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啥意思?咱家人都死了?”我一下子拉住他的手,发现自己的手颤抖不已。
“别、别碰我,”二叔的表情十分的惊恐,“我是罪人,我是吉家的罪人,别碰我,我手上都是血……”
“哥,你别刺激他,我好不容易让他安定下来的。”吉洋过来拉住我,感受到来自她的手的温度,我稍微镇定了点,可是心还是紧紧的悬着。
不应该啊,从伪满的那个猫王男嘴里的信息来看,大概可以推论出,他们还没来得及对我家里人做什么。而在东北,他们的势力应该是最大的一支了。我家的人倒是不算多,可是李森家的人是非常多的,连带着在北京的韩家,还有一些其他我不知道的势力,整整几个大家族,好几百人,就这么人间蒸发了。如果是上百人的命案,怎么会让伪满,甚至所谓的组织一无所知呢?这样说不通的,最有可能的情况是,整个吉家和仆家的所有人都潜藏起来了,伪满也是这样认为的,才把我妈妈抓走,可是如果都转移了,为什么我妈妈却没走掉呢?为什么二叔说吉家被灭门了呢?这些疑问,靠现在我们知道的信息,是推测不出来的。
突破口在二叔身上,可是他现在这副精神恍惚的样子,怎么看在他身上都问不出什么来。
“不留,到哥哥这里来,”我对孙不留招了招手,“你看看我二叔这是什么情况?”其实我也是没办法,毕竟孙杏林不在,我们这群人里论起医术,反而还是这个小胖子最好了。
孙不留倒也是乖巧,啥也没说,直接给我二叔号脉,二叔本来是反抗的,吉洋在边上不断的安抚,加上孙不留眼神无比澄澈,让人看着就比较放心,二叔也就安稳下来了。
“乃求,岗岗,你二爸这种情况,就是华佗在世也治不了。”孙不留一脸严肃,看那样子,竟然和孙杏林一般无二。
“砍脑壳的娃子,好的不学,专门学这些故弄玄虚的东西!你爷爷是这个样,你和你老子也这个样,三代人了,每代人都说这句话。”老瞎子二话不说,直接在孙不留头上打了一下,这我才想起来,孙杏林也很爱说“xxx在世也治不了”一类的话。
“林爷爷别打我,”孙不留吃痛,捂着头,本来就小的看不见的眼睛,这下子更是看不见了,“岗岗的二爸受了刺激,已经失心疯了,老枪崩说过,身疮好治,心病难医……”
“你就说你有没有办法吧。”我心情实在是不好,也懒得哄他了。
“没有,只能慢慢调理,”孙不留看我神色不耐烦,也不敢再啰嗦,“要是老枪崩在,拿着金针银针一通戳,没准还能快速治好他,可是我不行……”
“调理……要不得,我们没有时间去消耗,”老瞎子说道,“经过在阿吉家门口的事情,我们在东北的行踪已经暴露了,每时每刻都有危险,如果吉家潜藏起来了,我们就要快速找到吉家,把信息汇总一下;如果吉家真的……真的被灭门了,我们就要快速撤退,更是一刻都不能多呆。无论如何,我们都没有时间。”
“那个,厄觉得,会不会是被他们在脑海里下了什么阵法?”屠重闷闷的声音传来,“伪满的人最擅长这个,禁锢人的思维,所以……”
“逻辑说不通,”老瞎子说道,“我们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如果是和伪满有关的,伪满不会放过他。在他的身体状况下,他也是逃不出来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这么分析来分析去,什么时候才能有结果,我心中有了想法。
“嗖!”屋子里的光线十分昏暗,我也不怕阳光会伤害到我的灵魂,再一次灵魂出窍了,冲到了二叔的脑海里。
二叔的脑海和老瞎子不同,我有了一种完全不同的感受,根据我几次进入几个不同人的脑海的经验,老瞎子的是黑暗的,看到的人都是不同的气息组成的,影影绰绰,不是很清楚,但是他的灵台清明,防守的十分牢靠;阿福的世界就又不同了,看到的这个世界的物体都有些变形,但是色彩丰富;屠重的脑海里,有着极大的怨念,又有着一种真挚,是一个纯洁和血腥组合起来的矛盾体。当然,这都是我自己的感觉而已,这大概就是每个人不同吧。
进入二叔的脑海的一瞬间,我就感到了一种悲伤,一种愤怒或者说自责,那样的感觉让我压抑得一阵眩晕,差点就想直接出去算了。他的灵台没有任何防备,就那样大敞四开,但是时不时又完全的封闭起来,让我根本进入不得。最后我只能出来,和老瞎子说了这个情况。
“进入他的脑海,直接看记忆,倒也的确是个办法,你现在聪明多了,”老瞎子赞许的说道,“但是如果是是失心疯,那他的灵魂是不稳定的,你在飞速变化的灵台里,可能会受到损伤,除非有办法让他稳定的把灵台敞开……”
“催眠,催眠就可以达到这个目的,”老陈说道,“催眠他,让他自己直接说出来,如果不成功,那就让他的灵魂进入沉睡状态,到时候阿吉的灵魂就能看到记忆了。”
“好主意啊,老陈!”韩三九一拍大腿,把自己脖子上挂着的吊坠拿下来,在我二叔眼前开始晃动,“二爷乖,二爷不闹,二爷快睡觉……”
“去你大爷的,山炮,”李森一脚把韩三九踢开了,“怪不得二爷不待见你,等二爷醒了飞抽你不可。老陈,你有啥办法你就用,别理这虎b!”
