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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个侍从将穆连成的上衣递了过来,穆连成接到了手中,开口问道:

“已经联系好了吗?”

侍从点了点头,然后对着穆连成回道:

“联系好了,咱们这次去还带枪吗?”

穆连成沉默了片刻,最后点了点头,现在的天津卫,各方势力云集,虽说他约的对象不会威胁到他的安全,可是盯着他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该有的防备也还是要有的,命只有一条……

商券会馆的院子内,马奎对着打扮成厨师,司机,清洁工,门卫和经理的行动队成员进行训话:

“红党代表下午就要到了,你们的职守各自都应该清楚,我再次提醒各位,不许暴露身份,不许跟红党代表吵架,不许跟他们私下接触,收工后立即回到我的办公室,汇报一天的情况,记住了吗?”

“记住了!”

“好,各就各位吧!”

正在这时,有一名小特务,来到了马奎身边汇报道:

“队长,陆处长来电话说,二号线的监听信号不清楚!”

马奎的脸上带着一丝嘲讽,对着手下的特务问道:

“我们的监听清楚吗?”

“清楚!”

马奎笑了笑,对着手下的特务吩咐道:

“告诉陆处长,已经检查过了,就这样吧。”

一切都像叶晨所预料的那样,马奎和陆桥山的行动目标一旦重叠,那么他们两人肯定会勾心斗角,互相之间各种拆台,毕竟这俩货就没一个好鸟。指望他们携手共进,配合去完成任务,共创美好的未来,呵呵,除非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马奎和陆桥山忙活的脚打后脑勺,以应对即将到来的红党代表的时候。余则成也欻了个空从穆家出来,去了一趟药铺,面见了秋掌柜。

余则成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沓照片,对着秋掌柜说道:

“汽车修理员、司机闻时鸣,行动队的;前台主管宋非,行动队侦查科科长;前台服务员刘根宝,行动队的;服务员陈北伐,行动队的……”

秋掌柜在一旁将这些打扮成商券会馆服务人员的军统人员的个人信息,一一的记录了下来,这些东西如果传到了记者那里,通过纸媒报到出来,势必会让天津站陷入被动,而马奎作为执行人,上面是绝对不会让他好看的。

余则成沉吟了片刻,对着秋掌柜轻声说道:

“你们如果揭露他们,最好名字不要都说对,可以说错一两个。”

秋掌柜知道余则成担忧的是什么,我方这边掀翻牌桌,舆论一旦发酵,军统天津站势必会严厉追查情报外泄的根源,到时候一切都是准确无误的,那就说明天津站内部绝对有奸细。掌控这种信息的,一般只会是像马奎,陆桥山和余则成这种级别的各科室大员,到时候很容易会怀疑到余则成的头上。

秋掌柜将照片和记录的纸张收好,对着余则成轻声说道:

“这你可以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察觉到情报来源的。”

秋掌柜作为一名老地情,对于如何打马虎眼是很擅长的,要不然也不会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工作这么些年,他是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同时,他也对余则成的谨慎感到高兴。因为情报工作,最需要的就是谨小慎微,这即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自己同志和组织的安全负责……

下午的时候,叶晨安排洪秘书,通知各科室的负责人到会议室开会,等人都到齐后,会议正式开始,叶晨坐在主位上,至于手底下各科室的负责人则是纷纷列席两旁。叶晨轻咳了一声,然后对着众人说道:

“晚上驻军方面要欢迎红党代表,到时候大家都要去,人多气氛好,要让这群乡巴老看看,天津卫正是风调雨顺呐。”

此时马奎一脸精明能干的样子,看着手里的小本本,对着叶晨汇报道:

“报告站长,知识分子和工商界的代表都找好了,抗战英雄,学生代表,艺术家和普通百姓的代表也都找好了,总共二十人。”

军统外勤在这种湖弄上级的表面文章上,从来就没输过,这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再正常不过。叶晨看着拼命表现自己,狂刷存在感的马奎,心中一阵好笑,你现在做的越多,到时候就会错的越多,这也正是他想达到的结果。

然而该做的表面文章还是要做的,叶晨做出一副关心工作的模样,开口说道:

“学生代表要严格审查,年轻人喜欢乱说。”

一旁的陆桥山满脸赔笑,对着叶晨说道:

“是,还请站长放心,他们都是青年军的骨干,都经过正大跟团校的年训,他们的档桉也都一一审查过了!”

一九四四年,小鬼子大举迸犯贵州,马上就要逼进抗战大后方重庆。在这种背景下,常凯申号召知识青年从军,并提出“一寸河山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的口号。

全国的热血青年纷纷参军,保家卫国,抵御侵略者。很快参军的青少年就达到几万人,被编成九个师,每个师的师长都是由陈辞修推荐,最后由常凯申亲自确认,颁发任命状。

叶晨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看向了马奎,开口说道:

“妇女界也需要代表啊,马队长,你那边没准备吗?”

