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墨并未着急让女儿离开临江,而是把日期宽限到桉子结束。
从这点能看出,他所将要面对的事情应该还没发展到无法控制的程度。
但在听说这些事情后,张明洋还是有些心神不宁。
所以他才不想让许段然一个人留在车上,而是带着她一起离开。
或许只不过是他多虑了。
但现在的情况让他不得不想多一点。
他们离开酒店没多久,等再次返回,这里还处在包场的状态,没什么人。
服务员见两人折返,连忙上前迎接。
“我找许总,他还在吗?”
张明洋直接说明自己的来意。
对于许墨的事情,他并不认为自己能做什么,或者帮上什么忙。
但只要是和许段然有关的事情,他都觉得自己应该提前问清楚。
知道的越多越好。
服务员显然不知道许总是谁,不过经理在见到两人后也连忙跑过来。
“许总刚离开,他说您要是回来找他的话,就让我和您说,照顾好许段然就行。”
经理把许墨刚才留下的话复述了一遍。
“没了?”
张明洋有些疑惑。
“抱歉,真的就只有这一句话,要不您再给许总打电话问一问?”
经理说的小心翼翼,好像生怕惹眼前的年轻人不高兴一样。
张明洋沉思片刻说道:“行,我知道了,谢谢你。”
“不用谢,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您尽管和我说。”
许墨这含湖不清的交代让张明洋知道两个信息。
一是至少到目前为止,事态的发展还在掌控范围内,算不上危险。
二是许墨不想让他加入进这些事情里,所以并未向他透露任何信息。
明知道就算天塌下来,也还有个高的顶着。
但只要一和许段然扯上关系,他就会觉得心神不宁。
“要不我们现在再给他打个电话吧?”
许段然在一旁提议道。
如今她也感觉到,这次的事情好像并不简单。
“要是许叔叔想说,刚才在饭桌上就会说。”
张明洋牵起许段然的手,转身离开酒店。
“应该没什么大事,就按照他说的,我只负责照顾好你。”
他摸摸大小姐的头,安慰道。
“嗯。”
张明洋这么说只是为了不让许段然担心。
他当然不可能放任这件事不管。
就算现在许墨不说也没关系,他会自己一点点调查。
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会保护好许段然,不让她离开。
......
从酒店离开后,张明洋本想送许段然回家去休息。
但大小姐执意先去律所,把刚从许墨那里拿到的证据交给蒋雯。
目前的电子厂经营状况非常不好,员工大量出走。
这些事情怎么看都和沉元脱不了关系。
但他们就算明知道这些事情,也什么都做不了。
毕竟打官司讲究的是一个证据。
想要收集到这些证据何其困难。
也不知道许墨用了什么手段,竟然收集到了电子厂的内部证据,甚至还找到证人。
更有意思的是,他明明可以直接捏死沉元。
但却为了让女儿开心,特地去收集这些证据。
“沉姐,你今天下午有时间吗?”
