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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峡公”此时正在北平忙着军调的事情,这天他正在办公室里忙碌,突然办公室的房门被人敲响,门外传来了一声“报告”的声音。“峡公”喊了声“请进”,随即就见报务员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来人走到“峡公”的跟前,开口说道:

“秘书长,刚刚收到甲级绝密情报,请您审阅!”

“峡公”的神情一肃,因为眼下是国红谈判的敏感时刻,而且正值戴春风失踪的档口,这时候传递来的甲级绝密情报,由不得他不重视。

“峡公”从报务员的手中接过了情报,打开审阅了起来,情报的内容倒是不多,寥寥几十字,可是却让他大惊失色,不由得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峡公”把自己的头皮挠的“卡卡”作响,许久之后,才对着等在一边的报务员吩咐道:

“马上给钱重文副部长去封电报,我说你译。绝密:根据地情查实,延安边保隐藏大量军统特务,公安局副政委江万朝,公安局警卫班班长常志宽,边保二科侦查科科长韩冰,代号“影子”,均系戴春风派来延安的特务,迅速将其控制起来!

另,文工团演员延娥,本名曹依非,湖北黄陂人,二十一期中统特工干训班学员,编号零三七,教员黄文道,同期的学员还有彭程、宋玉莲,一九四一年七月干训班毕业后奉命潜入延安,其后因为某种原因,一直在文工团里当演员。可利用中统与军统之间对立的矛盾,制造狗咬狗的假象,具体事宜便宜行事!

还有,正在我延安采访的《中央日报》的记者金默然,系军统六哥郑耀先,也是我党潜伏在军统的同志,他的上线是陆汉卿,务必要保证其安全返回重庆,如非必要不要相认,避免暴露身份!”

报务员记录完毕,“峡公”将刚才的那封甲级绝密的情报递给他,然后语气严肃的说道:

“这份机要情报立刻存档!”

“是!”

此时正在延安看家的社会部副部长钱重文,收到电文的那一刻,脸色也是骤变,因为前一阵子,从事反特的边保人员,根据我地下党潜伏在重庆的卧底曾墨怡提供的情报,才刚把七十三名戴春风派往到延安的卧底给一网打尽,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多的漏网之鱼,并且还是身居高位的那种。

如果换了旁人,提供给钱重文这样一封机要情报,钱重文的心里也许还要打个问号,对于情报的真假会有所质疑,因为长期从事反特工作,让她对这几个人都并不陌生,尤其是公安局的副政委江万朝,这可是老熟人了,而且这还是一个加入格命多年的老同志了。

可是这封情报是“峡公”提供的,他不仅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还是出入在隐蔽战线的老同志了,如果他的情报不可信,那就有点太搞笑了。这说明“峡公”对于给他提供情报的地情有着绝对的信任,既然如此,自己这些能做的,就是第一时间配合把人给控制起来。

钱重文看着手里的电文,不禁有些感慨,饶是她都想不到,声名远播,传闻中心狠手辣的军统六哥郑耀先,居然会是我们的同志,而且现在他就在延安,执行戴春风派给他的任务。

最像军统特务的郑耀先反而是我们自己人,偏偏最像布尔什维克的韩冰,却是戴春风派过来的军统特务,只能说这两位都是演技绝佳的演员,他们能够在隐蔽战线上闯出偌大的名声,绝对是有着真材实料的,绝非浪得虚名。

许久之后,钱重文派人去公安局把陈国华叫了过来,他和江万朝是上下级的关系,平日里关系熟络,执行这个任务,最不会让他们这群人产生怀疑。

当陈国华从钱重文的口中得知了任务之后,他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只见他对着钱重文大声说道:

“手掌,是不是搞错了?江万朝和韩冰怎么可能是军统特务?我们可是一起出生入死多年啊!手掌你可千万不要因为一时的错误决定,而亲者痛仇者快啊!”

钱重文无奈的笑了笑,她早就料定陈国华会有此反应,不过她这时候可绝不能表现出支持陈国华的观点,要不然这家伙绝对蹬鼻子上脸。只见她板着脸对着陈国华训斥道:

“你给我小点声,生怕别人听不见是吗?你以为我愿意相信吗?这是克公那边从特情那里获知的最新情报,你就算是不相信我,难道还信不过克公吗?他会冤枉我们自己的同志?!”

