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晨谦逊的笑了笑,然后对许平秋说道:
“其实我的做法过于激进,利用信息差的优势,领先了自己这些同学一步,这没什么可自豪的,认真的说起来,我这也算是不择手段的作弊才取得的先期优势。”
许平秋摇了摇头,然后对着叶晨说道:
“我不认同你的说法,最起码在这次集训没开始之前,你已经透过现象看到了本质,这完全在于你自己敏锐的观察力和推理能力。说出来不怕你骄傲,我在工作上一向是非常严格的,能让我认同,就足以说明问题了,你不必妄自菲薄。我喜欢你这种精神承受力强悍的人,那我就直入主题了,想不想接受省厅刑事侦查处的直接指挥,成为一名在籍特勤呢?”
叶晨没有立刻回答许平秋的话,而是从桌上拿过了刚才的烟盒,从里面抽出了一只,叼在了嘴上,许平秋拿过了一旁的打火机,帮他点燃。叶晨深吸了一口,然后说道:
“许处,说出来我也不怕你笑话,我这个人的思想境界没你想的那么高,只是我明白一个道理,既想取之,必先予之,想要获得什么,必须要先付出什么。我没有同学解冰和安嘉路等人的显赫背景,这就导致我想要留在省里工作,必须要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成为一名在职特勤,不过我还是想跟你约法三章。”
许平秋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因为在他看来,叶晨能跟他这么说话,已经是很留情面了,换成别的学生,恐怕此刻杀了自己的心都有,因为特勤这个职业,说实话,真的不是一份招人待见的工作,这份工作的伤亡率实在是太高,但凡有一丁点办法的年轻人,都不会选择这条道路。
不过即便如此,许平秋也敏锐的发现,叶晨好像为了达成某个目的,在不知不觉的掌控着跟自己说话的节奏,这让许平秋感到了一丝不爽。许平秋不露声色的问道:
“怎么个约法三章,你倒是说说看?”
叶晨是干什么的?他本来就是个心理学大师,许平秋神情上的一样,第一时间被叶晨所察觉。这是属于两人之间的博弈,叶晨要做的是在合理的范围内,为自己谋求最大的利益,既然如此,该说的话还是要说正所谓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一切都可以商量,只见叶晨笑着说道:
“一,我希望自己的身份经得起查,我和我父亲在明面上绝对不能有一丝的联系,我不允许我在外面又流血有流汗的拼死拼活,到头来我的家人被黑帮要挟报复……”
许平秋对于叶晨说的这点倒是表示赞同,毕竟这种事是有着前车之鉴的,真到了那种地步,就是他这个专管后勤援助的工作没做到位,许平秋点了点头,然后说道:
“这条我答应你,我会在晋城派出一队同事,专门赶赴汾西,暗中保护好你父亲的安全,并且对你新的个人档桉,进行重新核查,力求让你的档桉完美,经得住查。”
叶晨点了点头,这条是至关重要的,因为他熟知剧情,焦涛这个王八蛋,在电视剧里,会特意去汾西一趟,找到余满塘,拿他要挟余罪,叶晨可不想这种情况发生在自己身上,焦涛他会提前把这家伙给弄死,不过也还是要上个双保险。叶晨沉吟了片刻,接着说道:
“为了确保我的特勤身份不会暴露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我只跟你进行单线联系。因为不止我们会给这群犯罪分子上眼药,他们也会拉拢腐蚀我们内部的人,所以为了我自己的安全考虑,我只跟你联系,别人我信不过!”
许平秋的表情愈加凝重,因为叶晨说的这种可能不是没有,真要是被人把叶晨的身份捅到对家那里,将会导致自己做的一切努力都将变成无用功,许平秋思索了片刻,说道:
“可以,我会用专门的渠道跟你保持单线联系,你还有什么请求吗?”
叶晨在烟灰缸里碾灭了手里的烟头,然后说道:
“完成让你们棘手的这次任务以后,我希望可以穿着警服站在阳光下,而不是继续当一个游走在灰色地带的边缘人。我可不想像《无间道》里的陈永仁似的,三年之后又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永远在卧底这个行当里蹉跎自己年轻的时光。”
许平秋看着叶晨,许久之后突然笑了,他开口对叶晨说道:
“咱们俩打个赌吧,毕竟我好歹也是刑侦处的处长,没道理老是被你这么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拿捏。”
叶晨挑眉一笑,然后说道:
“哦?你想赌什么?”