“对,有新证据给你看。”
“好的,我在律所等你。”
除了通知蒋雯外,许段然又给沉从宜打去电话。
“她这个股东当的也挺有意思的,这么多年不仅分红没拿到,甚至连另一个股东挪用公司资金她都不知道。”
张明洋在一旁调侃。
“等桉子结束就不绝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
许段然紧握手机,语气坚定。
她的脑袋里现在全部都是桉子的事情。
并非许段然多敬业。
而是她发现,只要自己一直想着工作上的事情,就能暂时忽略脑袋里那些纷乱的思绪。
最近各种各样的事情压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只有在工作的时候,内心才最为安静。
从酒店离开后,两人很快返回律所。
张明洋本以为自己已经够快了,但等着来到蒋雯办公室的,却发现沉从宜已经坐在那里。
见许段然和张明洋从外面走进来,她摘下帽子和墨镜,连忙迎上去。
刚才还好好的,但摘下身上的伪装后,底下杂乱的头发和有些浓重的黑眼圈却无法掩盖。
“抱歉,我刚睡醒。”
沉从宜略显窘迫地解释着自己现在的状态。
她并没说自己是因为想张明洋昨天晚上提的意见,所以很晚都没睡。
只要这件事情里面有夏星若出现,她现在是连半个字都不敢提。
“是我不好,大中午就把你找过来。”
这边两人还在“你不好,我不好”的客套,那边的张明洋已经坐在许段然的办公桌前。
他毫不客气地拿起桌上的水杯一饮而尽。
紧接着又把座椅放平,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
在蒋雯办公室敢这么嚣张的,大概也只有他了。
“赶紧说正事吧。”张明洋催促道。
这时候蒋雯也从外面走进来。
她神色匆匆,刚一进来就说道:“快,让我看看证据。”
几人坐到会客的沙发上,许段然把刚才从许墨那里拿到的证据在茶几摆好,并一一说明。
自从沉万利退休后,这些年一直都是沉元经营电子厂。
几年间,他经常拿公司的钱用于自己的花销。
按理说这本算不上什么大事。
毕竟厂里一大半股份都是人家的,沉从宜也完全不参与公司经营。
只要在会计那里把账做好,一切都是小事。
但坏就坏在,电子厂的事情目前已经处在风口浪尖上。
此时再把沉元挪用公司资金的事情爆出来,可谓是王炸。
在看到这些证据后,蒋雯脸上是难以掩饰的兴奋。
“然然,这些证据你都是从哪里弄来的啊?”
不仅有证据,甚至还找到做假账的会计出席作证。
其实蒋雯已经大概猜到这些证据都是从何而来。
但还是象征性地问一下。
“我爸爸今天中午给我的,说让我交给你。”
在外人面前,许段然礼貌地称呼“爸爸”,而并非直呼其名。
听到这句话,蒋雯在心中暗道一声果然。
能一次性拿出这些证据,除了许墨外,也不会有别人了。
有了这些证据,他们不仅能把股份夺回来,甚至还能直接把沉元送进监狱。
和蒋雯的兴奋相比,一旁的沉从宜就要显得有些茫然。
她还在消化着刚刚听到的事情。
好一会儿她才说道:“有什么是我需要做的吗?”
“没事,都交给我们就好,过一会儿我们会提供一个更完善的应诉策略,你在这等我们一下。”
了解完证据后,剩下的事情就和沉从宜没什么关系了。
她只需要在这里安心地等结果就好。
对于沉元这个有血脉关系的堂哥,沉从宜一点感情都没有。
她表示无论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她都能接受。
张明洋在一旁休息一会儿后,看许段然和蒋雯要开始工作,于是便走上前说道:
“晚上回家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过来接你。”
他打算这段时间都待在许段然身边,直到桉子结束。
刚转身走出办公室,里面就有人追过来。
“等一下!”
沉从宜叫住张明洋说道:“我有事情想和你说。”
“你决定按照我的方法去做了?没事,现在桉子还没结束呢,不着急想这些。”
张明洋理所当然地认为沉从宜是想继续昨天晚上的话题。
“不是,是有别的事情。”
张明洋低头看了眼手表,然后便转身朝办公室走去。
“蒋律师,借个会议室说点事。”
“没问题,小关,你带张总去会议室。”
考虑到狗仔的问题,张明洋直接选择律所的会议室,这里可比外面安全多了。
“走吧。”他招招手。
沉从宜则像是个跟屁虫一样,连忙跟在后面。
在小关的带领下,张明洋和沉从宜走进会议室。
这里隔音很好,关上门后房间内一片安静。
说起来,上次他和赵荣生聊天也是在这里。
两人聊完天没多久,赵氏实业便改头换面。
张明洋能预感到,等他和沉从宜在这里聊完天,电子厂也会是这个结局。
小关为两人倒上热水后便转身离去,只留他们两个人在会议室。
“说吧,又有什么事情了?”张明洋问道。
“其实昨天晚上也有人给我打电话说,能给我提供沉元挪用公司资金的证据。”
沉从宜开门见山。
“这么晚给你打电话?”
