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故作恼怒道:“谢升!你竟说朕的养母不仁!你没听见张卿说,更重要的原因是幕后有人主使挑唆吗?!”
“陛下!”
谢升慌忙地匍匐在地,辩解道:“臣的意思是,李太妃至少对底下人不够仁厚,才引发此事的啊!但并非说太妃不仁啊!请陛下明鉴!”
“陛下,李太妃就是不仁!”
“当年,李氏据乾清宫而不肯移宫,还勾结外臣,散播陛下不礼待她母子之言论,足可见,此人乃蛇蝎之人!”
左都御史刘宗周此时突然站出来也跟着说了这么一句。
他也是礼制的恪守者,不愿意看见天启皇帝因为李选侍而坏了礼制,故而也选择了相信张贵所查的真相,而借此机会,直接不惜以触逆龙颜的方式,把李选侍说成是不仁不德之人。
刘宗周甚至还因此在大殿上责备起谢升来:“大宗伯岂能因为畏君而不敢发直言?!”
接着,刘宗周还道:“陛下,以臣之见,像李选侍这种有失仁德之人,以普通太妃之礼下葬,就足以彰显陛下之德,没必要再大费周章。”
“刘宗周!”
天启心里都快乐开花了,但明面上还是故作恼怒地叱喝了一声。
谢升这时见此吓得脸色煞白:“陛下,臣现在觉得,以太后之礼葬李太妃,也未为不可。”
许多清流文官见谢升这么快就怂了,一时皆对谢升露出鄙夷之色。
刘宗周见此干脆继续道:“陛下,您就算今日杀了臣,臣也要说她李太妃乃不仁不德之人,不配以太后礼下葬!”
“陛下!李太妃的确不堪以太后之礼下葬!”
“陛下!请勿因仁孝而坏礼啊!”
“陛下!李太妃乃无德人,岂能有太后之礼?!”
……
许多清流文官纷纷跟着力争起来。
天启见此也不得不跟韩爌一样,故作泄气地道:“也罢,你们赢了!非要给朕的养母安上一个不仁不德之名,朕能有什么办法呢。”
刘宗周:“……”
什么叫我们非要安上,她李选侍本就不仁不德。
一时,刘宗周不禁心道:“看样子,得让士林同僚多将李选侍之罪,公之于众才行。”
也因此,礼部左侍郎刘鸿训甚至忍不住奏道:“陛下,难道不知昔日令生母就是因李选侍进谗言才被先帝下令打死吗?即便是看在生母的面上,陛下,也不能太敬此人啊!”
“竟有这事?!”
天启故作惊讶地问道。
“千真万确!”
礼部右侍郎成基命跟着回了一句,且道:“臣当年为先帝讲官时,曾听先帝这样说过,杖杀陛下生母,乃误信西李之言所致!且因此悔恨不已。”
“臣当时也在场,也听到先帝这么说的。”
“臣也在!当时天将黄昏,细雨绵绵…”
“臣亦听先帝提过。陛下正看尚书。”
一个个大臣皆做起证来,甚至连当时的天气,泰昌帝在做什么,神态怎么样都记得清清楚楚。
……
最终,形势因此渐渐变成了。
朝臣们对李氏口诛笔伐,稀里湖涂间,甚至还有大臣开始说李氏曾有意谋害天子,而另立可掌控的皇嗣为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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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而,开始有大臣为了坐实李氏不德,还要求天启将李氏挫骨扬灰。
而天启则最终有抚养之恩不能不报为由没有将李氏挫骨扬灰,但也没让其以太后之礼下葬,乃至也没有以太妃之礼下葬,也没有令其陪葬先帝陵墓,而是令择他地,并追夺封号,草葬了事。
但等到事后,许多清流文臣们才反应过来,借用他们的言辞让李氏落得个不德之名,且为自己生母成功平反并报仇,才是天子的真正目的。
而他们虽然看上去赢了,维护了礼制,其实却是被皇帝和张贵、韩爌这些人联合起来给耍了。
谢升是最郁闷的。
因为他不但被耍了,还因为在关键时候没有坚定意志,而落得个两边不是人的地步。
很多大臣都对谢升露出鄙夷之色。
“呸!奸邪小人,懦弱无能!”
“贪生怕死,真是忝居大宗伯之位!”
“无耻之人,将来若失国,必为贰臣!”
“耻与汝同列朝堂!”
“虚伪之辈,既然真怕死,又何必一开始故作正直!如今不羞乎?”
散朝后,许多大臣都对谢升指指点点起来,甚至过来当面唾弃他。
谢升只能唾面自干,低垂着头,不言语。
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细细一想,谢升才勐然意识到,自己是被天启和韩爌给坑了,很明显韩爌不是真的要为李氏争礼,自始至终只是引他上套而已。
谢升暗叹:“本以为自己大赢,结果却是今日午朝输得最惨的一位。”
“这一下子,李太妃不仅性命未保住,连名誉也没保住!顺带,连谢升也跟着里外不是人,关键自始至终,谁也不能确凿地说此事与国舅爷有关。”
大臣毕自严忍不住对新任吏部尚书袁可立说了起来。
袁可立则道:“这是好事,在支持改制的人中,国舅爷算是头面上的第一人,如今连陛下都不能收拾的人,他都能收拾,这无疑非常有助于提振变法者的信心!关键是,这也意味着,陛下的态度,自始至终都跟国舅爷是一致的,不然不会让国舅爷这么肆无忌惮,所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新政大规模推行是必然之事!”
“没错!这或许也是国舅爷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要让地方大吏们知道,他有多得圣宠!而利于新政推行至全国!”
毕自严点头道。
而张贵这时正在张嫣这里。
张嫣问着张贵:“太妃之事,是跟你有关?”
张贵点头。
张嫣沉默了下来。
半晌过后,张嫣才道:“下不为例!”
“嗯,下次一定。”
张贵回道。
“一定什么?”
张嫣问道。
张贵未答,只告辞而去。
而天启在来到张嫣这里后,则道:“这次多亏你弟弟,不然你我这口气难出也!”
张嫣莞尔一笑:“但臣妾担心他会因此惹祸上身。”
天启道:“你应该担心朕!”
张嫣美眸一睁,不解天启此为何意。
天启道:“朕把后背都交给了他。”
张嫣听后,娥眉舒展开来,笑道:“陛下勤政一日,想必饿了吧。”
“有点,有吃的吗?”
“有!”
张嫣笑道。
……
“够吗?”
张贵一回来,商景徽就准备了自己精心做的美味佳肴给张贵果腹,且在张贵用完一小碗后,就柔声问了一句。
张贵道:“不够!你做的很好吃。”
商景徽嫣然一笑:“如此看来,落水对你没有影响。”
“自然没有!真正有影响的是那些想让我和陛下落水的人。”
张贵说着就从商景徽手里接过一碗粥,道:“封城戒严已有数日,是时候该收网了。”
“定要小心,以免父亲担忧。”
商景徽说道。
“你就不担忧吗?”
张贵喝完粥问道。
商景徽转头羞涩一笑:“就喜欢打趣人家!”
“只准你骗我,不准我打趣你,这什么道理!”
张贵说着就起身道:“我得尽快过去,内厂的人还等着我呢。”
商景徽见此忙给张贵整理衣袍冠带。
一时,当张贵来到府外时,就见新任内厂掌刑千户许都和刘宗敏等已等候至此,且在张贵来后,齐声道:“督帅!”
张贵点点头问道:“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各军营都围起来了!”
许都和刘宗敏等回道。
张贵因此拿出圣旨:“走,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