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湖侯鲁智深要娶妻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玉京,先前打着主意想要将女儿嫁入侯府的大户人家得知后,都熄了心思。
尤其是听到他要娶的正妻,是荣府收养的林家女儿后,好多不知根底的大族都在心里滴咕,他们只听说这林家女子封了县主,但林家已经败亡,五湖侯这种炙手可热的侯爷,为何会选择这个孤女?
虽然听说林家女儿被荣府收养,但中间毕竟隔着好几层,而且荣府也是日渐败落,真真让人想不通。
而另外一个消息,更是让他们陷入混乱。
这鲁侯还要纳另一个县主为侧室?
这是明摆着给大离皇帝没脸啊,县主等于皇家子女,岂能做侧室?
彼时大殿里面知道鲁林秦三人内情的,只有寥寥数人,这些人都不会把三人的关系外泄,皆是讳莫如深,以至于让事情变得越发扑朔迷离。
而得知消息的李士杰,则是感觉被狠狠抽了一耳光。
他这边求娶林县主,要和五湖侯打擂台,这边就公然提亲,明白这和自己对着干了!
而且他还敢纳秦县主为妾,这本来也是皇帝李文成给自己指婚正妻的候选之一,这不明摆着是看不起自己?
李士杰咬牙切齿,困在栊翠庵的妙玉莫名失踪,到嘴的鸭子飞了,他本就极为不爽,一度怀疑到只有一墙之隔的鲁智深头上。
结果却让他自取其辱,惨被破相,虽然之后群臣弹劾,却有如石沉大海,这让李士杰终于醒悟过来。
他的储君之位,可不是板上钉钉的,还有很多变数!
他一时忍了下来,却没想到,如今那鲁智深嚣张如此,敢同娶两个县主!
李士杰巴不得李闻成一怒之下,将那不知所谓的五湖侯直接砍了,但他也明白这不可能,看这样子,李闻成乐见自己和鲁智深互相牵制。
当玉京不知道内情的人还在纷纷猜测的时候,知道其中玄机的人,则是心惊胆中地盯着皇宫。
鲁智深此举是不是挑衅李士杰,他们不知道,但肯定会刺激到李闻成。
果不其然,听到消息的李闻成大发雷霆,在书房里面狠狠拍着桌子,一口气没上来,连连咳嗽起来,昭阳连忙上来给他捶背。
李闻成指着于诚,怒道:“你说说,这个混蛋玩意,他到底想干什么?”
于诚苦笑道:“皇上说的对,那就是个混蛋。”
“他是对皇上不肯让他兼祧怀恨在心,逼着皇上做决定呢。
李闻成拿过茶碗灌了一大口,“那个狗东西,非要娶这两个女子?”
“我听说他还好几个丫头等着纳妾吧?”
“年纪轻轻就不学好!”
于诚苦笑起来:“确实如此,皇上也太让着他,他却不识好歹,要不要下旨惩戒?”
李闻成听了,怒气稍霁,“那于爱卿说说,给他安个什么罪名?”
于诚想了半天,叹道:“有点难。”
“那秦姑娘,虽然封了县主,但是出身问题很大,很难视作真正的皇家子女。”
“她那血脉,确实也不适合做正妻,要是被曝出来,也是个麻烦事。”
“我猜鲁侯也是知道这一点,才给她了这么个归宿。”
李闻成听了,怒道:“他那个浑人,有这个心思才怪!”
“凑巧罢了!”
于诚道:“即便如此,也是个办法,而且这是个皇上惩戒他的好机会。”
“五湖侯实在是年轻气盛,常行悖逆之事,尤其是知道他根底的,都知道他常常把造反挂在嘴上。”
“要是个白身也就罢了,偏偏他是个侯爷,这种事情兹事体大,也该好好敲打敲打他,不然谁知道以后他做出什么事情来。”
李闻成听了,却不搭话,扭头对昭阳道:“你对鲁侯造反的事情,有什么看法?”
昭阳公主一愣,随即笑道:“他那人犯浑,父亲和老师还当真了?”
“这王朝千年,历朝历代都有造反之人,甚至明君身旁,如秦皇汉武,唐宗明祖,造反的也是一大把。”
“但我还没听说,真正要造反的人,会把造反挂嘴边上的。”
“而且要是鲁侯要不是这么不顾小节,而是行事处处滴水不漏,父皇岂不是会更不放心?”
李闻成听了,微微点头道:“也是这个理儿。”
于诚听了,感叹道:“公主倒是想得通透,要是身为男儿就好了。”
三人心里都明白,要是昭阳是男的,早就成了太子了!
但她偏偏不是。
李闻成敲着桌子,缓缓道:“但是纳县主为侧室,总是不好。”
“他起码封了异姓王,兼祧数家,才少有人诟病,现在他就是一个小小侯爷,尾巴就翘上天了,真是辜负朕的期望。”
“不行,朕不允许秦县主做他的侧室。”
昭阳心中奇怪,父皇好像很看重那秦县主?