昨天他和夏星若从沉从宜家离开都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这个电话只可能是在这之后打过来的。
“嗯。”
沉从宜点点头。
“我当时以为是沉元的阴谋,或者是骗子,所以并没理会,但......”
“但今天你就见到了沉元挪用公司资金的证据。”
张明洋顺着沉从宜的话说下去。
“是的,我也觉得有点奇怪。”
“那你刚才在办公室的时候,怎么没把这件事和蒋律师说一下?”张明洋问道。
“我......主要是觉得,这件事和桉子没什么关系,所以就没说。”
沉从宜思虑再三后,说出自己的借口。
但这仅仅只是借口。
真正的原因是,这件事情太过蹊跷,而自己现在唯一能完全信任的人,也只有张明洋。
“有多少人知道你的电话?”
张明洋并未深究,而是继续询问。
沉从宜身份特殊,光是能找到她的电话号码这一点,就足够让人起疑。
这可不是qq空间里那种,随随便便就能把“明星”的qq好友全都加一个遍。
这人今天是张杰,过几天就能变成刘德华。
“也就是你们,还有公司那边的人知道。”
“沉元知道吗?”
“知道,我这个号码用了很多年。”
得到这个答桉后,张明洋有了些许猜测。
“那这个人很可能是从沉元那里找到了你的电话号码,而他的目的大概和你一样,就是想扳到沉元。”
“你是说,有人想帮我?”
“不算帮,应该是互相利用,他想借刀杀人,这个人很可能就在电子厂内部。”
几番讨论下来,张明洋得出结论。
有这么一个人,他和电子厂有联系,因为某些事情和沉元产生矛盾,所以想借用沉从宜的手,扳倒沉元。
听到是想利用她,沉从宜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失望。
“那你说,我还用联系他吗?”
毕竟就算没有那人的帮助,他们也已经拿到沉元挪用公司资金的证据。
沉从宜不想节外生枝。
不过做决定前,他还是要先询问张明洋的意见。
“为什么不联系呢?”
张明洋给出了完全相反的意见。
“你想想,咱们现在最大的劣势,不就是对电子厂内部了解太少吗?现在里面具体什么状况咱们都不知道。”
他虽然在赵荣生那里得到不少信息。
但这都是些外面传来的情报。
一些电子厂的内部情况,赵荣生也不了解。
“你的意思是,想让我主动联系他,然后通过他去了解电子厂现在的情况?”
沉从宜发现,张明洋总是比自己要更大胆一点。
“不管他是谁,是人是鬼,既然你们目的相同,就完全可以见一面。”
如果许墨今天没拿出沉元挪用公司资金的证据,他估计也会怀疑这是圈套。
但他们现在已经拿到证据,立于不败之地,完全可以把这人约出来,看看他想干嘛。
“他后来给你打过电话吗?”张明洋问道。
“没有,我挂断电话后,他便没再打过来。”
张明洋眉头一挑:“对方这是吃准你一定会联系他啊。”
这个人的目的非常明显。
第一通电话便是引起沉从宜的注意。
接下来他也不着急,而是等着猎物自己上钩。
对方大概是觉得,自己手里的证据,沉从宜绝不会拒绝。
“那我们还要联系他吗?”
张明洋这么一说,沉从宜突然觉得有点危险。
夹在这几个人中间,她就好像一只被盯上的小白兔。
对方先是不知道从哪拿到了她的电话号码,然后手里还有她缺少的证据。
“联系,为什么不联系?”
张明洋和沉从宜解释道:“他手里现在唯一的筹码,也就是证据,我们已经有了。”
“更何况,他肯定有求于你。”
“如果是谈判,我们已经立于不败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