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后,鲁智深回府,将朝堂上发生的事情说了,林黛玉倒没说什么,秦可卿气道:“从那小气皇帝手里抠出点东西,他恨不得从公子这边拿回十倍的回报!”
林黛玉笑道:“你这说法倒是精辟,人家是皇帝,人家说了算,何况现在这权宜之计,急不来的。”
秦可卿知道有些失言,说道:“王子腾和孙绍祖换迎春小姐,公子还要亲自动手,亏不亏且不说,公子会不会有危险?”
“而且明天迎春小姐就要过门了,但今日朝堂上对孙绍祖也未说定论,是不是已经晚了?”
鲁智深心里也有些烦躁,但这次他总不能像抢妙玉一般,将迎春直接带走。
李士杰胁迫妙玉,本就有些见不得光,但是荣府迎春出嫁,却是光明正大的。
他如果做了,迎春无论从颜面上,还是身份上,都完蛋了,就像薛蟠一样。
林黛玉听了,说道:“朝政大事,不会为了迎春姐姐一个人让路,夫君只能明日盯着,孙绍祖此时仍要正常娶亲,只怕不太正常。”
鲁智深沉声道:“你是说,他有可能狗急跳墙?”
林黛玉点点头:“若他真的和北莽有勾结,绝对不可能老实等着被捕下狱。”
鲁智深听了,自去安排人手,命人盯着孙府不提。
次日一早,荣府那边吹吹打打,孙府的迎亲队伍来了。
迎春木然地任身边婆子打扮,她盯着身上的红色嫁衣极为合身,但她自己看着,却觉得非常刺眼。
绣桔见迎春表情呆滞,只得出声劝道:“小姐,好歹是大喜的日子,怎么也要让姑爷看到笑脸啊。”
迎春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涩声道:“喜事?确实是荣府的喜事,但和我有什么关系?”
绣桔哑口无言,迎春也知自己说得过了,荣府养了自己二十年,作为女儿身,所能回报给娘家的,也只有自己的身体。
不出半个时辰,迎春蒙着盖头,由绣桔领着,上了轿子。
绣桔看迎亲队伍里面并无孙绍祖,心里滴咕,上次林姑娘出嫁时候,那新姑爷也没有来,难道军中出来的都这么不讲究?
不过今日老爷太太也没过来,虽然之后孙府举行婚礼,他们是肯定要到场的,但姑娘离家也不来看一眼,忒也薄情了些。
秋爽斋里面,入画听着外面敲锣打鼓的,叹道:“又走了一个。”
探春盯着窗外,收回目光,说道:“怎么,我没急,你倒等不及了?”
入画赶紧笑道:“姑娘别吓唬我,我只是觉得本是大喜的日子,迎春小姐这几日都不太高兴呢。”
迎春多少也听过些风声,迎春这次发嫁,确实有很多不如意的地方,但是她自己屋里管得严,也不许丫鬟婆子多谈论这些。
她澹澹道:“咱们女儿,生到这世上,就是身不由己的,父母之命为尊,哪有自己做主的道理?”
“所以老太太那次听戏,说那种才子佳人私相授受一事,咱们府里是没有的,也不许别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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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春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有些酸熘熘的,又有些羡慕。
其实荣府里面岂止是有,还很厉害!
自己那去世的弟弟和林姑娘就不说了,薛姑娘当年在太太授意下,做出的事情不更吓人?
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光着膀子让人看,解开衣襟露出前胸让人看金锁,这种事情经有心人传播出去,大有两边你情我愿的样子。
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自己弟弟和薛姑娘早就私定终身了。
如果说老太太对二哥哥和林姑娘稍微纵容的话,王家和薛家做派就是赤裸裸地不讲究了。
迎春看向蘅芜院的方向,心道薛姑娘被家族裹挟,也是个可怜人。
但薛姑娘最近也是麻烦缠身,遇到了山庄强盗变故,身边两个大丫鬟一死一失踪,越发沉默寡言了。
更可怕的是陇翠庵里面妙玉法师失踪,说是被强盗劫了去,连带着屋里的财物都没了,只剩下几只空箱子,王夫人为此还大发了一通火。
想到这里,探春就越发心烦,深恨自己不是男儿身。
她现在管着园子,处处掣肘不说,很多事情,身为女子,根本不好管。
尤其贾环搬进院子来,行事越发乖张放纵,惹了好几起风声传闻,说他在四处引诱逼迫丫鬟就范,以至于搞得人心惶惶。
探春虽然表面上对王夫人恭恭敬敬,但心里多有怨言,王家人的教养实在不行,很多时候还在拿王家那一套钻营取巧,勾心斗角无所不用其极的法子使到荣府里面来,以至于府里越发乱了。
名义时李纨探春薛宝钗三人协理园子,但李纨是个不得罪人的,薛宝钗根本就是不管不问,探春到最后发现,管事的只有她自己。
偏生自己生母弟弟都极不争气,赵姨娘没读过书见识短,贾环却是王夫人养大的,行事却是乖张狠厉,迎春每次遇到自己这个亲生弟弟,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突然有些想念林黛玉,她在园子里面的时候,还能帮自己出些主意,但如今却只剩下自己一人独立苦苦支撑,其他人仿佛都像事不关己一样,或冷眼旁观,或幸灾乐祸,或胡作非为,真正为这个府里着想的人,却死的死,走的走。
就像探春自己曾说过的,这么大一家子,外面杀,一时是杀不死的。
要让大厦倾覆,都是内部起了争斗,自相残杀,以至于日渐衰败。
尤其是王夫人那次抄检大观园,家丑不可外扬,她倒好,整了这一出,玉京都知道了荣府闹的笑话,经过此事,大观院内的小姐名节全都坏了。
这也是贾赦不管不顾,急着将迎春发嫁的一个重要原因。
探春听着迎亲队伍的敲打声渐渐远去,看着大观园大不如往日的气象,心中升起一股凄凉之感。
许府里面,许自昌见自己前面端坐地一丝不苟,连最苛刻的婆子都挑不出来一点瑕疵的女儿,颇有些无奈道:“咱们父女说些闲话,你不至于也坐的如此拘谨吧?”
