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化妆的冷苏远没有视频看起来精致,更或者说,还带着点颓丧气。
陈大虎道:“冷苏啊,别看这位大师年轻,可真是个有本事的人。
我上次的事多亏了她,我这就到外面去,你把衣服脱下来给大师看看。
都是女孩子,不用羞臊。”
陈大虎这是在出言提点冷苏,生怕她看姜一年轻,说出什么得罪人的话。
冷苏木讷的点了下头。
陈大虎出门,她背对着姜一解扣子。
正面看冷苏身段窈窕,当她背过身去,就好像巴黎圣母院的敲钟人,背上驼着个大包。
等衣服完全褪去,姜一大吃一惊。
冷苏光洁的背上凸出个大肉瘤,得有人半个脑袋那么大。
肉瘤上方还长着指节长短的浓密发丝,又粗又硬。
肉瘤与身体交接处,青筋凸起,隐约有一条细缝,像是未成型的眼睛。
肉瘤压制下,冷苏呼吸艰难,每隔一阵子就要深吸一口气。
姜一用手掩鼻,好大一股臭鱼烂虾的腥气。
她淡淡道:“衣服穿上吧,把你的真名和生辰八字写给我。”
冷苏脸上动过刀看不出面相,只能通过生辰八字看命数。
若真是大奸大恶之徒,这单给多少钱,姜一也不接。
这是原则问题。
冷苏敛上衣襟,老妪般慢吞吞找来纸笔,开始写。
她握笔很吃力,每个字都写的极慢,笔迹把纸都穿透了。
看来这个大肉瘤带给她的不仅是身体上的折磨,甚至已经侵袭到神经了。
冷苏真名叫苏洵美,今年二十三岁。
姜一拇指在各个指节上点动,速度飞快。
苏洵美五岁丧母,七岁父亲再婚。
她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今年十五岁,她十九岁离家,后半生始终漂泊他乡。
她有两段不太成功的婚姻,命中应有三子,且有一个刚丧。
五十岁左右会生一场大病,能熬过去,但受了不少苦。
从性格上看,她相对强势,事业心很强,爱财但取之有道,无伤大雅。
普通人一个,能救,鉴定完毕。
姜一掐算的过程,冷苏始终瑟瑟发抖,好像很冷。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她身上,后背肉瘤位置开始渗水。
棉睡衣湿哒哒的,水还顺着她垂下的手臂滴滴答答落在地上一小摊。
看姜一停下,冷苏颤抖双唇问道:“大师,您看出是什么问题了吗?”
这是姜一进门后,冷苏第一次开口说话。
声音沙哑,中气无力。
姜一双腿交叠,给自己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这才开口,“你最近发生了什么事,你原原本本的说出来,这样我才能救你。”
冷苏目光左右闪躲,“我,我,没什么,没发生什么事,就是忽然长出了这个。
去医院说,牵扯到神经,无法治疗。
这个肉瘤长的特别快,刚刚三天就长这么大了。
大师,您要是看出了什么,帮帮我,帮帮我好吗?”
冷苏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憋的脸都红了,她用力深吸一口气才缓过来。
姜一指了指床铺,“你先休息一下,百因必有果,你不会无缘无故招惹到不干净的东西。
就比如,你刚失去的那个孩子……”
冷苏呆愣当场,面色惶恐,“您知道了?”
姜一给她时间思考,没搭话的转身离开。
她也是个受害者,没必要逼的太紧。
陈大虎正等在门外,他对这棵摇钱树可是相当关心,赶紧问:“大师,有眉目了没有?”
“冷苏背的是个怨胎,看她那个肉瘤的情况,不是孩子幻化,而是大人。
若是直接拔除,会对冷苏的身体留下祸端。
若能化解怨胎自行离开,是最好的,就看冷苏愿不愿意配合了。”
陈大虎眉头一皱,“冷苏不愿意配合?我去和她说啊!”
