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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萱看了杜老头一眼,小声唤了句,“爷爷。”

杜老头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要说杜永兴占惯了便宜,可能对原主的父亲没有什么愧疚。但是杜老头对原主的父亲,应该或多或少还是有些愧疚的。

杜老头对杜永兴说道,“你从来也不管管你家的人,我和你娘都老了,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日子好活,所以也懒得管。”

杜永兴闷声道,“爹……”

杜老头继续说,“你们占外边的便宜也就不说了,自家人的便宜也占,还有你那婆娘,干的是什么事儿?萱丫过得什么日子?她还跑上门去吃饭了,家里缺她那口饭了?既然这样,萱丫拖家带口回娘家来过了,你们也就多担待着。这都是自己造的,谁也怪不了谁。”

杜永兴的脸依旧黑红黑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闷声应了一声。

杜老头这才看向了杜萱,“萱丫,让你男人收着点,都是一家人,拿刀架脖子算是什么事儿……”

“哦。”杜萱应了一声,看了一眼戚延,心说我可不一定说得动他啊,这男人也不止拿刀架了他杜大的脖子啊,我也被他刀架过脖子啊,当时的伤口结的痂皮都才掉没多久呢。

但这个素来就和稀泥的老头儿都开腔了,摆明着给了台阶,杜萱也不可能不顺着下,只能硬着头皮看向戚延。

“戚延,你……别气了。”杜萱轻轻舔了舔嘴唇,试探道,“要不……算了吧?”

戚延只扫了她一眼,就挪开了手上的刀。

也没多看他们,转头就进了屋去。

杜老头见事情解决了,也就佝偻着身子拄着拐离开。

杜永兴看着杜萱,目光有些阴沉,“萱丫,以前倒是大伯小瞧了你。只以为你是个脾气好,听话的丫头,没想到……哼。”

杜萱脸上又露出了惯常那种浅浅笑意来,声音听起来也温声细语,对杜永兴说道,“大伯说得哪里话,就没有比我更听话,更脾气好的人了。只不过,兔子急了都会咬人,那我就是再没脾气,也是比兔子要脾气大些的。”

杜永兴是个锯嘴葫芦,当然说不过杜萱,所以也懒得再说什么,反正想着等自家那讨嫌的婆娘从娘家探亲回来,自然会来收拾杜萱的。

所以杜永兴转身就走了。

堂嫂冯氏表情就有些难堪,她摊上了杨氏那样的婆婆,平日里早就被压得死死的,翻不出什么浪花来,就算心里有这样那样的小九九,总归在杨氏面前都不敢表露。

这样被压迫习惯了的人,有人撑腰的时候还能稍微硬气点,但凡没了人撑腰,那就跟没了骨头似的,她光想到萱丫的男人都敢直接对她公爹动刀!她腿都软了。

连骨头都没了就别说骨气了。

但冯氏平素里总被婆母杨氏压着,心里也不是不恨不苦闷,但真到了一些时候,那个素来压着她的人,却好像还成了她的依仗似的。心里的想法大概类似于,我都这么怕她,别人肯定也怕她。

于是马上就把杨氏的名头给端了出来,“萱丫你也别得意得太早,等婆母回来了咱们再来好好说道说道这间屋的事情!”

也就放了这么一句话,就忙不迭的走了。

杜萱看了一眼还没离开的刘氏,也就是原主小叔的媳妇。

“婶娘,刚刚谢你帮我说话。”杜萱说道。

刘氏不冷不热笑了一声,“不用谢我,我就是看不惯老大家的什么都想要,当别人都是死人呢?没有什么特意要帮你的意思。”

杜萱当然知道这一家子就没什么好东西,但哪怕是暂时的友军那也是友军。

刘氏摆了摆手,“等老大家的那个从娘家回来,家里可还有得热闹呢。”

刘氏说着,想到了什么似的,“哦是了,既然你回来了,就帮家里干点活儿吧,做饭什么的,老大家做饭那抠门的样子,哎哟……你小叔都饿瘦了。”

“哎。”杜萱应了一声。就算刘氏不提,她也会这么做的。

这就是她拖家带口回来的目的——你去吃我家的饭,我就来吃你家的饭。

反正我家穷,没多少粮食,你家有钱有粮食不服你憋着。这回要是大伯和伯娘再想要赶她一家三口出去,她可不是原主,绝不会就那么乖乖的两手空空就被赶出去。

刘氏说完甩着手就走了。

杜萱这才回了屋里,小宝坐着在椅子上,小嘴抿着,两颗白白的门牙咬着下嘴唇,表情里的紧张还没褪去。

听到杜萱进来,小宝这才松了口气,“娘!”

他摸索着就要下来,但因为对这屋里不熟,磕磕绊绊差点要摔,被杜萱一把给捞住了,“急什么?”

小宝仰头朝着她,“你吵赢了吧?”

“赢不赢的吧,反正也不在这一时。”杜萱说道。

然后就看到在旁边静默坐着的戚延,想了想,还是说了句,“刚才,谢谢了。”

戚延抬眸看了她一眼,一语不发地又垂眸下去。

杜萱还以为他就会这样继续沉默了,没想到,就听到他慢吞吞地说道,“那个好吃的鼠,我还,可以抓很多。”

杜萱怔了怔,看向他,也正好对上了他抬起幽黑瞳眸的目光。

明明他这话没头没尾的,但是在对视上这抹目光的瞬间,杜萱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的意思是,那个竹鼠他还可以抓很多,所以她不用因为被杨氏那样的人偷吃了家里的菜而生气。

回到杜大家来,其实不如他们自己住在那偏僻的小破屋里来得自在。

原本杜萱觉得,反正这男人脑子不灵光,也没必要和他多说明什么,但他既然跟着一起过来了,这事儿也就和他有关了,而且他刚才还在大伯面前这样护着她。

杜萱觉得,就算他听不明白,自己也还是得说一说。

她摇了摇头,“不是竹鼠的问题,而是我如果不一次给她治个明白,那么就她那个爱占便宜的性子,隔三差五就会去的,今天是一碗吃剩的爆炒竹鼠,明天呢?后天呢?等到哪天她连锅都一并端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