老陈点了点头,从赵武手上接过来一个小拨浪鼓,颜色是灰色的,看起来也是有些年头的东西,那感觉就像是他那把古朴的刀,带着一种悠长岁月沉淀下来的力量。老陈的脸色慢慢的变得虔诚起来,我有种奇怪的感觉,但是说不准,就好像是到屋子里一些力量,比如阳光的温暖的力量,水的柔和的力量,又或者是空气那种飘忽的力量,都被那摇动的拨浪鼓所吸引,随着拨浪鼓的摇动混合起来,又伴着拨浪鼓有节奏的声波,在老陈的控制下又徐徐而出,向着二叔所在的方向,缓缓移动,一层接着一层,连绵不绝。
“有进步,学会直接看事物的本质了,这才是一个长白萨满改用的风范。”老瞎子轻轻的说了一声,屋子里很安静,我似乎一下子被老瞎子这句话惊醒了。这时我才发现,伴着刚才老陈的鼓声,我竟然也有点恍惚。这还是在老陈控制、声波直接针对二叔的情况下,不然我估计屋里的人都要迷糊了。
“吉家,到底,发生了什么?”老陈的声音十分低沉,让人昏昏欲睡。该怎么描述这种感觉呢,就是上学的时候,下午第一节课,你刚睡醒,数学老师进来给你讲公式的那种感觉。你听着就想困倦,不听更是会睡着。
“全,全死了……”二叔很平静,也很悲伤。
“是怎么死的?”老陈保持着那种语调,继续诱导二叔说下去。
“被我害死了!”二叔一下又显得激动了,但是我却感觉到更浓郁的悲伤。
“为什么这么说呢?你做了什么?”老陈小心翼翼的把这几个字说完,生怕二叔再激动。
“都怪我,都怪我……”二叔的声音越来越小,但是却不再说话了。
“不行,阿吉,你还是得进去一趟。”老陈十分抱歉的说道,“他翻来覆去的就是这么一句话,我也没办法了。”
“已经非常谢谢你了。”我早就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所以也不算失望。当我再次看到二叔的灵台的时候,那灵台已经打开了,再也不是那种关关合合的状态,十分稳定。
画面一转,我看到屋子里有几个人,是几个好老好老的老头,我并不认识他们,但是我能感觉到,他们和我有着某种联系。除了这几个老头,我三叔也在,他们激烈的讨论了很久,最后决定制定出“假死计划”,而执行的人就是我二叔。
画面又一转,我二叔在江桥上来回踱步,十分不安的样子,来来回回打了好几个电话,我仔细看了一下,是打给李森和韩三九的,但是没人接。二叔回到了一个屋子里,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声音十分嘈杂,总之是让二叔自己先回齐齐哈尔。
画面再转,这次的画面一直再晃动,二叔走路跌跌撞撞,被一个人搀扶出来,看身形应该是一个女人,可是看不清这个女人的面孔,这个女人把二叔放到了这个废旧的场子里,打了个电话就走了,然后是吉洋过来把二叔接走了。
不对,最重要的东西不见了,我看到的画面应该是二叔回家前和回家后,而他到家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段记忆为什么不见了?那个把二叔安置在这里的女人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