马奎被叶晨给说的一愣,随即说道:

“这通告里也没有说还需要妇女代表啊。”

叶晨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然后对着马奎说道:

“我的同志啊,做工作要全面,考虑问题要面面俱到,咱们要给那些没见识的乡巴老,看看什么叫城市里的新女性,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社会在进步。”

给人添堵一向都是叶晨所擅长的,而且在职场混迹这么些年,叶晨对于这些教训人的套瞌简直是不要太熟,几句话就给马奎堵在那儿了,许久之后他才讷讷说道:

“晚上就要用的话,这人怕是来不及找啊。”

叶晨环顾了一下四周的各科室大员,轻声说道:

“这还不简单嘛,让各位的太太到场就行了,长得又不难看,让他们穿戴整齐,站在后面,露个笑脸就行了。”

马奎和陆桥山倒是无所谓,毕竟就像站长说的,自己的太太虽说算不上什么大家闺秀,可好歹也算是见过世面,这种充当背景板的活儿自然是不在话下的。

然而余则成的心里却是一突,翠萍在他看来,那简直就是惹事的祖宗,如果让她到时候大放厥词,那自己恐怕是要倒大霉。于是他赶忙对叶晨说道:

“站长,我那个太太就算了吧,嘴大,那样子也不进步啊!”

叶晨暗暗憋笑,心说你还真是抓住了翠萍的精髓,不过让翠萍到场,叶晨也是有所考虑的。她跟左蓝迟早都要接触,而且以余则成的身份,跟左蓝交往甚密的话,绝对会引起马奎和陆桥山的怀疑,你说是老情人叙旧,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而翠萍则是没有这样的担忧,她完全可以借吃醋的借口,跑到驻地去跟左蓝撒泼,找时机去传递情报,毕竟她是个虎娘们儿,天津站里就没人不知道。

而且余则成也真的看低翠萍了,如果她真的一无是处的话,上级也根本就不会拍她来给余则成打辅助。只能说这个女人伪装的太好了,连余则成这个在军统厮混多年的老油条,都没有看出她的不简单。

叶晨一口回绝了余则成的请求,对他说道:

“余主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翠萍作为你的太太,早晚都要见识这些大场面的,没有学习,哪来的进步?你也不想翠萍不合群吧?这事儿你就甭管了,马奎啊,让你太太带着余太太去烫个头,波浪型的,越时髦越好!”

马奎一口答应了下来,至于余则成则是有些瞠目结舌,他有些弄不清站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当晚,余则成带着翠萍提前来到了会场,翠萍一副见到什么都很好奇的样子。

余则成看着翠萍的这身装扮,感到一阵心累。翠萍本身就瘦的跟个麻杆儿似的,结果还穿了一身紧身的衣服,更加凸显了她的瘦,再加上蓬松的鸡冠头,怎么看怎么都觉着像个山炮似的,再加上她咧嘴一笑,感觉都快咧到耳根子了,这也就是自己跟她熟悉,要是换个不熟的,大晚上在路上遇见,指定以为碰到鬼了。

余则成忍了半天,实在是没忍住,对着翠萍问道:

“你的这个头发,还有这身衣服,是不是那个马太太给你选的?”

余则成已经意识到了,马奎媳妇这是故意让翠萍出丑,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虽然自己平日里也不大待见这个女人,可好歹她也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太太身份,你故意这么折腾她,这是明摆着要让我难堪啊。余则成已经在心里给周根娣这个贱女人记上一笔了,有账不怕算,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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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萍看出了余则成脸上的不悦,心里也意识到了什么,不过她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憨憨的咧着嘴一笑,然后问道:

“好看吧?好不好看?”

余则成不忍直视的转过了头,嘴里都囔着:

“好看,太特么好看了!”

此时的余则成压抑着自己想要刀人的冲动,将翠萍带到了太太团那边,交给了梅姐,就离开了。今晚他还有正事要办,叶晨让他假扮成记者,到时候对参加欢迎会的红党代表发难提问。

随着时间的推移,突然就听到司仪大声说道:

“国军代表张罗林将军到!”

这时就见入口处走进了几位穿着军服的人,与会的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掌声。然而红党的代表却姗姗来迟了,等了能有十多分钟才进会场。

余则成混在记者团里,站在前排,不停的摆弄着手里的相机,做出一副专业记者的模样,忙着拍照。随着红党代表邓铭将军到场,余则成正要追着邓铭的身影离开的时候,入口处又走进来一位身着戎装,英姿飒爽的女军官,余则成直接愣住了,不大的小眼睛瞬间瞪大。

因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左蓝,左蓝一脸微笑的对着与会人群敬了个军礼,随即她也在人群中看到了余则成的身影,这让她有了片刻的失神,不过她很快意识到这是什么场合,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随着众人入座,司仪在一旁宣布欢迎会正式开始,随即到了记者提问时间,余则成按照叶晨吩咐的,和众多记者一起举起了手,司仪明显是自己人,他直接点了余则成发问,余则成轻咳了两声,舒缓了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开口说道:

“我是自由天津广播的记者,我叫高荣,在此谨代表自由天津广播欢迎张将军,邓将军,以及所有远道而来的客人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八路军代表迟到了十多分钟,有人质疑贵方的诚意,请做出简单解释!”