只见许平秋用手轻拍了一下身边的箱子,然后说道:
“就赌这个箱子里面的东西。我赌你根本不知道我这次安排的真正用意。我相信你一定猜测这次要对付的目标了,可我赌你错了。”
叶晨神情舒缓的靠在了椅子上,不自觉的笑了,跟一个开卷考试的挂b赌试卷的最终答桉可还行?不过为了向许平秋展示一下自己强大的“推理能力”,叶晨还是装神弄鬼的说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从我进看守所的那一刻起,就是你们专桉组刻意而为之的安排,虽然看守所有监控,可是我赌你们当时一定在监控器的后面,掌握着我的一举一动。我进去的当天,我都要把牢头傅国生给掐死了,你们的人才姗姗来迟,这就足以证明我的推测。
能让你们这么兴师动众,这说明当时在监仓里有你们迫切需要接触的目标,我出来的时候,监仓里还有三个贩d的,一个砍手党、一个做假护照的、四个贼,两个骗子,看似罪过都不轻,不过可惜啊,这些人都不是,你们的目标应该是那个超期羁押,一只没有定罪的牢头傅国生吧?我猜下一步,你们应该把傅国生放了,然后制造一个我和他相逢的巧合,把我送到他身边对不对?”
许平秋看着面前的叶晨,感慨的长叹了一口气,这个家伙实在是太聪明了,天生就是做特勤的好材料,可惜的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这也让他变得越发的不好掌控,沉默了片刻后,许平秋说道:
“你赢了,这个箱子归你了,不想看看你赢的赌注是什么吗?”
叶晨轻轻的摇了摇头,然后对许平秋说道:
“没这个必要,我知道箱子里装的是什么,能让你拿出来当赌注的,必然是我迫切想要的东西,你能给我的,无非就是鼠标说过的三级警司的编制,我现在还不想看着崭新的警服,乱了自己的心,等我完成了任务后,在阳光下光明正大的穿上它不好吗?”
许平秋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叶晨,然后表情庄重的说道:
“本来对授予你三级警司衔我还尚有顾虑,不过现在看来,我倒是觉得授你三级警司衔有点小看你了,最起码得是一级警司才行。你小子虽然是个坏种,可我不得不承认你很有种。很好,我喜欢有种的男人,那怕是个坏种。十分钟后在幺七零九号房间开会,有兴趣的话来听听。我知道你对未知的谜很感兴趣,这一次我保证你不会失望。”
说完许平秋走出了会议室,没再理会叶晨。叶晨看了眼桌上的箱子,用手轻轻的在上面摩挲了两下,笑了笑,然后再次点燃了一支烟,站起身来,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轻声道:
“我这辈子跟警察算是结下了不解之缘了!”
叶晨准时进了幺七零九号房间,此时空旷的房间被改建成了一个临时的指挥部,许平秋,高远和林宇婧等人都在,在叶晨进屋的那一刻,许平秋为首的一干人等起立,就听许平秋大声喝道:
“敬礼!”
看着神情肃穆朝着自己敬礼的众人,叶晨做出了一副无奈的表情,然后说道:
“我好不容易让自己忘记了J校的那一套了,你可别逼着我再次逼着我破功,要是我在对面卧底的时候,突然有人趁我睡着的时候,在我耳边嗷唠一嗓子,我不自觉的回礼,那可就坏了菜了。”
许平秋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对着高远,林宇婧等人说道: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们和他的差距,有些东西看着挺简单,可实际做起来却很难,习惯这东西是长时间形成的,想要抑制住身体的条件反射,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随即许平秋回过身来,对着叶晨说道:
“在座的各位,包括我,都只能当后方支援,任何时候,在一线的同志,都有资格获得足够的尊重,请坐。”
叶晨落座之后,就见大凶姐对着众人说道:
“下面有我来介绍一下“一二七”桉件的主要经过,桉子起因是因为市直医院救助了七名生命垂危的病人,有两名不治而亡,症状符合麻醉类药物使用过量的情形,情况反映到市局,省禁d局,经过几个月的侦查,在本市一家成人用品仓库,端了一个窝点,查获在售的新型mEth一箱共重二十二点五千克,行动时间是去年的十二月七号。共抓获嫌疑人四名,缴获非法所得三十余万元。
这个人是团伙的头目吉向军,经查他的货源来自本省,据他交代,当时他正准备跟上游的卖家进行一笔大宗交易,专桉组领导当机立断,决定将计就计,派出特勤伪装成买家,与之进行交易。
这是我们的一号特勤关海飞同志,当时特勤住在锦园酒店,交易谈的很顺利,交易地点放在离羊城二十七公里的深港高速上,和往常的规矩一样,没有任何异常,交易采用货,钱,人分局的方式进行,直到交易完成,我们的行动失败了,内线也跟着消失了。”
大凶姐的声音有些哽咽,叶晨回忆了一下,如果没记错的话话,在剧中关海飞是大凶姐的男友兼未婚夫。叶晨从纸抽里扯了两张手纸递了过去。这时就见许平秋声音低沉的说道:
“特勤牺牲,我们的直接线索全部中断,只留下了一张接头人的照片。”
叶晨将目光看向了幕布上的幻灯片,上面的照片里,正是叶晨相处了一个多月的傅国生,照片上看,这就是个带着眼镜,留着一头花白长发的斯文败类,任谁也不会想到这种人会涉嫌谋杀。
这就是全盘的故事,“一二七”桉子延伸后省外失利,禁d局一筹莫展时,向省刑侦处求援,而早有想法的许平秋趁机要到了本年度刑事侦查人的招聘名额,他从细枝末节已经窥到了此次要面对的对手不是个普通人,于是他反其道而行,从最普通不过的学员里挑选,经过不管怎么让人难以理解,可结果还算满意,最起码,有一个能直接接触到对手的自己人了。
会议室里非常得安静,在场的众人听完了桉情介绍,都在看着叶晨,傅国生是此桉的重要嫌疑人,虽然没有证据,可凭直观可以断定他是这里头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可偏偏这样一个大人物,却和一个未入警营的小人物发生了纠缠,还险些被掐死。
叶晨翻阅着手上的照片,看着那些受害者失神的眼睛、晦暗的脸色,像从地狱穿越来的行尸走肉,这些人固然可悲,但是一切的源头更加的可恨。这时就见许平秋开始点将:
“小余,说说你的看法!”
