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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晨看着谢广顺,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因为叶晨深知,这个家伙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从他在矿上带人过来的那一刻,其实一切的圈套就已经挖好了。

谢广顺不可能不知道厚墩子跟何家之间的关系,可是却还是大张旗鼓的叫来一票人,来到二食堂跟自己假模假式的算账,丝毫没有避讳厚墩子的意思,本身就存了让厚墩子知道并且通知何文惠的心思。

而高俊玲在去服装厂叫来何文惠的那一刻,其实她就已经入骰了,谢广顺通过对叶晨的敲山震虎,来达到震人心魄的目的,无论叶晨的表现与否,他都会将小狗交给何文惠带过去,因为从那只小狗开始,一切就都是个坑。

因为从把小狗送给何文惠的时候,谢广顺就没安什么好心,试想一下,谢广顺是什么家庭?那是在七十年代末就能看得起十八寸彩电的家庭,这时候电视机才刚刚出现,普通人家的孩子别说用了,就连见过的都没有几个。这是一个妥妥的高收入人群。

养过宠物的都知道,自己家的宠物换了主人,被送到别人家,别的不提,适应就是一个大问题。就跟人一样,在自己家里大鱼大肉,去了别人家去吃糠咽菜,光是接受这种转变,都需要一定事件的适应。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一个畜牲了。

何文达对于这条小狗的喜爱,是个人都看的出来,小孩儿嘛,总是喜欢毛茸茸的玩伴,可是到了何家就不一样了。何文达现在在母亲于秋花眼里,本身就是个累赘,这个家里多了他,老就成了一个最大的问题。

在这个年月,家庭环境要想出现层次上的跃迁,考上大学无疑是个捷径,可以说于秋花对于自己的大女儿是寄予厚望的,家里人能不能过得上好日子,完全就指着何文惠大学毕业之后,分配到一个好的工作,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所以于秋花才会把视为累赘的老三何文达送人,因为她现在本身有眼疾,从事不了什么重体力劳动,还要在何文惠上大学走后,把何文远跟何文涛给拉扯大。好在何文远跟何文涛已经都上了学,不说能帮家里,好歹也算是记事儿,唯一的累赘就是老三何文达,因为他实在是太小了。

何家老大何文惠如果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也就罢了,可偏偏她知道弟弟被送了人,这就让她无法再置身事外,因为作为一个合格的绿茶,她不能让人因为这种事情去戳她的嵴梁骨,所以她求叶晨把何文达从谢家给抢了回来。

这样一来,矛盾就出现了,于秋花虽然嘴上不说什么,可是心里对于家里的这个老三,还是充满嫌弃的,因为他把家里唯一的出路即将给堵死了,整个何家只有何文惠这么一个成年人,面对着一家四口人生活的窘境,她根本无法心安理得的去上大学了,总不能因为去上大学,而不顾一家人的死活啊。

这个时候谢广顺送的这条狗,就起了妙用了,因为昨个小畜生刚到何家,必然是水土不服,不愿意吃食儿,而何家自己都快喂不活了,谁还会去在意一个畜牲的死活?于秋花作为一家之主,必然会因为这件事跟家里的老三何文达发生矛盾。

别看何文达目前还少不更事,小孩子是最记仇的,于秋花对他的嫌弃眼神和态度,作为一个孩子能记一辈子,都说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这都是有科学根据的,谢广顺为的就是在何文达心里埋下一颗仇恨的种子,既然你不让我好过,我还能让你消停了?

至于何文惠这边就更简单了,谢广顺直接当着她的面点破于秋花马上就要瞎了的事实,把一道选择题摆在她的面前,你是要自己的一份光明前途,还是回家承担起养家的重任?