邓铭将军沉吟了片刻,然后对着台下的人说道:

“关于这个问题,我想请我们的副代表左蓝女士来回答。”

左蓝跟邓铭眼神上做了个沟通,然后侃侃而谈道:

“本来不想提迟到这个问题,毕竟大家是第一次见面嘛,可是您既然问到了门口,我就不得不说了。

原因就是,我们驻地内外到处都是国府军统站的特务人员,使我们的行动很不方便,耽误了时间,所以让大家久等了!”

坐在茶座上的叶晨,故意作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双眼微眯着看向了主席台,至于他身边的马奎,则是面露土色,因为监视这一块,完全都是他在负责,这是直接被打脸啊,说明他工作失利了。

至于一旁的陆桥山,则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他对于马奎已经不爽很久了,现在看到他颜面扫地,陆桥山的心里是说不出的畅快,他巴不得马奎被摔得更惨一些。

余则成下意识的朝着三人的方向撇了一眼,然后接着用记者的身份发问:

“天津各方面为了迎接贵方代表,拿出了最大的诚意啊,您刚才提到的什么特务问题,是猜疑呢?还是你们自己想象的?请说一下贵方的根据吧!”

既然早就已经制定好炒作舆论的计划,余则成自然是要刨根问底,左蓝跟邓铭进行了简单的交流,然后开口说道:

“我们当然是有据可查。”

说罢左蓝从主席台上拿起了一本商券会馆工作人员的名册,继续说道:

“这是接待方为我们提供的工作人员名册,我代表驻地的前堂主管,在名册上叫郑飞,实际上是军统天津站侦查科科长,宋非,唐山人,三十七岁;汽车修理工,在这上面叫王名理,其实他叫闻时鸣,是军统天津站行动队的司机,宝坻人,三十二岁……”

台下的马奎勃然色变,因为他摊上大事儿了,这次军调上上下下都在关注,结果在他这里出了篓子,即便他身后站着的后台是毛齐五,恐怕都会指着鼻子骂他一句酒囊饭袋,这特么可怎么收场啊?

欢迎会最后虎头蛇尾的结束了,结束之后,叶晨手下的三位大员,齐聚到他的办公室,叶晨褪下了身上的唐装,直接扔在了办公桌上,脸色阴沉的对着三人发问:

“我记得上次开会的时候,没有请红党的代表参加啊,他们怎么什么都知道?”

叶晨的话问的很杀人诛心,因为这件事情跟余则成和陆桥山挨不上半点关系,压根儿就不是他们的职权范围,马奎心知叶晨的话是对着自己问的,即便是心里憋屈的要命,他也无奈的站了出来,对着叶晨说道:

“站长,驻地那边儿整个都是我负责的,我愿意接受处罚!”

叶晨玩味的笑了笑,然后开口说道:

“处罚是最无能的手段,这次本来是要给红党一个下马威的,这下好了,咱们天津站算是出大名了,恐怕现在重庆那边都收到消息了。这是有人故意跟我们天津站过不去啊……”

陆桥山看了眼马奎,然后说道:

“他们察觉我们把人安排到回关,这不意外,可是他们怎么知道这么详细的人员名单呢?”

陆桥山这是在对马奎集火,因为他知道这家伙是自己竞争副站长的最大绊脚石,但凡是能给他添堵,自己都要去做。陆桥山就差指鼻子说马奎私通红党了。

叶晨看着马奎,然后脸色阴沉的说道:

“三天内,这件事情务必给我个水落石出,真就是对你的处罚。”

马奎的脚跟一磕,应声称是,这时候叶晨玩味的笑了笑,然后说道:

“家有内鬼,我可以这么断定吗?”

这是母庸置疑的,面前的三人都是军统的老油条,他们自然判断的出来,所以齐声回道:

“可以。”

“可是这个鬼在哪儿呢?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叶晨继续发问。

陆桥山作为情报处的处长,最基本的情报分析,是他的职业技能,沉吟了片刻后,只见他轻声说道:

“红党代表说的有两处错误,第一,宋非是保定人,他们说成是唐山人;第二,陈北伐二十一岁,他们说成是二十四岁,从这两个信息来看,我认为情报泄露,不是我们天津站上层,内鬼应该在下层,因为下面的人很多是不熟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