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坊发生的事情,经过贾雨村仔细询问后,当夜就写了折子,很快就从河中府传到了玉京。
李闻成拿到奏折后,愣了一会,他本来想等着孙绍祖回来后将其贬官,但摊上这种事情,也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而看到涉桉之人后,他眼睛缩了缩,叫了于诚等几个人进来。
他将贾雨村的奏折给于诚看了,说道:“我准备借着此事,将他所授武职再降一级,你觉得如何?”
于诚思忖片刻,上前道:“本来从他封爵品级的相应官职上,已经降了一级了,再降的话,这封爵是不是有如儿戏?”
李闻成道:“你也见到了,前些日子文官集体参他,要是牵涉出造反不孝之事来,他还能封爵?”
“朕能保下他,也算对他不错了。”
“如今他又犯了错,要是再不处罚,只怕有人又要借题发挥。”
于诚低声道:“话虽如此,他犯的都是些无知小错,要真有心造反,他还能如此大张旗鼓宣扬,又帮大离立下如此不世之功?”
“现在他在军中威信已然不低,隐隐成了年青一代翘楚,要是动不动用小错处罚他,只怕寒了军中将领的心。”
李闻成叹道:“但他太年轻,封爵本就不能服众,才惹得文武百官能心怀嫉妒,站在一起反对他?”
于诚坚持道:“霍去病封侯的时候,不也很年轻?”
“他这样一降再降,只会让人奸计得逞。”
李闻成盯着于诚,见他如此坚持,便转向另外一人。
“保龄侯,你怎么看?”
这几人之中,竟然还有史家的史鼎!
这已经算是李闻成的核心圈子,史鼎却在其中,显然史家绝非史湘云说所那么不堪。
史鼎想了想,答道:“这件事情,臣不敢说。”
李闻成奇道:“为什么?”
史鼎苦笑:“因为臣的侧室,认了那人的丫鬟做义女,为了避嫌,所以不能说。”
李闻成奇道:“倒有此事?说来听听。”
史鼎心道你难道不知道?
这史家贾家的事情,还能瞒得过你?
但他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老老实实将年前的事情说了出来。
史湘云本是贾母外孙女,故而和荣府来往紧密,前些日子请了荣府中的林家小姐来史府做客,那林家小姐随身的丫鬟之中,便有晴雯。
自己侧室见了晴雯后,十分喜爱,故而认了其做义女。
李闻成听完后,不发一言,史鼎见了,只得道:“这是林家小姐的意思。”
“我和其父林如海有些交情,所以帮了林家小姐的忙。”
李闻成这才笑道:“你倒是念旧,这丫鬟主人如今要封爵,岂不是要承你一个大大的人情。”
史鼎忙道:“臣下认其做义女的时候,那人还没打下太原。”
这个时间点很重要,要是鲁智深打下太原后再攀关系,那有结党之嫌疑。
李闻成满意地点点头,史鼎确实没有瞒他,林如海那女儿林黛玉,当时应该只是为了给那晴雯找个护身之法,才想出如此主意。
想到自己颇对不起林如海,他女儿的县主之位,也一直拖了现在还没有封,他李闻成最后还是说道:“既如此,等他回来封爵,爵位不变,武职再降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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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诚和史鼎两人见李闻成之意已决,便不再说话。
于诚史鼎心里明白,那么多官员上奏弹劾,明面上是针对那立了大功的鲁智深,其实背后是两股力量的角力。
不然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在大同有可能被打下来的时候,偏偏百官上奏,弹劾攻城主将?
对方只是显露出了势力的一部分,就已经有文武百官近百名联名上表,这私底下的人又有多少?
这已经是明面上站队了,只是冰山一角,便已经近乎把李闻成逼成了孤家寡人。
于诚和史鼎常常私下调笑,李闻成登基这些年,什么事情都干了,就是不愿意收买官员,给他们好处,所倚仗的人,还是他之前为数不多的朋友。
哪有这样当皇帝的?
这样的人,在历朝历代数百名皇帝中,其实并不少,但很多都是傻子疯子,李闻成显然不是。
他只是脾气很臭。
于诚有时候想,李闻成这种恶劣的性格,可能真的不适合做皇帝。
但也恰恰是因为这种性格,自己和林如海等人,才会追随他,甚至为此付出了自己的性命。
李闻成突然又想一事,对于诚道:“正好,将两个县主都一起封了吧。”
于诚忙躬身领命,心道这两个县主都和那人有关系,加上那人封爵,看来李闻成嘴上不说,私底下还是颇为赏识的。
假以时日,那人也会和自己这几人一样,进入李闻成的核心圈子。
想到关于贾府子嗣的流言,于诚也有些好奇,那人到底和李闻成有没有关系?
