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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皇宫御书房里。

成康帝从书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中抬起头,用左手捏了捏眉心,闭着眼睛靠在龙椅背上。一直在下手站着的他的贴身太监梅公公走到他身后,两手在他太阳穴上按揉着。

“天色不早,陛下该歇息了。”太监独有的尖细嗓音响起。

“嗯,”成康帝用鼻子应了一声,没有动。

“陛下,陛下?”梅公公压低了声音叫了两声。

“宝胜,那边有消息了没有?”就在梅公公以为成康帝是不是睡着了的时候,他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回陛下,还没有。据金龙卫传来的消息,说是在霍家村发现了宣王爷的踪迹,等他们找过去的时候发现那里已经变成了荒宅,似乎还发生过激烈的打斗,所有的线索又都断了。”梅公公小声回答。

“宝胜啊,你说当年朕是不是做错了?要是朕能够强硬一些,顾家就不会势大到如今连朕都要看他们脸色的地步,清皓不会中毒,梓潼不会死,子墨也不会失踪,子启也不会跟朕离了心了。”成康帝叹息道。

他这话梅公公可不敢接,也没必要接,他深知皇上其实并不需要他接话,他只要扮演好一个哑巴听众就行。

空旷的御书房里一片寂静,突然,一个全身黑衣,只在衣摆和袖口处用金线绣了一个龙的形状人就像是凭空出现一样出现在了成康帝御案前面。

他单膝跪地,恭恭敬敬对成康帝施了一礼,“陛下,臣在跟夏国接壤的陇县发现了疑似宣王爷的人,只是那人一头黑发,并不像是病入膏肓的人,臣也不敢确认究竟是不是。”

他的声音里平板单调,但听在成康帝耳朵里却无异于天籁之音,他激动地站了起来,几乎带倒了身后的椅子。

“你说的可是真的?”

“回陛下,臣句句属实。只是那人是否宣王爷还有待确认。”

“无妨,无妨,”成康帝在地上转起了圈圈,“朕就觉得清皓不会那么轻易就死掉的,封擎,你再去探,无论是不是都要找到切实的证据。另外······小皇子找得怎么样了?他是不是跟清皓在一起?”

“回陛下,臣等无能,暂时还没有找到小皇子的踪迹,请皇上恕罪。”封擎低下头说。

“这不怪你,”成康帝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当年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小皇子不还是失踪了吗?”

“陛下,小皇子吉人自有天相,早晚有一天会找回来的。”梅公公说。

成康帝摆了摆手,封擎倒退了两步,转身往外走去。

他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外面传来了一个兴奋的声音,同时传来的还有急切的敲门声。

一听那声音,屋里的三个人都知道来的是谁了,成康帝坐回了自己的龙椅上,梅公公看他坐好后,才走到门边打开门,而封擎则站到了成康帝御案的旁边。

一个穿着跟封擎一模一样黑衣服的年轻男子一阵风一样的卷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张薄薄的娟,往成康帝这边就冲了过来,压着嗓子说道:“陛下,找到小皇子了!”

这句话可把屋里的三个人惊得不轻,尤其是成康帝,他都失态的站起来了,一把抢过来人手里的绢帛,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那上面提到了“陇县”、“新水村”、“霍秀才”这些字眼,直到最后,上面才写道:霍秀才风采绝艳,是个科举的好苗子;他的娘子武力超群,力大无穷,且性格爽朗大气;他的大儿子老实憨厚、为人友善;他的小儿子古灵精怪,对吃十分执着。

成康帝看着绢帛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迹,简直熟悉到让他眼疼,他紧紧地攥着拳头,指甲都掐进了肉里。

清皓,清皓,当年朕让你受了那么大的罪,还要让你拖着病体给朕养孩子,都是朕对不起你。你放心,我这边已经着手开始收集关于顾家的一些罪证,总有一天,我会给你昭雪,在天下人面前替你正名!

成康帝的打算封清皓还不知道,他给宫里送过一封保平安的信件以后,就切断了跟皇城的一切联系,现在他正坐在万毒谷里他专门开辟出来招待刺客、探子这类人的小屋子里,好整以暇的看着已经没有意思形象可言的顾朗。

“封、封清皓,”又被抽过几鞭子的顾朗此刻已经奄奄一息了,他把眼皮掀开一条小缝,“我、我愿意跟你合作,你、你赶快找、找人给我治、治伤。”

“嗤!”封清皓不屑的嗤了一声,“你说说你,早说了不就不用受这些罪了么?这鞭子挨在身上你不觉得疼吗?”

说着,他打了个响指,立时就有两个彪形大汉走了进来,把顾朗从木头架子上搬下来。

没了架子的支撑,顾郎就像没骨头一样瘫软在地上。连日来大小便都只能原地解决的他身上散发着一股恶臭,这一动就更加明显的飘散开来。

顾朗也闻到了自己身上的味道,他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既然他打算交代了,封清皓也不打算难为他,摆了摆手让人先把他抬出去,该看伤的看伤,该洗涮的洗涮,总算撬开了顾朗的嘴,封清皓也松了一口气。

他手上确实有了顾家明通敌的证据,但要定他的罪也并不容易,他也不是会乖乖任人摆布的性格,必然不会承认,并且派人把所有的痕迹全都清扫干净。

但是,有了顾朗的口供就一切都不一样了。就这么些天,他对顾朗的观察,封清皓发现顾朗虽说是顾家年轻一辈最为心狠手辣行事老道的人,但他也同样非常怕死。

因为他还年轻,所以他并不怎么害怕失败,但他怕死,人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不要说是什么霸业、皇位了。

所以他让阿风假扮成那个被顾家买通给他下药的人,又找了两个长得凶一些,还比较会演戏的属下过来演了一场戏吓唬他,顺便抽了他几鞭子,算是给自己中毒多年所受的苦收回一点利息。

所幸一切都如了他的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