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也不去打扰他,一个人在沙发上盘膝开始默念道经,过了一会儿,感觉身体恢复了一些。就对张春生说道:“张哥,我差不多了,你准备好了吗?”
张春生整个人颤抖了一下,脸色也变得很白。
我看了一眼紫衣姑娘站着的位置,她对我凄凉的扯出一丝笑容,看得出来,笑的很勉强。然后她微微点头说道:“我准备好了!”
我无奈的对她点点头。紧接着,我让张春生把所有的灯关掉,又从包里取出了七星灯,七盏蜡烛依序点燃,有用心咒术画符咒印于张春生的额间。
我看着张春生的眼睛渐渐的越瞪越大,似乎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我知道,他已经看到了他媳妇儿。他忽然眼圈红了,啪嗒,吧嗒眼泪就落在了地板上。
两个人就这样相顾无言,我轻轻说道:“五分钟,只有五分钟时间,七星灯一灭,时间就到了。”
张春生已经没空看我了,他的眼睛仿佛黏在了他媳妇儿身上,也不知道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觉得太难以接受,还是心中对妻子眷恋太深。
我和疯子出去门口抽烟,抽烟的过程中,我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把事情全部跟疯子说了一遍。包括那女鬼媚儿的话。
疯子却是怔怔的看着我,忽然咧开嘴笑了:“贤弟,你怀疑是我吗?”
我傻傻的看向疯子,疯子虽然咧嘴在笑,但是眼里却丝毫没有笑意,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我看的心里狠狠一扯,忽然觉得自己是个混蛋。
我怎么会怀疑疯子?我猛的给了我自己一个耳光。渐渐的蹲下身子。疯子没说话,转过头不去看我。深呼吸一口气。我俩就这样,一个蹲着,一个站在,在走廊里默默的抽烟。
我忽然感觉,我和疯子之间……仿佛多了点什么东西。这种感觉曾经也有过。但是,那是因为年少,因为一切其他的东西,但是这一次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在这个整个偌大北京城无依无靠的时候,我却怀疑我身边唯一一个与我坚定并肩站在一起的兄弟。
我突然就后悔,我真么那么傻逼?为什么要说那些话?如果不说,是不是我和疯子之间还是像平时一样疯疯闹闹?
忽然想起那时候在废弃的教学楼里面,我问兄弟,你怕吗?疯子对我说:“有你在,我怕什么?兄弟就是用命换的,一辈子都不后悔!”
我抬起头,想跟疯子解释什么,可是一抬头,却看到疯子背后靠在走廊的墙上,一只脚站在地上,一只脚弯曲蹬在身后的其墙上,指尖夹着烟,抬头看着天花板。我的确是怀疑他了不是吗?
我的一句:“疯子,对不起……”就这样卡在喉咙口。无法说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子里的张春生失魂落魄的走了出来,脸色发白。看到我们,我和疯子都回头看他,可是他的表情渐渐起了变化,变得非常痛苦,整个人蹲在地上以手掩面呜呜的哭了起来……
我叹了口气。人间最美的是情,最折磨人的,依旧是情。我们谁也没有打扰他,他哭了大概二十分钟,这才抹了一把脸,疯子从兜里掏出烟来,递给我们一人一支。
我们三个人静静的抽着烟,忽然,张春生说道:“八十万。这房子要是你们真的肯要,八十万!”
