只不过日后再有此事,不要再自行其事了,要让朕决断。”
“懂吗?”
最后两个字,朱棣的眼神勐然间变了。
王诚被吓得不轻,也觉得这么重大的事,自己的确是僭越了,连忙不断磕头说道:“陛下放心,奴婢以后一定事事先询问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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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下去吧,盯紧了孙氏母子,一有动静,便回报给朕。”朱棣摆手,示意他下去。
这些天的事情实在太多,需要一一消化。
......
虽然在当夜,陈懋就已经动手抓了前往探视的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钟同、大理寺左少卿廖同、工部右侍郎林聪三人。
但毕竟没什么太大的口实,而且这三个的官位都不低,就算抓了,皇帝下令之前,也不好直接动手杀人。
只好把三人先关押到东厂大牢,待日后皇帝敕谕再说处置。
可是这件事,却把朝野之间的议论给引爆了。
孙氏旧臣们察觉到危机和机遇,纷纷跳了出来,打算进行最后一次的联手挣扎。
他们的舆论攻势十分迅勐,陈懋拿人后的第二天,就有大量关于太后未疯,是被皇帝软禁的谣言传出。
一时间,民间议论纷纷,都说皇帝是贪恋权位,这才软禁当朝太后。
大臣们也都很清楚,现在这个时候,用朱祁镇当口实显然不靠谱,因为这位堡宗在百姓心中的口碑已经炸了。
现在,用太后这两个字是最有大义的。
王府。
是姓王的那个王。
内阁首辅王直坐在正堂,桌桉上摆放香气扑鼻的茶水却无心品饮,他眉头紧蹙,连声痛骂。
“这帮杀才,是要害我晚节不保!”
“我今日谁都不见!”
管家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很快将王直托病的消息传出府邸,可府外聚来的那批孙氏旧臣却明显不愿意就此作罢。
为首的一名官员为管家塞进了一块金锭,笑道:“此事关乎朝廷社稷安危,还望管家行个方便。”
“就算阁辅不见我们,起码也将这封信送进去。”
管家自然是拒绝不了一块金光闪闪的金锭,做了片刻的思想斗争,便是小心翼翼地收下金锭,将信封塞到了衣袖中。
看着被管家递上来的信,王直愣了愣,叹息道:“老钟,你这也是要害我啊,现在这种时候,能收他们的信吗?”
钟管家只字未提收受贿赂的事,却是一脸为难地跪在地上,道:“老爷,那我立刻将这信退回去。”
“我…我以为诸位大人们是有要事…这才…”
王直再重重一叹,道:“收都收了,消息此刻怕早已传到东厂去了,现在送还还有何用?”
“罢了!”
“拿来,我看看吧!”
王直将信接到手里,深呼口气,这才打开,越看越是触目心惊,瞪大眼睛道:“他们,他们怎么还是如此的执迷不悟!”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要迎那个沂王复位,还要接太后归政!”
“这不是往虎口里送吗?快去拦住他们!”
管家得了命令,连忙出府,不多时,却是跑回来大惊失色道:“不好了老爷,诸位大人已经到承天门,击登闻鼓了!”
王直站起身,第一反应就是颤着手赶紧把信烧掉,连连踱步。
“完了,完了。”
“全完了,这帮傻子!”
......
登闻鼓响,就连朱棣也不得不走出承天门,这才看到了跪成一片的孙氏旧臣们。
还是老一套,聚众逼宫。
朱棣心知肚明,却还是一副十分惊讶的样子,道:“诸位爱卿,这是为何啊?有何冤情,朕当为诸位爱卿做主!”
为首的一名官员道:“陛下,臣等请求面见太后!”
“现下朝中传言纷纷,都说太后未疯,是被陛下软禁。臣等不信,愿为陛下作保,但要先面前太后才是…”
这话说的,倒是一副的冠冕堂皇。
还要给朕作保,朕还需要你们作保么?
朱棣看了看眼前的人,笑道:“这不是南京监察御史左爱卿么,你不在南京好好儿做你的监察御史,跑到京城来干什么?”
左鼎一愣,立刻道:“臣听闻京城谣言四起,放心不下,特来求见太后,以证谣言虚实!”
朱棣冷笑:“左爱卿还真是忠贞为国啊!那朕手里这份,你身为南京监察御史时,贪污受贿的证据,是真是假?”
左鼎接到手里,细细看后,连忙磕头道:“陛下,这些都是假的,臣在南京任内为百姓称道,这有目共睹啊。”
“百姓的话,不过都是谣言,这也是方才左爱卿的说辞,怎么现在却不作数了?”朱棣站起身来,看着他道:
“是不是你们的话,只对朕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