陈国华让钱重文给训得顿时哑火了,身为一名从事反特和边保多年的公安,他很清楚克公从不无的放失,如果没有切实的把握,他是不会下达抓捕命令的,陈国华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他要布置人手准备对江万朝和韩冰实施秘密抓捕了。

钱重文看着陈国华离去的背影,有些萧瑟,她能体会到陈国华的心情,任谁知道了自己朝夕相处的战友,是对面派来打探情报的特务,心里都不会好受的,钱重文没有将郑耀先是我党同志的事情告知陈国华,因为这是绝密中的绝密,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郑耀先就越安全。

现在自己也算是帮着郑耀先开辟出了回去的道路了,随着江万朝和韩冰的被捕,郑耀先回去会少了很多的阻碍,钱重文相信以郑耀先的本事,是绝对会抓住这个机会的……

韩冰来到了江万朝的窑洞里,陪着他演了一出戏,做出一副跟郑耀先势不两立的样子。其实她早就考虑好如何去跟郑耀先接头了,只不过她的身份是绝密,所以要顾布几颗疑子,即便是郑耀先,也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就是戴老板的“影子”!

此时的韩冰,心里不自觉的有种智商上碾压的快感,一直以来,在国外情报机构的特工排名中,自己一直屈居郑耀先这个“鬼子六”之下,如今看来,他也不过如此,本事是有,但是顶多跟自己半斤八两。看在同仁的份上,自己还得绞尽脑汁的放他一马,给他安排一条活路,韩冰的脸上此时写满了得意。

江万朝把韩冰刚一送出自己的窑洞,就见陈国华戴着一群荷枪实弹的战士,把这里给包围了,江万朝的心里一沉,难道自己叛变的消息暴露了?还是江心把自己给出卖了?江万朝试探着对陈国华问道:

“老陈啊,怎么搞这么大的阵仗?有任务了?”

这时就见陈国华点了点头,然后对着身边的战士说道:

“把他们俩身上的武器给我下了,这回正好省事儿了,省得我跑第二趟了!”

此时韩冰也暗自心惊,不过强大的心理素质,还是让她面不改色,只见她平静的对着陈国华问道:

“这是出什么事儿了?这是要把我们秘密控制起来吗?”

陈国华看了眼韩冰,从她的脸上没有看出丝毫的异样,他想起了钱重文对自己的叮嘱,于是便接着说道:

“不止是你们,还有公安局警卫班的班长常志宽,此时已经被我们控制出来了。我现在是应该叫你韩冰呢?还是应该叫你“影子”?”

坏了!韩冰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此时她不禁想起了《淮南子·道应训》里的一句话,“夫物盛而衰,乐极则悲,日中而移,月盈而亏。”正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至,自己到底还是栽了……

宫庶从裴华南的地盘,带了几条烟和罐头,没走杨家岭,而是选择从固临越境,回到了西北旅社,他见到郑耀先的时候,还有些显摆的说道:

“六哥,我看这红党不过如此,他们这防线就跟纸湖的似的,连我从固临越境都没猜到!”

郑耀先拆开宫庶给他带回来的老刀牌香烟,给自己点上了一根,深吸了一口,吐出了一股烟雾,然后目光深邃的看着宫庶,对他说道:

“你不在的这段时间,这边发生了变故,负责对咱们进行接待的韩冰不见了。如果她在,你以为她猜不到你的这点小算计?做人切记,不可目中无人!”

郑耀先在归期上做文章,然而直到他离开,都没人跟他接头,这让他意识到了哪里有些不对劲。难不成影子被我党抓住了?最奇怪的是,江心也突然失踪了,不过她本来就是我党的同志,对于他的失踪,郑耀先也没太放在心上。

如今的延安,仿佛笼罩着一层迷雾,让自诩聪明的郑耀先,都有些看不清楚了。眼下中统正欲借他来延安的机会,对他除之而后快,赶紧回到重庆才是正途,到时候有了地利之便,他才好跟田湖那个兔崽子好好的过过招!

回到重庆的郑耀先,毛齐五亲自过来接的机,并将郑耀先直接带到了戴春风生前的密室,这里戒备森严,重兵把守,显然是为了跟他交接影子的情报。二人坐在沙发上寒暄了几句,毛齐五突然对郑耀先问道:

“影子的情报呢?其实每个人啊,对自己的生死都有预感,戴老板临行前,特有交代的,不然我也不可能知道延安还有个影子啊,老六你说是吧?”

郑耀先摩挲了两下自己梳的板正的头发,然后不紧不慢的说道:

“这阵子经过军调,国红之间的形式有所缓和,毛座难道没跟影子恢复电报联系吗?我直到临走之前,用尽一切办法,都没跟影子接上头,我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清头脑啊!”

毛齐五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因为一切都让郑耀先给说中了,他跟影子彻底失联了,这个人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如今看来,她暴露的可能性很大,这步上好的棋子就这么没了,实在是让人心有不甘啊!

送走了郑耀先,毛齐五叫来了手下的秘书,对他问道:

“我记得天津站的站长吴敬中来到重庆了,他现在在哪儿呢?”

秘书吭哧了两下,然后凑到毛齐五身边,小声说道:

“这两天他一直串门儿,不是去了郑耀全那里,就是去了太子府上,听说今天海丰公子设宴款待他,他应该是前去赴宴了!”