许氏还是一本正经道:“女儿早已经习惯了,父亲勿怪。”
许自昌听着女儿这越发生分的话语,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女儿什么都好,就是对谁都冷冰冰的,包括自己这父亲。
他听到墙外大街上面喧闹的锣鼓,说道:“外面的声音你可听到了,这是荣府二小姐出嫁,听说对面是孙家三品参将孙绍祖,世袭爵位,也算是如意郎君了。”
“上次俞老将军和你说的事情,你到底如何想得?”
“如果你愿意,我便邀五湖侯并他几个还未婚配的同僚来府上做客,让你在后堂观其言行,挑个称心如意的出来。”
他心道自己也算够开明了,这几年想方设法让女儿挑选,也请了些年轻官员来府上,但许氏最后却都没看上眼。
他心道或许自己女儿眼界高,又或许她不喜文人喜欢武官?
太原大捷后,一批年轻武将升官极快,不说鲁智深李如松都是二三品大员,其他武科进士,也都升了四品参将。
武将虽然不如文官清贵,但是品级不低,也喜欢和文官联姻,许自昌自忖虽是闲散舍人,但也是书香世家,自己女儿又是才貌双全,惜乎没人知道而已。
若是有女儿中意的,自己想法多陪些妆奁,招个如意快婿,也算对得起许氏和她死去的娘了。
没想到许氏有些发愣,半晌才说道:“五湖侯?”
许自昌连忙道:“是五湖侯的几位同年考上恩科的武进士,五湖侯前些日子刚娶了正妻和侧室,再说了,人家也看不上咱们这门第啊。”
许氏又发起愣来。
迎春坐在轿子里面,耳听轿子出了荣府,上了大姐,一路上街边人声嘈杂,许是出来看热闹的。
她头脑昏昏,不知过了多久,轿子里面开始变得热了起来,迎春猜测这是日头出来,晒在轿子上了。
她感觉胸口有些憋闷,忍不住拉了下嫁衣的领口,发现被扣地紧紧的,竟是纹丝不动。
她将细长手指伸入进去,狠狠拉了下,才出现了些许缝隙,让她吐出一口浊气。
且不管孙绍祖传言如何,光看他还留着那陷害自己的司棋,就能表明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她眼角有些发酸,罢了,都这样了,认命了吧。
轿子摇晃了几下,随即有些颠簸,迎春醒悟,这是进了正门了。
队伍进了正门,大门从后面轰然关上,转了几个角,轿子却被放下,送亲队伍都被领了出去。
外面已经有些宾客来贺,人声交错,绣桔的声音轿子外面传来。
“小姐,我们已经到了,按道理应有人把小姐领入婚房,但是没人过来呢。”
迎春暗然,这是进门就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她低头绞着衣角,默默无语,只觉得天气越发热了。
刚过了年,还未入春,怎么会这些灼人?
是自己心焦了?
外面慌乱的喊叫声响起,绣桔带着哭腔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姐,不好了,府里着火了,快跑吧!”
迎春掀开轿帘,撩起盖头,眼前的景象让她惊呆了。
孙府所有的屋子,都窜起熊熊火焰,焦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混杂着刺鼻的味道。
人群哭喊着四处逃散,有人身上着了火,在地上拼命翻滚着,有人已经烧的不成人形,蜷曲成一团。
整个孙府,如同抵火中的地狱。
孙绍祖站在大船上,看着玉京城内冲天的火光,心情复杂。
他得到消息,自己随时都会入狱,所以他连夜逃出了城外。
至于孙府,已经洒满了大量火油,只等北莽奸细到时放火,将宾客一网打尽。
来参加他婚宴的,大部分都是大离武将,若他们都死了,自己也算交了份投名状,在北莽也能混个前程。
有道是:绍祖用计烧祖屋,失球舍妻誓求荣。
头顶绿帽难除下,王八也知用火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