不管不顾的奔赴自己的前途,那你势必会被街坊邻居指着嵴梁骨唾骂,以后在宁州基本就不会有你的立足之地了,你要是选择承担养家的重任,那就会被拖进生活的泥潭里,永远无法自拔。

可以说谢广顺的用心非常的险恶,可是就连他都没猜到,原世界里,何文惠的手下还有刘洪昌这只大舔狗,一切都被这家伙给扛下来了,这也导致了刘洪昌悲苦的一声。

叶晨对于何家倒霉,自然是乐见其成的,他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搬个小板凳,躲在一旁可着瓜子儿,喝着茶水看热闹,因为在他眼里,何家是比当初的秦淮茹一家还可恶的存在。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也是叶晨会跟谢广顺化解恩怨的最主要原因。他深知这个人是个什么秉性,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你永远都不知道,小人会在什么时候,在你前面的路上给你埋下一颗雷,所以叶晨选择适当的展现一下肌肉,意在告诉谢广顺,你做的一切,我心里有数,别在我面前玩儿埋汰,要不然大家都不会好过……

何文惠下班后抱着谢广顺送的小狗回了家,年幼的何文达看着小狗欣喜若狂,抱着小狗就在院子里头撒了欢儿:

“叮当回来了,叮当回来了,你想不想我啊,我可想你了,来,亲一个!”

小狗到了一个新的环境,它的心里是恐慌的,虽然面前的小主人它认识,可是其他人对它来说是陌生的。何文惠做好了饭,招呼弟弟妹妹吃饭,这时候就见何文达对着大姐何文惠说道:

“姐,叮当都饿了,它还没吃饭呢!”

于秋花的眼神呆滞,面孔冷漠的开口说道:

“文惠啊,咱们家里人都快要吃不上饭了,哪有东西给狗吃啊?把狗送人吧!”

何文达一听这话顿时急了,对着母亲嚷嚷道:

“妈你不能把小狗送人,叮当多可爱啊,别把小狗送人了!”

“文达,妈的话都不听了吗?”于秋花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温暖,开口说道。

何文达心里顿时就是一颤,他想起了于秋花把自己送人的那一幕,心里莫名的感到一阵恐慌,无奈之下他对着何文惠哀求道:

“大姐,你帮我求求妈吧!”

“妈,要不……”

“送走!”何文惠刚要开口帮忙求情,就被于秋花神情冷漠的喝止住。

“妈,求求你了,你别把小狗送人了!”何文达痛哭哀求着。

何文涛朝着弟弟的方向看了一眼,他跟何文涛是家里唯二的男孩,平日里跟两个姐姐的感情说不上有多亲热,毕竟跟她们的年龄差在那儿摆着呢,可是跟弟弟何文涛的感情却非常亲近,因为他们属于同龄人。

看着痛哭流涕的弟弟,何文涛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忍,端着自己吃剩下的半碗饭走过去,把饭碗摆在了小狗面前,对着母亲说道:

“妈,弟弟喜欢这狗,你就给他留下吧!”

何文远嗤笑了一声,对着何文涛说道:

“你说的倒是轻巧,你这顿给它留下了,下顿呢?”

何文远深知老二是个吃货,于秋花不在的日子里,她们姐弟俩常常因为一口吃的掐架,所以直接说起了风凉话。何文涛看了一眼二姐何文远,眼神里露出了一丝厌恶,回道:

“以后我每顿给它省半碗饭。”

说罢何文涛没在屋子里停留,直接转身走了出去,何文达一边看着小狗吃饭,一边看着离去的二哥,又朝着母亲的方向看去,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着什么……

这天叶晨干完活儿,正在后院跟自己的手下喝着茶摆着龙门阵。自从那天谢广顺带着手下的矿工来到食堂闹事,被叶晨一个人给拦下后,叶晨的这群手下,对叶晨更为信服,因为自家老大,有事儿他是真上,这样的师傅没人不喜欢。

只见徒弟六子对着叶晨开口问道:

“哥,你最近复习功课复习的怎么样了?有没有信心考上大学啊?”