我心里一抖,八十万?在北京这地方简直就是半卖半送。我愣了一下,皱眉说道:“这……张哥,这个价格太低了。你会吃亏的。”
张春生面色凄凉的苦笑:“可能,我一开始买这个房子的时候就有问题。我买的时候花了二百万,可是刚才见到我媳妇儿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就是灵魂。只有强大的心灵才能承受,才能包容。就像我媳妇儿那样。她没怪我,从来没怪过我。我这么畜生,她还是爱我。”
说完,张春生喉咙里发出几声呜咽。看得出他很痛苦。我们谁也没说话,听他静静说道:
“别人二百万卖给我,我上了当,我在花二百万卖给别人,让别人继续上当。上了当的人又不肯吃亏,在去骗别人,这样继续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被害的又会有多少人?被害了心里就琢磨,反正别人害我,那我的损失就从害其他人那里补回来。
呵呵……那这世界不就完了?总得有一个人,咬着牙吃了这个亏。承受了这个后果,然后才能把不好的行为断绝了传承,不让更多人心里怨恨,我这样我媳妇儿都能包容我,现在我媳妇儿不在了,她这份善良,我还是想要传承下去,这也是她的意思。”
我听完只觉得心灵巨震,张春生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倒霉小老板,竟然有如此强大的灵魂。道家说的舍身卫道,其实就有这层意思在里面,舍得自己吃亏,去守卫心中的道。守卫这个世界的道,传承良善……这一刻,我心里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
我终于明白,果然,深山古庙静领悟,红尘俗世修道心!竟然是这样的。只有在满是复杂人心的地方,见到真正的良善,才让人觉得心灵震撼。或许,这本身就已经是一种信仰。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女鬼媚儿会来找到他。因为张春生身上有足够吸引她的东西。
疯子却忽然说道:“一百万!我们手里只有一百万。要是低于一百万,这房子我们就不买了。你尽心为了美好传承下去,为了你这份美好,我们也会倾尽全力。但是我们有的不多。只有一百万。”
张春生面色复杂看着我们,看到我和疯子都很认真,他摇摇头,说道:“九十万吧,各退一步!”可能除了我们,谁也不会想到,经过一晚的相处,卖家压低价格,买家却抬高房价。于是,这一桩买卖就这么敲定了。再次回到屋里的时候,果然,整个房子的气场运转正常了许多,也没有一开始那种感觉了。我们订的明天去办理手续。
这房子的阴气没有了,剩下就是风水的事情了,风水的事情疯子在行,依疯子的意思,这房子还是要改水道,洗手间的位置一定要改。这就注定装修还要花一些钱。算下来一百万也是干干净净。
我们回去又喝了一会儿酒,决定当晚就在这里住了。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忽然电话响起来,我一看,电话是扈瑞宁打的,刚才我们一直在忙,几乎把扈瑞宁给忘了。刚接起电话,扈瑞宁就紧张的说道:“方老弟儿,我可能过不去了。”
我忽然想起当时隔壁关押的那个犯人。又算了算时间,现在正好是阴历的七月初,这样算起来的话,那东西很有可能在警局闹起来。想到这里,我心里一紧,连忙说道:“不行,我估计警局会出事。我们还是去看看。”
疯子皱眉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只是默默点点头。我知道,我和疯子之间的隔阂还横亘在那,只是,我们兄弟之间都是这样,就算在怎么吵架,是我们之间的事,别人没权利说自己兄弟一个“不”字,而在外面,我们永远不会当着外面的人出丑吵架。
张春生听我这么一说,心里也是有点着急,看样子还是挺在乎扈瑞宁的。张春生直接说道:“那别等了,这里离警局那么近,我开车送你们去。”
我连忙劝他别,因为他喝酒了,张春生说没事,这边有条近道可以走,就是我们下午走着走的那条,小道没人查,而且救人要紧。
我们也就没劝阻,我看着张春生也挺清醒,于是我们一行人急忙赶往警局。到了警局,发现警局的灯亮着,刚刚进了走廊,就听到时不时传来一阵野兽一样的嘶吼声,也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我知道,肯定是那个疯子。
我们走进去来到了上午的那个办公室,敲了敲门。紧接着就听到了洛连的声音。
“进!”
我们推开门走了进去,看到洛连电脑桌前看着电脑,微微皱着眉头,而旁边的桌子上趴着扈瑞宁。洛连依旧是警服,但是警帽已经拿下来了,一头微卷的头发自然的束在一起,蓬蓬松松。
在暖光台灯的照映下,睫毛长长的,淡粉色的嘴唇也丰盈饱满。看上去别有一番滋味。洛连看到是我们,愣了一下:“你们怎么来了?大半夜的不睡觉吗?”
我指了指扈瑞宁问道:“宁哥这是什么了?”
洛连没好气儿的说道:“一个大男人还说担心我,结果自己身体不舒服,还得我给他倒热水。你们是来找他的话,就赶紧给他弄回去休息得了,我不用人陪。”
听到说话声,扈瑞宁也抬起头,他脸色特别苍白,见到我们勉强笑了笑,问:“你们怎么都来了?出什么事了?”
我一看到扈瑞宁,就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扈瑞宁现在身体元阳致虚,所以才会脸色那么难看,而起他身体周围有似有若无的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