毛人凤知道叶晨跟郑耀全和海丰公子是当初莫斯科中山大学的同窗,而且这家伙如今是天津这个甲级站的站长,山高皇帝远的。戴春风活着的时候,这家伙是他的头号拥趸,如今自己恐怕很难指使的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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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齐五知道叶晨在延安还有个卧底“佛龛”,如今影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毛齐五心中极为不甘,他打算让叶晨帮忙探听一下那边的动向。沉吟了片刻,毛齐五对着秘书吩咐道:

“你去准备一张请柬,亲自送到他那里去,我这边要设宴款待!”

然而毛齐五这次注定是打错了算盘,他不知道影子之所以会失联,就是出自叶晨的手笔,不过让“佛龛”发挥一下余热的事情,还是可以做的,只不过毛齐五注定是要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了……

…………………………………

叶晨走的当天晚上,梅姐就把余则成和翠萍两口子叫到了家里吃饭,席间梅姐还叨咕着:

“这好好的飞机,怎么就会失踪了呢?”

翠萍一边吃着菜,喝着红酒,一边胡说八道:

“嘿嘿,跟孙猴子一样,躲到云彩里去了呗!”

余则成看向翠萍的目光是一脸无奈,这也就是跟梅姐,如果换了马奎和陆桥山听到了,自己指不定就会倒大霉。余则成训了翠萍两句,然后对着梅姐说道:

“也就是不知道飞机在哪儿降落了呗,找到就好了。”

梅姐手里拿着快子,面前摆着各色丰盛的佳肴,可是她却一点胃口都没有,只见她对余则成两口子问道:

“你们说,这飞机会不会跑到延安去了?”

梅姐的一句话让余则成和翠萍都有些瞠目结舌,戴春风是什么人?那是军统的头把交椅,他会跑去延安投敌?这不是天方夜谭吗?余则成不禁问出了声:

“延安?这怎么可能?”

这时就见梅姐有些神神叨叨的对着余则成两口子说道:

“你还别说,这件事真的很有可能,毛主任下午还来电话,说委员长最担心的就是戴局长的飞机去了延安,还让老吴赶紧打听延安那边的消息呢!”

其实叶晨对这件事情心知肚明,常凯申这么做明显是贼喊捉贼。郑耀先把中统的高占龙给密裁了,而且还故意把狙击枪留在了现场,明摆着告诉中统,这件事情就是军统做的。

常凯申那边本身就对戴春风多有忌惮,现在郑耀先这么一拱火,军统和中统之间的平衡瞬间失衡,这也让常凯申起了杀心,所以他才会秘密命令马汉三出面。

马汉三正因为得罪了戴老板而不知如何自处,现在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就坡下驴,既解了燃眉之急,又报复了戴春风那个老小子。所以在叶晨看来,毛齐五对他下的这道命令,纯粹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三人正在那里聊着八卦,突然客厅里电话铃声响起,梅姐起身去客厅接了电话,然而没过一会儿,就见梅姐失声叫道:

“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儿了,飞机摔了,戴局长的飞机摔在山上了!”

余则成的脸色骤变,赶忙扶住情绪激动的梅姐,沉声问道:

“梅姐,消息可靠吗?”

梅姐带着一丝哭腔,对着余则成说道:

“我堂妹是龚仙舫家的亲戚,龚处长也在飞机上,都死了,就在南京附近的山上!”

不得不说,猫有猫道,鼠有鼠道,戴老板遇难的消息传的很快,余则成和翠萍这边刚一进家门,陆桥山和马奎就先后打来了电话,很明显,他们也知道这件事了。

陆桥山背后站着的是郑耀全,而马奎背后站着的则是毛齐五。如今军统乱作一团,三个派系的人都在争夺戴春风死后所留下的权利真空,余则成可以想见,今后天津站势必会不消停,这俩货一定会为了争夺副站长的归属而打破脑袋!

第二天上午,余则成的办公室,马奎登门拜访,两人闲扯了几句关于戴老板的八卦后,马奎突然说道:

“老余啊,我正想跟你聊聊呢,你说这站长和穆连成来往密切,是为什么啊?”

几乎整个天津站的人都知道,余则成跟穆连成的侄女穆晚秋一度关系暧昧,余则成深知马奎这是奔着自己来的,他轻瞟了一眼马奎,然后说道:

“这件事情我略知一二,但是我不能说。”

“我是公事公办啊,可没有个人目的。”马奎的职阶是中校,只见他拿着观腔对着余则成这个少校说道:

“这个穆连成跟红党军调代表邓铭是大学同学,穆连成的管家曾经给邓铭打过电话,说穆连成约他喝茶。”

马奎的话里透出的信息量很大,这让余则成也不由得坐直了身子,然后问道:

“是吗?可这又能说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