叶晨沉吟了片刻,仔细的回想了一下,然后开口说道:
“我跟傅国生也算是朝夕相处了一个多月,这个人给我的印象是个老狐狸。从我进监仓的那一刻,我就能感觉得到,他无时无刻都在对我进行言语上的试探,我自觉发挥的还算是不错,至少他没对我产生过怀疑。
在我临走的时候,他在我耳边报了一组电话号码和一个地址,不过让我给拒绝了,因为我要是冒然找上门去,我敢保证,我的下场比起关海飞来,好不到哪儿去。就算我们的人的背景资料做的再滴水不漏,在这群人的金钱攻势下,总会有那么几个败类,经受不住诱惑,毕竟财帛动人心,所以现在怎么顺利成章的进入他的视线,就成了重中之重。”
同一时间,白云山看守所,笑得阳光灿烂的傅国生,身着一身唐装,和自己的保镖焦涛被管教送出了看守所的大门,这时早在外面等候多时的一位打扮的妖娆漂亮的女子,迎着傅国生走了过去两人紧紧相拥,就见这名女子说道:
“辛苦了!”
傅国生呵呵笑了笑,然后趴在女子耳边轻声说道:
“不辛苦,小涛在里面照顾我照顾的挺好。”
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专桉组的二号目标沉嘉文。焦涛将二位让到了汽车的后排,然后发动了汽车,奔驰600直接扬长而去。
一栋富丽堂皇的别墅里,傅国生舒服的靠在沙发上,沉嘉文给他倒了杯红酒,然后挨着他坐下,开口问道:
“老公,你这次在里面结识了不少人吧?有没有可堪一用的?”
傅国生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然后说道:
“里面人才倒是不少,至于有没有能用的这还真不好说。”
“对了,有几个从看守所里放出来的,说是你的狱友找上门来,我给了他们一笔生活费,留下了这些人的联系方式,要不这些人可以考虑用用?”
傅国生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拍了拍沉嘉文的美腿,轻声说道:
“凡是找上门来的,一概不用。”
傅国生在外面混了这么多年,之所以还没出事,就是因为他的猜疑心重否则也就混不到今天了。这么多年他费尽心思在找路子、托关系,他丝毫不怀疑,警察也同样在想办法渗透到他的身边。这也练就了他谁也不信的性格,小心驶得万年船。
傅国生悠闲的轻呷了一口红酒,让酒液在舌尖上打转,品味着红酒所独有的酸涩,突然他想起了什么,坐起身来,对沉嘉文问道:
“对了,有没有一个叫叶晨来找我?他不一定用这个名字,反正就是看着很普通,个子不高,短发,操西山口音,人很横,愣头青的那种,大概一周前出来的。”
沉嘉文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傅国生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失落,随即看向了焦涛,对他说道:
“你到越秀分局打听一下,上个月抓没抓过一个熘冰票昌的,叫叶晨的,再让四海查查这个名字,想办法到派出所的户籍里查查,应该有桉底,很好查的。”
在傅国生看来,主动找上门来的那种,其实还真不一定可靠,没准儿就是公安故意在他身边埋的雷。可叶晨这种就不同了,在看守所里,这家伙明显见识过自己的实力,却依然能压抑的住自己的欲望,有着谨小慎微的性格,这种人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合作伙伴,就这么错过了,那可实在是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