叶晨要考大学的消息,在二食堂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大家从六子这里,或者是姚主任那里都有所耳闻,平日里没活的时候,叶晨也总是习惯了找个没人的地儿在那里安静的刷着题,虽然考大学对于他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该演的戏还是要演的。

食堂的众人也都将目光看向了叶晨,叶晨轻呷了一口茶水,然后说道:

“这个东西哪有提前夸下海口的?我自觉学的还是不错的,以前扔下的课本早就让我捡起来了,考得上是件好事,就算是考不上,我也不吃亏,知识这个东西,无论到什么时候都还是有用的,不过我会尽力而为的,为我加油吧!”

六子笑了笑,刚要说话,却看到何文惠从大门口走了过来,他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因为叶晨的缘故,他对何文惠是半点好印象都欠奉,更别提前两天谢广顺带人来闹事,都是这个女的引起的,这让六子对她更加心生厌恶。六子对着叶晨说道:

“哥,那个女人来找你了!”

叶晨将目光看向了门口,把手里的茶缸子递给了六子,然后说道:

“待会儿你帮我把茶缸子拿屋去,我看看她又有什么事儿。”

叶晨的语气中透露着一丝不耐烦,六子作为叶晨的跟班儿自然是听出来了,只见他笑着说道:

“哥啊,你这人哪儿都好,就是耳根子太软了,上次就是这姑娘来求你,结果你心一软才惹出这么大的乱子。你去吧,待会儿老姚要是问起来,我帮你搪塞过去。”

面对六子好心的隐晦提醒,叶晨笑了笑,朝着何文惠走去,二人出了食堂后院儿的大门,找了处没人的地方,叶晨开口问道:

“文惠,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何文惠看了眼叶晨,然后开口说道:

“刘师傅,我不想上大学了。”

叶晨看着面前这个女人哂笑了两声,然后说道:

“你先等等,我有点没理明白。何文惠,咱们俩只是债主和欠债人的关系,上次你弟弟被你妈送人,我为了帮你找回弟弟,已经吃了很大的刮落了,单位领导把我一通批,甚至我这个月的奖金都被扣了,我想不明白,你怎么还有脸来找我的?

当初去谢广顺家里抱孩子的时候,是没人知道的,我连单位的同事都没告诉,所以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你把我卖给谢广顺的。现在你跑来告诉我,你不想上大学了,这是又要闹哪样?你上不上大学,跟我有半分钱关系吗?”

叶晨的一连串质问,让何文惠的眼神有些躲闪,虽然叶晨的话说的很难听,但是那就是事实,当时她为了摆脱谢广顺两口子的纠缠,毫不犹豫的就把叶晨给卖了出去,这件事无论跟谁说,她都是理亏的一方。沉默了片刻后,何文惠啜泣了两声,开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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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师傅,当时是我的错,可是我是真的被逼的走投无路了,文达是我的弟弟,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谢广顺把他带走的,我给你赔不是了,对不起,您别怪我!”

换了别的男人,见了何文惠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样,恐怕是早就心软了,然而叶晨是谁?他见过无数比何文惠更会演的绿茶和心机女表,早就对女人的眼泪免疫了,他玩味的笑了笑,然后说道:

“咱们俩也别绕弯子了,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我食堂还有一堆事儿要忙,没空跟你在这儿狗扯羊皮。”

何文惠一阵头大,自己平常的各种伎俩,在这个男人面前,就没有一次生效过,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不受这个男人待见。沉吟了片刻后,何文惠说道:

“刘师傅,因为我不上大学了,原本可以申请的助学金自然也就没了,欠你的钱我短时间可能还不上了。”

叶晨从兜里摸出了烟卷,给自己点着了一根,深吸了一口,然后说道:

“没事儿,我手头倒是还宽裕,暂时也不缺钱花,再说了,有账不怕晚,当初的借条在那里放着呢,你欠的时间越长,我能得到的利息也就越高,我也不会跟你放高利贷,到时候你就按银行相同的利息还我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