但谁也不会问,那是嫌自己活得不够长了。
河中府孙绍祖在床上翻滚哀嚎了好几天,鲁智深也在河中府最大的酒楼摆了几天的酒席。
这几天李如松等人也到了河中府,前脚刚去孙绍祖府上拜访探病,后脚出来,就被鲁智深手下的几个将领拉去了酒楼。
他们酒过三巡,才明白过来鲁智深为何摆酒,不禁相视苦笑。
虽然孙绍祖在平阳时,确实给自己这些武科进士下了绊子,但你是不是做的也太明显了?
知道其中关节的秦可卿心里颇为无语,这哪是为了什么军中龃龉,上下级冲突。
这分明是小肚鸡肠,为了准姐夫那逝去的家族繁衍希望,为了庆贺姐姐嫁不出去摆的庆功酒啊。
哪有这么当弟弟的?
最大功臣潘又安已经趁乱潜逃无踪,只剩下挑唆冲突的司棋便被定成主犯,现在已经被官府收押,不知将来命运如何。
又过了几日,等秦可卿提醒鲁智深,这两年积攒的俸禄银子快要在酒楼里花光了的时候,朝中的诏令终于下来了。
鲁智深等人即刻回京,等候封爵授职。
鲁智深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袋子,抹了把冷汗,这才和秦可卿等人一起,从河中府风陵渡码头坐船,动身往玉京而去。
随行的,还有马原和花娘一家人。
马原终于是鼓足勇气说了出来,得到了老夫妇得认同,和花娘定了亲。
如今他们也要跟着鲁智深一起回去。
鲁智深许诺马原一个家将的位置,马原当然忙不迭叩头感谢,他跟着鲁智深,有稳定军职,还能过上一段时间安稳日子,可比在前线强多了!
当初从河中府出发的二百军士,已经有近半死去,剩下的大部分还在继续攒着军功,有人想要光宗耀祖,也有人如马原这样的想成家的,各自去寻出路。
只剩战场侥幸不死,落下残疾的,零零散散也有一二十人,已经不再适合上战场。
鲁智深自然不会对他们置之不理,许诺给他们安排个过活的地方,这些人会陆陆续续从军中离开,去投奔鲁智深。
鲁智深既然已经确定要受封爵,必然有敕造府邸,里面虽然不需要如荣宁两府一样繁华奢侈,但几十个人总是要的。
潇湘馆里,妙玉正歪在林黛玉塌上,哼哼着不肯起来。
林黛玉见她模样,嘲笑道:“一大早就爬我这里来,说了一会子话,便借我床来睡觉,快吃午饭还不起来,哪有你这样的?”
妙玉这才都都囔囔坐起身啦,悻悻道:“真是小气,我昨晚做了噩梦,精神不好白天念不了经,又怕被人看到诽谤,才到你这里躲一躲。”
“你倒好,整日里占着这院子,不知道禅寺里面的无聊。”
她停了一会,又紧张道:“这话你可不要对别人说,我现在可是有名的法师,扶乩断字都很灵的,要让别人知道我这幅模样,肯定会看不起我。”
林黛玉掩口笑道:“哪有你这样尘心未断的法师,真这么多顾虑,还俗不就好了,强似在这里空耗青春。”
“你那私藏的玩意,随便拿套出来,都能买下潇湘馆这么大的院子吧?”
妙玉横了林黛玉一眼:“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我在这里虽然过得无味,起码保个平安。”
“要是出去了,我能守住那些东西?立刻就被有权有势的人强抢了去。”
林黛玉轻笑:“那你何不找个有权有势的嫁了?”
妙玉这才听出味来,恼道:“我道为何,搞了半天,你还怕我勾引你那关在诏狱的相好?”
“你放心,你稀罕,我还不稀罕!”
“明日谁上门提亲,管它正房小妾,我就嫁了他去,胜似在这里受你嘲讽!”
林黛玉一听,忙抱住妙玉笑道;“好姐姐,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等我给你奉茶赔罪。”
妙玉气道:“不喝茶,今日喝酒!”
林黛玉笑了起来,“兜来转去,姐姐原是盯着我屋里的女儿红呢。”
“这酒可不是那么好喝的,你喝了酒,就是我屋里的人了。”
妙玉冷笑道:“休得推辞,什么你屋里的人,你还是男子不成?”
两人正说说笑间,香菱推开门道:“厨房里送饭菜来了。”
她打开帘子,就有几个丫头婆子提着食盒进来,领头的是个身形苗条娇怯,眉细眼清,却有一股病弱之态的小丫头。
这丫头生得相貌不一般,人物直比平袭紫鸳之类。
她把食盒搬到桌子上打开,说道:“我娘说了,天气冷,这食盒下面放了热水,姑娘们仔细别打翻了。”
林黛玉笑道:“多谢柳嫂子关心。”
这丫头是刘嫂子的女儿柳五儿,她放下食盒,便站到屋外和紫娟说话,只等林黛玉等人吃完,将食盒碗碟再带回去。
香菱此时走了过来,对柳五儿悄悄道:“上次你托我问的事情,有些眉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