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太太站起身,亲自给殷桃倒酒:“你脑子聪明,给我想想赚钱的法子,你们都不是外人,我也不藏着掖着的,我家里开支也大,连着几个孩子成亲,又是嫁妆又是聘礼,我啊,都愁的要掉头发了。”
殷桃看了眼齐太太浓密的黑发,笑着调侃:“你头发多,一时半会掉不光的。”
说得大家都笑了,又说笑了几句,见齐太太是认真的,殷桃也正色问道:“你想我如何帮你?”
齐太太道:“我好几个铺子生意都平平,掌柜的不用心,我也不可能亲自去过问,唉,就这样不温不火的,有时候都想着干脆卖掉算了,至少有一笔银子缓和家中的拮据。”
“可一想,这也不是个办法,卖掉了铺子难道以后就靠着庄子上的田产过日子?那可是看老天爷赏饭吃啊,遇上天灾没了收成,这一家老小那个能吃苦?我这大房长媳怕要被他们骂死,只怕会说家产都被我私吞了。”
大家族的弊端殷桃早就明白了,要维持光鲜亮丽的生活,开支巨大。
殷桃又问了都是些什么铺子,想了想有几个还是不错的。
于是说道:“齐太太,我们商行会派人来查看你的铺子,若是前景还不错,我们可以合作,商行帮助铺子起来,当然,之后你要交一笔不太少的费用。”
这是什么操作,还能去帮人家的铺子做起来生意,杨四太太有些莫名其妙。
但是,齐太太对殷桃是万分信服的,来之前,她去走访过所有殷桃管着的铺子、酒楼,没有一家不是生意爆火,且总有一些与众不同的地方。
“你想如何合作?费用怎么算?”齐太太正襟危坐,很认真都问。
杨四太太虽然面不改色地听着,心下却大惊,这岂不是把自己家的铺子交给别人,这齐太太还真的相信叶二太太了。
殷桃笑着说:“此事不急,你抽时间到商行来商议,我们有专门的人和你谈细节,我们要的费用不低,但那是在你挣银子的基础上,且是按照你挣银子的比列来,不会让你无法接受。”
“好,我明天就去。”齐太太是有些急了,她之前给大女儿的嫁妆给得多了,如今二房的嫡女出嫁,二弟媳便吵着要一样多的嫁妆,可如今家里情况有些困难,可婆婆也说她不该厚此薄彼,且小女儿也要出嫁,她也不想委屈了小女儿。
“齐太太,你若是很着急用银子,可以跟商行借,利银比当铺略低,只需要你把铺子的房契抵押给商行,你还是一样照常做生意。”
殷桃看出了齐太太的为难,又说了个建议,把齐太太高兴地不得了。
“哎呀,我叶二太太可真是我的贵人,我最近确实是周转不过来,唉,我们这样的人家,不敢让人知道家里困难,你有所不知,那些亲戚啊、世交啊,还有夫君官场上的那些同僚,一旦知道点家里有风吹草动,就立刻变脸,使绊子的就接踵来了,真是烦不胜烦!”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大约都是如此,只是没想到齐太太每次都满脸笑意,背后也是许多不为人知的酸楚。
此时,杨四太太也咂摸出妙处来,连连赞叹:“叶太太这招妙啊,既缓解了齐家的难处,铺子照常营业又不至于让人看出来,且利银也不高,叶太太的商行有铺子房契做抵押,心里也有底,大家都得利。”
不过,她是不需要的,她娘家给的嫁妆多,卖酒的酒坊里还有她的一成利,且她只有一子一女,也没有掌家,在银钱上还从来没有烦忧过。
殷桃笑道:“做生意要双赢才好,若是只一方获利,终归不长久,也得罪人!其实做人也是一样的道理,多为对方想想,也不能让自己吃亏,这样才能长久相处。”
她这话意有所指,杨姑娘没有听懂,但她的母亲听懂了,笑着端起杯子朝殷桃举了举:“叶二太太这话说得在理,佩服!”
面有赤红,有些醉意的殷桃吃不消了,连连摆手:“杨四太太好酒量啊,我可是甘拜下风,我以茶代酒吧!”
杨四太太笑道:“我娘家酿的酒,有一款一直是御酒,专供宫里的。那酒滋味绝妙,醉后不会头疼,不会在外头卖,改日给叶二太太送些到家里去,你尝尝味道如何?”
“这可感情好,想不到我们还能尝到贡酒。”殷桃没有推辞,也看得出杨四太太是个豪爽大方、有主意的女人,而且,她十分聪明,有着商人的直觉,她也在判断叶家人的筹码。
显然,她也在加大筹码了。
殷桃反而明白为何她能不顾世俗护住女儿了,心里也有了敬佩之意。
换了个人,只怕不仅不会帮女儿,还会嫌弃女儿不嫁人丢了家族脸面,反而是逼迫女儿最凶的人。
这顿饭吃了很久,从酒楼出来,殷桃给齐太太和杨四太太都带了一瓷瓶红酒,不太多,就是个意思,可已经足够让两人高兴的了。
三人都有点微醺,只有杨姑娘滴酒未沾,殷桃和齐太太分别上了马车离去。
杨琴韵才扶着母亲上了马车。
看着脸颊微红的母亲,眼里闪着微散的笑意,杨琴韵问道:“母亲今日很开心,女儿许久不曾见母亲这样轻松了。”
杨四太太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今儿不知为何,她心里有些触动,转身看向女儿:“都说我一个商家女嫁到你们杨家是高攀了,可谁知道,我宁愿嫁给商户,至少活得随性些。”
杨家是书香世家,规矩也多得很,可偏偏出了个倔强的杨琴韵,闹着不出嫁;外人不知,可杨家人自己知道,那是闹出了轩然大波的,就连杨四太太都差点被休了,后来是怕家丑不可外扬才作罢,但母女俩日子都不是很好过。
杨姑娘挨着母亲,把头轻轻靠在母亲的肩头,有着小女儿对母亲的依恋:“叶二太太眼里有一种很吸引人的神采,她过得定然很肆意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