不过想想也是,独立守着平阳数天,两年中在战场上立了大功,虽然不如穆桂英樊梨花,而称得上巾帼英雄了。
这种女子给人做妾,总觉得不太妥当。
想到有胆子纳她为妾的,竟可能是自己亲弟弟,昭阳公主心中极为复杂。
那样的话,将来鲁侯是有可能登上大位的,到时候秦县主最少是个贵妃,也不算辱没她了。
但如此一来,父皇就没与必要这么纠结于此啊?
难道父皇并没有将鲁侯培养成储君的打算?
鲁侯这几年好多次都在生死线之间挣扎,李闻成也没怎么关照,这是对待储君的态度?
他到底是不是自己弟弟?
昭阳公主有些湖涂了。
于诚此时发话:“秦县主不懂规矩,也不知皇上关切,现在和鲁侯同住一府,导致外面也风言风语,估计也是鲁侯故意为之,想让此时做成定局。”
“那对于鲁侯纳妾一事,是饬令停止,还是?”
李闻成身子往后一靠,又气得拍了下扶手,“此人真是净给朕添乱!”
“不止侧室,正妻的事情,也是让我添堵。”
“本来他和贾家划清关系,朕本来还想补偿荣府一个爵位,他却执意要娶林县主。”
“贾府和王家,这些年颇是胡搞了些事情,林县主又被荣府收养,我本来不想让她和鲁侯扯上关系。”
于诚此时却一反常态,出声道:“荣府即使有问题,但罪不至林县主。”
“那可是林如海唯一的孤女。”
“想当年我们几人,死的死,散的散,皇上要是拿林县主和亲,老臣第一个碰死在皇上面前。”
“你!”李闻成指着于诚,怒道:“好哇,你这老家伙也敢威胁我了!”
于诚却身姿笔直,毫不退缩,李闻成见了,叹了口气,“在你心中,我就是那么不堪的人?”
于诚连忙跪下,说道:“臣有罪。”
李闻成摆摆手:“起来吧,你没有错,是朕失态了。”
“何况林如海都写了婚书,我还能怎么样?”
他突然觉得意兴阑珊,说道:“俞大猷做媒人,分量不太够。”
“你和他一起做媒。”
“秦县主的事情,我也管不了了。”
于诚颇为意外,抬起头来,“那就让他同娶正妻侧室?皇上是否赐婚?”
李闻成骂道:“我不会给那狗东西赐婚,你以个人名义做两位县主做媒好了。”
“秦县主的事情也是权宜之计,告诉鲁侯,等他立了大功,再让他兼祧好了,朕可不会白白便宜了他。”
于诚心道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皇上竟然对那鲁侯如此容忍,难道还真是私生子不成?
他转身告辞出去,李闻成面现疲惫之色,对昭阳道:“这么多年了,于老头还是这个臭脾气。”
昭阳公主笑道:“老师也只比你大不到十岁而已。”
李闻成也笑了起来:“叫习惯了,他是我们那群人中年纪最大的。”
但是有些人,却已经不在人世了。
李成成想到逝去的林如海,一时间也有些感伤起来。
五湖侯府里面,鲁智深忍不住拍着于诚的肩膀,大喜道:“皇帝老儿还是很识趣的嘛,于大人肯定没少出力,洒家多谢了!”
于诚瞬间又感觉自己成了太白金星,面前的孙猴子正在上窜下跳,不禁眼前一黑。
好半天他才回过神来,和鲁智深说了李闻成的意思,末了他低声道:“皇上其实很看中你,你别不识好歹,朝中大臣,哪个能如你这般,让他如此容忍?”
“你倒好,私下里干的那些事情,哪个拿出来都饱受诟病,要不是看在你立了大功的份上,我都想参你一本。”
鲁智深摸着头嘿嘿笑了起来,他也没有想道李闻成会做出让步,竟然还让宰相做自己媒人,眼下心情正好,也就不计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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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赶紧道谢,他还以为是于诚夫人出面做媒,说道:“于大人府上何处,切让我亲自去向夫人道谢。”
于诚听了,摆摆手道:“我夫人早去世多年了,只剩我孤身一人,这次就由我亲自做媒。”
鲁智深怔住,这林如海,于诚,和李闻成接近的人,怎么都这么惨?
于诚起身道别,“我进院子时候看了,你这府里就几十个人,连秦县主都在亲自浣洗衣服,和你以前府里的生活大不相同。”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你这一点,才是我最欣赏的。”
“将来的大离,需要你这样的人,多少收敛些脾气,君臣相知很难,皇上也不容易。”
鲁智深送他出门,心道我自然知道,但是这个世上,贩夫走卒,农人妓女,谁又过得容易呢?
而此时隔壁荣府,在得知五湖侯府亲自向林黛玉提亲的消息后,众人纷纷到潇湘馆来道贺。
二房的人,又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