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人影已经渐渐变大了,她摒心静气仔细一看,原来是杨辰。
不等男人走到面前,她挥手喊道,“杨辰?你干嘛去?”
“来找你。”
“哦,下次早点出声喊我,刚才被你吓到了。”
听到眼前女孩的嗔怪,杨辰才意识到刚才确实不妥,这样无人之地,她一个小女孩,确实会感到害怕,他内心告诫自己下次注意。
伸手取了她肩膀上的背篓,“要回去了?”
“嗯,已经够了。”
得到答复,杨辰单肩轻松地帮她背着背篓,转身往回走。
李星河倒腾着两条小短腿,亦步亦趋的努力跟着,两人一起往山下走去。
“杨辰,你大概还要多久开始上班啊?”
“还不确定,要等通知,但是不会太久。”
“到时候回到村子的机会就少了吧?”
“嗯,工作忙就很难回来了,以后也会接我爸妈离开这里,到我工作的地方定居。”
“嗯。”李星河轻轻应了一个字,然后不再说话了。
说不失落是假的,他们相差两岁,从小一起长大。从她初中念完那一刻开始,他们的人生踏上两条截然不同的路。
她开始做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妇,而他一路念到警察大学毕业。他们成为了两个世界的人,李星河并不是嫉妒他的人生,而是对即将到来的分离觉得无力。
杨辰感受到了她情绪的变换,“怎么了?”
“诶,村子里,除了妈妈,你对我最好了。现在你要离开村子了,有些难过呗。不过我知道,你不属于这里的,祝你以后一切顺利。”
杨辰身形隐隐顿了一下,然后快速地恢复如常。
沉默再次出现在两个人之间,村子就在前面,很快就要到了。
偷偷确认了一眼空间里面那只榛鸡的状态,它还是活蹦乱跳的,时不时地低头吃东西,李星河想了想,开口,“杨辰,能帮我个忙吗?”
“什么事?”
“我今天抓到一只榛鸡,能不能帮我拿去供销社卖掉?我爸跟二哥他们应该就在旁边那家打牌呢。”如果她自己去,被爸知道了,那这鸡就等于白抓了。
“嗯,行。但是你怎么抓到的榛鸡?在哪抓到的?”他问话的同时,认真上下看了看她,还好看起来没有受伤。
“就在那边那一小片针叶林,榛鸡找不到食物的时候,不是也会来吃针叶么,我运气好就被我遇到了。不知道它是冻傻了还是饿得走不动,反正是被我抓到了。”
杨辰惊讶挑眉,点子这么好?现实版本中的守株待兔?“鸡在哪呢?”
她示意他放下背篓,捧出半兜柴火,假模假样地把手往底部伸去。然后心念一动,榛鸡的两只翅膀握在她手里,在榛鸡的吱哇乱叫声中,把它拖出了背篓。
李星河拿着鸡,递到杨辰的面前,嘻嘻笑着,“帮我卖一下,麻烦了,嘿嘿。”
杨辰接过来,“这鸡就这样一直压在柴火下面啊?亏你想得出来。”他边说边把榛鸡的两个翅膀捏到一起,一只手拎着,另外一只手拎起重新整理好的背篓,继续往前走。
“我不往那边走了,我在你家旁边那个小路等你。卖了之后,顺便帮我买二斤玉米面,谢谢啦。”
男人点点头,快步往村中心的供销社走去。
她不敢放下肩上的背篓,躲在小路随时观察着后街,以往爸爸跟二哥突然出现。
时间不久,就看见杨辰手里拎着一个小袋子大步回来了。
“好快啊,辛苦了。”
“没事。”他知道她在这里必然是惴惴不安的怕被发现,所以基本是跑着来回的。
“给你,还剩11元,钱要放好。”杨辰一边叮嘱,一边从裤兜里拿出三张纸币,两张五元,一张1元的。
她是发自内心的开心,她有了自己第一桶金,虽然不多,但是钱拿在手里的感觉还是心潮澎湃。把钱小心翼翼地藏进袄子内侧的口袋,杨辰赶紧低头,不去看她因此而微微敞开的上衣。
塞好钱,她接过袋子,袋子很沉,打开就看见袋子里面除了一小袋金色的玉米面,另外还有两个苹果。
村子里的人很少买水果来吃,都是秋天收了卖到城里,有余钱大家宁愿买粮食,甚至买二两白酒也比苹果强。他刚给了她11块,榛鸡的价格她大概听说过的,如果买苹果的话,绝对剩不到11块的。
她抬眼看了看杨辰,没等她开口问出疑惑,杨辰回答:“老板说这苹果是卖剩的,放了一冬天了,就送了我两个,让我以后有了再去找他卖。”他自然不会说自己有奖学金,是花钱给她买的,倔强如李星河,是不喜欢欠人情的。
“对了,这个给你。这是我以后单位办公室的办公电话,有急事的话你可以找我。”
她接过来攥在手心,点点头,把东西拎好,跟杨辰告别。趁着走了几步,伸手拿出其中一个苹果,回身突然扔给杨辰,杨辰下意识伸手接住,“我跟妈妈分吃一个就够了。”说完,扬扬手表示告别,一溜烟地走了。
趁没人,把玉米面跟剩下的一个苹果放进空间里,手里还留着苹果的香气,她捂住嘴巴狠狠吸了一口,“啊~水果的味道!”
走上自家门前的小道,离着篱笆门还有很远,妈妈尖锐的哭喊声钻进了耳朵。
这声音仿佛一把匕首,刺得李星河心脏一痛,刚才的好心情瞬间飞散,浑身的血液同时往头上涌去,她拔脚就往家里跑。
闪进篱笆门,跑过小院子,从开着的仓房门冲进去,男人正拿着扁担板子抡圆了殴打着蜷缩在炕上的女人。男人每打一下,都要大声质问一次:“你怎么还不死?你怎么还不死?”
“爸!爸,别打了!”
她爬到炕上,挡在自己的母亲面前,护住母亲的头把她抱住。
她挡着有什么用呢,李富见女儿来了也毫不留情,有一个打一个,有两个打一双。扁担更加大力地挥舞下来,有的轮在她的胳膊上,有的打在她来不及卸下的背篓上,大力的击打让上面放着的柴火纷纷落下,散了一炕。
顾不上胳膊火辣辣的疼,她坚持护着母亲,“爸别打了,爸你消消气,爸我们错了!”她自然不会问发生了什么,只是先给失去理智的男人认错。
李富此刻已经打得气喘吁吁,见女儿挡着,还隔着一堆柴火,他也没啥兴致继续打了。
又使劲全力再打几下之后,扔了扁担。
“妈的,俩扫把星,害我们爷俩输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