姜一笑道:“她自己能想清楚,咱们先别干扰。
话说,陈老板,有没有兴趣做个看相的直播啊。
我这闲着也是闲着……”
陈大虎听到姜一这个话,立刻喜笑颜开,“大师,要是能有你的加盟,我肯定是如虎添翼。
你真考虑?你要是考虑我可以拟合同,收入我二你八,绝对是行业最高。”
姜一缺钱缺的眼睛都红了。
可她也不是个傻的,刚才说只是试探看相直播有没有市场。
为啥合作?她自己开直播不香吗?
姜一走进间空着的直播室,手一下下的摸着直播设备。
陈大虎在古董行浸淫许久,买家挑个眉,他都知道是啥意思。
当场开口道:“大师,您上次帮我化解,我还没来得及感谢。
您瞧瞧,我这直播间你相中啥东西了,敞开拿,我买单。”
姜一等的就是陈大虎这句话。
她抱来照相机和打光设备,还有些零零碎碎,“这些我全要了,走时候打包!”
陈大虎也不心疼,攀上这么个大师,对他只有利没有害,“行,我这就帮你收拾。”
他利落的开始整理,还弄了个箱子装好。
他正给箱子贴胶带时,就听到手机响,是冷苏来电。
陈大虎对姜一道:“大师,冷苏来电话,这丫头怕是想好了,咱们去她屋里看看吧。”
姜一推门进去时,冷苏正坐在床边,虚弱的扯出一个笑。
看见陈大虎,她面色也很坦然。
看来是做好了面对一切的打算。
姜一:“冷苏小姐,你说说吧。”
“大师,您算的很对。就在十天前,我打掉了一个孩子。”
陈大虎当时就急了,“冷苏,咱这可是正经公司,不能因为哪个大哥打赏的多了,你就出卖自己啊。”
“老板,我没有,孩子是我男朋友的。”
“你签合同时不说没男朋友吗?你这属于违约了!”陈大虎炸毛。
冷苏现在正是事业上升期,如果真爆出有男友还打胎,这无疑是自毁前途。
冷苏说话的速度赶不上旁人,她只能摆手来打断,“签合同时我已经和他分手了。
确切说他不是我男朋友,只能算是前男友。”
陈大虎还想说啥,姜一这个暴脾气可忍不了了。
能理解那种听人家讲到重点内容时,老有人打岔的感觉吗。
那真是不上不下的。
“嘶,你听人家讲啊,你老打什么茬!”
陈大虎也就不是亲近的人,否则姜一飞脚就过去了。
冷苏继续道:“我十九岁上大学时认识的我前男友。
他是从农村出来的,上学时斗志昂扬,发誓要用双手改变人生。
我很欣赏他身上这股劲,就和他在一起了。
去年我们出来实习,我做主播,他则进了一家大公司。
可从那时起,他就变了,整天郁郁不得志。
说公司里全是裙带关系,谁谁谁没有真才实学,却能上位,整天给他使绊子。
又有谁嫉妒他专业基础扎实,抢了他的业绩。
总之,在他嘴里,那个大公司就是一台腐朽的机器。
全是奸佞小人,千疮百孔,马上就运行不下去了。
我刚开始还顺着他说,告诉他金子总会发光。
后来我才发现,那家公司根本没有他说的那么不堪,人家业绩一年年增长,马上就上市了。
我认识的一个学长也在那家公司上班。
人家告诉我,不是公司不行,而是我男朋友有问题。
他恃才傲物,好的活他本事不济,接不下来。
普通的活,他看不上眼。
我当时就琢磨着,可能是他刚出社会不适应,可以理解。
可他变本加厉,直接把工作辞了,躺在家里。
我觉着他缓两天就能好,就能站起来重新打拼。
可他不但没好,还把目光盯在了我身上。
他说我点灯熬油这么多年才考上大学,却跑去做主播,简直是自降身价。”
说了这么长一段话,冷苏额头渗下冷汗。
姜一看了眼陈大虎,“拿水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