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鑫锋醉醺醺地躺在主屋的床上,罗大奶奶陈芸芜皱着眉很是不悦地站在一旁,指挥着丫鬟们给他换衣裳。
“真是的,这一身的脂粉味,也不知道是去哪个花楼吃酒了,吃成这样还回来磨人。”
陈芸芜被吵起来就有些不高兴,一闻到罗鑫锋满身的酒气混杂着扑鼻的脂粉味,那火气就蹭蹭蹭上涨。
忍不住念了几句,可罗鑫锋并非完全醉了,抬起头瞪了眼陈芸芜,就要起身去找最宠爱的姨娘去。
“老子去凤儿那里,不在你这里碍眼,哼,人家的太太都知道做贤内助,你到好,只知道拈酸吃醋。”
可他还没有爬起来,陈芸芜就冲过去要打他,却被奶娘拉住了:“我的奶奶,你可别闹了,姑爷喝醉了,你就少说两句吧!”
“奶娘,你不是也听见了,他都说的什么话?我拈酸吃醋,也不看看他屋里有多少女人?要早知道他这么花心,我.”
“小姐!”奶娘忙制止陈芸芜。
突然,门口传来黄嬷嬷的声音:“呦,这是怎么了?大太太听说世子爷喝醉了,这不,特意叫老奴过来瞧瞧。”
她走进床边一瞧,发现罗鑫锋衣服还没换好,罗鑫锋也坐起身,对黄嬷嬷道:“我没事,嬷嬷快回去禀母亲,请她快快歇息!”
黄嬷嬷冲着罗鑫锋笑得有些谄媚,道:“好的,老奴这就回去。世子也快些洗漱歇了。”
转过头又吩咐小丫鬟们去给世子打水沐浴,又对陈芸芜叮嘱了几句这才告辞。
回去后,把看到和听到的都一五一十告诉了太太,听得大太太气愤不已:“你说我这是什么命?第一个儿媳妇什么都好,可就是命薄,可这新娶的儿媳妇简直一言难尽,你说她能掌管起这偌大的侯府?整天就和那些姨娘争风吃醋,没有一点正室的风度!”
黄嬷嬷劝着哄着终于把大太太哄睡了,这才捶着酸痛的老腰往外间的塌上趟,小丫鬟忙跟着给她盖上被子,然后就裹着被子躺在塔前的脚踏上。
可是,黄嬷嬷却睡不着,想着侯府的事有些心烦。
虽说太太喜欢她,离不开她,可自己都这把年纪了还要值夜,她是真心受不了了。
刚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突然被小丫鬟摇醒,她忙坐起身,很不耐烦地小声问:“什么事?不要吵醒太太了。”
小丫鬟凑到黄嬷嬷耳边:“罗刚子死了。”
“罗刚子?”黄嬷嬷还没有反应过来,重复了一句才想起来是被世子爷踢伤的小厮。
“怎么死的?不是说找大夫来瞧吗?”黄嬷嬷却在想该如何同罗刚子的爹交代。
罗刚子一家并不姓罗,是他爷爷就在府里做事,而罗刚子的爹从小就是侯爷的小厮,很得侯爷喜欢,所有他的儿子出生时,求侯爷给赐个名字,侯爷居然让这小子姓罗。
平日里,这罗刚子总是要多一分体面,而且,他很会来事,在府里人缘极好。
黄嬷嬷怔愣了一下,问:“报信的还在外面?”
“是,是大管家的儿子。”
黄嬷嬷起身快速穿上外衣就出去了。
罗刚子的爹跟着侯爷去出外差根本不在京城,大掌柜可不想把责任担下,于是什么事都先秉明太太,这一来二去,等到大夫来时,罗刚子人都冷透僵直了。
黄嬷嬷说了声知道了,这就转身回去。
可走到太太的罗汉床前,却又不敢打搅太太了。
罗大太太有头疼的毛病,尤其是没有睡好的话,更加脾气暴躁。
昨晚因为世子喝醉回来晚了已经吵到大太太了,这时又为了一个下人把她吵醒,恐怕自己首先就要遭殃。
于是,黄嬷嬷又轻手轻脚退了出来,走到外面院里对大管家的儿子道:“你先回去禀你父亲,就说太太头疼刚睡着,现在不好打扰,让你父亲先安排人守着,等太太醒了在等太太示下吧。”
大管家的儿子虽有不满,却也没有再说什么,回去复命,大管家也只能长叹一声:“这怎么说也是一条命啊,唉!”
直到天发白,罗大太太才醒来,一听黄嬷嬷说了事情的始末,沉吟片刻道:“这死的若是别的小厮到还好,怎么偏偏是这罗刚子?他爹那里还是要费些功夫解释安抚才是。”
黄嬷嬷凑上前:“不如就说是喝了酒和同屋的人起了争执被打死,反正昨夜之事知道的人少。”
罗大太太看向黄嬷嬷,想了想点头:“你去和大管家说说,这事让他务必办好才是。”
黄嬷嬷要走,罗大太太又喊住了她:“你告诉大管家,就说此事办好了,我就让他儿子跟着世子去麒麟卫办差。”
黄嬷嬷愣了愣才转身出去了。
大管家听了太太的吩咐,命人去拿和罗刚子同屋的小厮旺儿,谁知找遍了府里,居然没有找到人,大管家一打听,原来旺儿昨晚是守角门,早上开门的时候和一起值夜的说要出去巷口买个包子,这就一直不曾回来。
大管家让人去街上找找,又派了两个人在角门等着,若是他一回来就抓到柴房去。
可到了中午,别说抓旺儿,就连出去找人的都没有任何消息。
大管家倒是灵机一动,迅速把这事宣扬开了,说是旺儿打死了同屋的罗刚子逃了。
他还大剌剌的去官府备了案,本朝规定即便是家中小厮死了也要问罪的,不过也是形同虚设,一般随意找个理由就过去了,不会正有人去府里查。
所以,从不曾有因为下人死了而主子被责罚的事发生,即便下人家里人闹,最多也是出一点点银子了事。
对主家来说,不过是一顿花酒钱而已。
罗鑫锋第二日起床时,被母亲叫过去狠狠责骂了一顿,听完昨晚自己踹死了一个人,完全没有感觉,倒是把昨日在麒麟卫受得气说了。
“娘,你是不知道,叶修文有多过分,居然在大理寺一街之隔的地方买了宅子,专门给左卫的人做饭堂和寝室。这不是打我的脸吗?这让右卫的人怎么看我?”
罗大太太听了也是很生气,不得不拿出私房银子给儿子:“你也大方些,今天请手下的人下馆子。你快些吧姜家的案子了结了才是正事。”
等到罗鑫锋走后,罗大太太一个人坐了许久,最后才慢慢吐出一句话:“殷桃,你很好,好得很!”
这句话,任何人都能听出咬牙切齿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