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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氏聒噪的声音从外头传来,言辞粗鄙,“我看你是被男人睡了些日子,睡出胆子来了?居然还敢让我亲自过来!”

杜萱无论前世今生,都是清白身子。

所以听着杨氏这话,杜萱只觉得自己耳朵都要得癌了。

她端着碗走了出去。

杨氏瞪着吊梢眼,见她出来就一挑眉,“哟?你还有心情吃得下饭呢?”

“伯娘哪里话,我好不容易得点粮食回来,哪能吃不下?”

杨氏冷哼一声,“家里脸都被你丢光了!”

杜萱故作不解,“伯娘这就冤枉我了,我做什么了?”

“你别狡辩!我看出来你嘴巴比以前厉害多了啊,听说你还动手打人?”

杨氏说得怒气冲冲。

她其实就是借题发挥,她们没赶上王麻子的骡车,而杜萱也没帮忙拦着点。

走得快累死了,一回村就听说杜萱把许家闺女给揍了,杨氏才不管事情经过究竟如何,当即就想找杜萱教训一番。

“伯娘,现在的年景多不容易啊,许丽居然想贪走戚延打回来的兔子。我可是打算靠这些猎物换些过冬粮食,省得拖家带口给你和伯父添麻烦,可许丽却想贪了这猎物。”

“她敢!”杨氏刚回来就只听了一耳朵,事情的内情全然不知,现在听杜萱这么一说,马上就怒不可遏。

杜萱轻叹了一口气,“我看她应该是知道我要找良骏要猎物钱的事儿,所以想给良骏出头吧。”

“许家那小浪蹄子!就是和她娘年轻的时候一样,想发骚!还想给别人出头,她也配?!”杨氏唾沫横飞地骂着,嗓门极大。

尽管杜萱住的这土屋比较偏,但周围也是有人家的,都是一个村里的,杨氏这动静,恐怕很快就会传开去。

“所以我就没忍住,动手揍了她。”

“揍得好!”杨氏这种爱贪便宜的人,哪能容许被别人贪了便宜去?这会子注意力完全被转移了,哪里还顾得上自己来这一趟原本是为了教训杜萱的?

杨氏也想起了杜萱曾经许她的话,说道,“我现在就去薛良骏家要钱去。”

“哎,伯娘慢走。”杜萱笑眯眯道。

杨氏的吊梢眼朝着杜萱碗里瞟了一眼,看到她碗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就一点糙米饭,还有些鱼肉。

这年头虽然肉菜金贵,但鱼这种没什么油水的肉菜,不会让杨氏心理太不平衡。

杨氏这才满意离开。

杜萱转身回了灶房,喝了一口鲜美的鱼汤,又夹了一块柔软的山瑞裙边送进嘴里,满足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吃完饭,小宝摸摸索索着过来,又被杜萱抓着喂了一碗山瑞汤下去,小脸因为喝了暖暖的热汤而有了些血色,嘴唇也油光光的。

“娘,我来洗碗吧。”

“行了吧,我来。”杜萱动作利索地把碗筷洗干净,“我烧了水,等会给你洗澡。”

小宝惊喜地眨了眨眼,“不是去河里洗吗?”

娘从没帮他洗过澡,都是阿爹带他去河里洗洗。

“夜里天凉,要是风寒了就麻烦了。”

没一会儿杜萱在木盆里兑好了水,看到他那一身的瘀伤又忍不住皱眉,这都是新伤,用热水洗了的话,恐怕会加重一些。

只能赶紧洗完再想办法了。小宝可不管瘀伤会不会加重,他高兴坏了,热水澡,泡在盆里,多有意思啊。

就不愿起来,眨巴着一双没有焦点的大眼睛,看起来又特别惹人怜爱。

杜萱轻叹了一口气,只能说道,“你要是乖乖起来,改天我做一条小木船给你洗澡时玩儿。”

小木船无疑很吸引小宝,更吸引他的,是杜萱这话里的意思,小宝小声问,“……娘以后还帮我洗?”

“不然呢。你眼睛看不见,自己能洗干净?”杜萱拍了拍他的屁股,“好了,起来了。”

小宝还是第一次觉得眼睛看不见,也不是没有好处。起码,娘会帮他洗澡呀!

给小宝穿上了新衣服,杜萱今天买的其他的都是做衣服用的材料,只有小宝身上这一身是成衣,虽然不是什么金贵的料子,但也不便宜。

付钱时杜萱很是肉疼,但也没办法,总得让孩子有身换洗衣服。

小宝特别惊喜,“新……!新衣服吗?”

“嗯。所以穿着好好走路,小心些,要是摔了磕破了,可就变成破衣服了。”杜萱说,也是希望孩子能更小心一点,他身上那些因为走路不小心而磕碰出来的伤,看着也挺让人心疼。

“我、我一定小心好好走路!”小宝小脸红扑扑的,满脸都是喜悦的神色。

杜萱原本打算给他身上的瘀伤涂药,可是一股突如其来的疲惫感席卷了她。

瞬间,杜萱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她强撑着将小宝送到了正屋门口,将药油瓶子塞他手里,轻声对他说道,“让你阿爹给你身上的伤擦点药,然后就早点睡觉。”

“娘呢?”小宝面朝着她。

杜萱摸了摸他的头,“娘今天累了,也想早点休息了。”

小宝表情有些许失落,但还是乖乖点了点头,“好。”

杜萱这才朝着偏屋走去。

好在他们这住处有两间房,不然杜萱一时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

偏屋里除了一张架在几摞砖上的床板,什么都没有,床板上铺着一层干燥的稻草,什么褥子被子就别想了。

但杜萱也顾不得那么多,这突如其来的疲惫感太邪门,她刚往床板上一躺,就近乎昏迷般沉睡过去。

沉睡中的杜萱并不知道,那块从山瑞肚子里拿出来的似玉非玉的东西,在她掌心里消失的地方,此刻一阵发红发烫。

而她的食指上,一枚样式古朴、通体玄红色的指环缓缓浮现,随着她的呼吸起伏而闪烁着暗红色的幽光。

正屋里,戚延正缓缓给小宝身上的瘀伤揉开药油,孩子身上穿着簇新的衣服,很是慎重,再三嘱咐他,“阿爹阿爹,不要把药油弄到我新衣服上哦。”

“嗯。”戚延沉声应了。

先前杜萱把孩子送到正屋门口时,他看到了的,孩子洗得干干净净,穿着簇新的衣裳,而她自己身上的衣服补丁摞着补丁,很旧了。

揉完药油时,小宝已经昏昏欲睡了。

戚延忖了忖,拿起了半瓶剩下的药油,走出屋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