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贵和马顺凑在一起商量了好一阵后才告辞离开。
两人以前就同为王振党羽,后来又一起被周喻收入麾下关系自然非同一般,可以说是一条船上的人所以有些事情也不用见外,毕竟也都是为了皇上办事,调查外部的事情还有守备太监党羽的事就全部交给马顺去做了,反正这也是他本来就在做的事情。
但毛贵并没有因为把事情丢给马顺后自己就得到清闲,他也有他需要去做的事。
好歹马顺还是个锦衣卫指挥使手底下有无数的锦衣卫可以办事,但很多事情毛贵只能亲自去办,他手底下能够做事的人可没有马顺这么多。
马顺和锦衣卫的调查现在重点是外部,而毛贵要做的就是调查陪都内官的二十四监,想坐稳陪都守备太监这个位置没有二十四监支持是不行的,没有人支持到时候就算成为守备太监也是处处掣肘。
而且毛贵也很清楚一件事,周喻要拿下一个太监其实根本不需要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太监就算权势再怎么大对于皇家来说那都是家奴一样的存在,就算有些许特别的那也都是个例,更不要说如今的皇帝还如此英明强势。
如此不过只是为了将守备太监的势力一网打尽,将这陪都给彻彻底底的清扫干净,为接下来更大的目的而做准备罢了,同时也是一次对他这个即将上任的新守备太监的一次考核。
这些要是看不明白毛贵也白瞎了在宫里混了这么长时间。
马顺在毛贵离开后也立刻召集了手下的心腹干将,将周喻的旨意传达后也重新布置了一份新的任务。
“尔等务必小心谨慎,那守备太监在南京经营多年,耳目众多切不可打草惊蛇,这次的要打探的除了他和那些商贾世家的往来之外,还需要调查清楚有多少官员混杂其中,有哪些是仗势欺人有哪些是被迫裹挟的。”
“盐铁丝绸陶瓷的漕运被控制了多少,有多少人为他们办事都要查得清清楚楚,本官要能够一次捏死这些人的证据让他们以后老老实实的为皇上办事,明白吗。”
“明白。”
马顺目光狠戾的道:“皇上说过,锦衣卫不是东厂做事要讲证据,但怎么拿到证据想必不用本官来教你们,去做事。”
手下心腹领命而去,而马顺自己则是拿起了一份文案看了两眼,随后大声道:“来人备马,本官要前往城南一趟。”
毛贵这边,在回到宫中后手里就多了一份名册。
前面说过,各地贡品要送往京城的话那陪都就是一个绕不开的地方,送来了多少东西送走了多少东西,有多少东西入库保存又有多少东西损毁等等所有的东西全都是有记录的。
毛贵就这么一边看着手中的册子一边走向司礼监,刚刚过来司礼监随堂太监满脸堆笑迎上来。
“毛总管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昨日正好新到一批西湖龙井,毛总管要不要先尝尝。”
毛贵看了一眼满脸堆笑的随堂太监微微点头:“那就劳烦你了,王公公。”
“不麻烦不麻烦。”
王公公连忙请王贵入座,又道:“毛总管过来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要小的们去做的。”
毛贵挥了挥手示意不急,等到茶水送上来呼呼的吹了吹品上一口,这才不急不慢的点了点:“不错,好茶。”
王公公陪笑着道:“毛总管喜欢小的让人给打包一些,毛总管回去慢慢喝。”
“贡品。”
毛贵忽然吐出两个字让王公公愣了一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听到毛贵继续道:“贡品级别的西湖龙井,只有皇上才能享用的顶级茶叶,王公公随意动用贡品不知是否能有什么说法。”
王公公心中咯噔一声,已经看出毛贵是来找麻烦的了,可就算毛贵是来找麻烦的王公公也只能强堆着笑的开口道:“毛总管误会了,虽然是贡品但每次下面都会多送一些上来的,一来方便检查评级二来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只要足量的把贡品送入京城剩下多出来的部分一般小的们就自己处理了,因为数量不多而且也是必备的手续,并不算是违背规矩。”
“原来如此,是咱家想岔了。”毛贵微微点头,又问道:“那王公公可否告诉咱家三月那批宫缎如今是何下落,咱家听说当初经手的几位都已经在外置办了庄园宅子,可有此事?”
这话一出那王公公面如土色顿时冒出了冷汗,表情难堪再也笑不出来,连忙跪在地上开始磕头:“毛总管饶命,毛总管饶命啊。”
“嘘。”毛贵轻轻嘘了一声,不急不慢的道:“起来说话。”
王公公战战兢兢地站起身,冷汗浸湿了后背的衣衫,他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想要解释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毛贵放下手中的茶杯眼神锐利地盯着王公公,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令人胆寒的意味:“王公公,咱家今日来并非是想为难你一个小小的随堂太监,只是有些事情陛下想要知道,咱家奉命前来查问罢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三月的宫缎价值不菲,乃是进贡皇上的御用之物,如今却有人借着经手的机会中饱私囊在外置办产业,这可是欺君之罪更是株连九族的大罪,王公公,你若知情不报那可就是同罪论处了。”
王公公闻言脸色更加惨白,他连忙道:“毛总管明鉴,小的……小的也是一时糊涂受人指使并非有意冒犯圣上。”
“受人指使?”毛贵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不知是何人竟有如此大的胆子,敢指使司礼监的太监挪用贡品?”
王公公犹豫了一下,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毛贵见状语气更加冰冷了几分:“王公公,你可要想清楚了。若是你肯将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或许还能争取到一丝机会,若是你执迷不悟那可就休怪咱家不客气了。”
他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摩挲着杯沿,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王公公的脸。
王公公终于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压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毛总管饶命,小的说,小的什么都说!”
“这就对了。”毛贵满意地点了点头:“将你知道的关于三月宫缎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咱家,包括是谁指使你都有哪些人参与其中,以及那些宫缎的下落。”
王公公不敢隐瞒,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说了出来。
毛贵听完倒也没有多少反应,而是继续问道:“除了参与三月宫缎的那些人,这守备太监在二十四监中还有哪些心腹?”
王公公连忙将他所知道的,与守备太监关系密切的太监一一列举出来,恨不得多长几张嘴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毛贵仔细地听着,将这些人的名字和信息都牢牢记在心里。
这些人都是守备太监在内廷的羽翼,想要彻底清除守备太监的势力就必须先将这些人一一拔除,否则若是清理不干净他以后在这里就算是睡觉恐怕都不敢睡死过去,因为说不定睡死了就真的死了。
很好。”
毛贵满意地点了点头,看着跪在地上的王公公语气缓和了一些:“你今日所说的一切,咱家都会如实禀报给陛下,至于你,咱家给你三天时间把账目补平,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王公公闻言,脸上又惊又喜连忙磕头谢恩:“谢毛总管,谢毛总管!多谢毛总管开恩!多谢毛总管开恩!”
毛贵喝着茶似在思索,这位王公公是守备太监的亲近之人面前也算是入了心腹的范围,他说的事情有一定的可信度但肯定也还有所疏漏。
顿了顿,毛贵又再次看向王公公:“你给咱家说说,这陪都的官员内侍中有哪些人和守备太监有过冲突。”
要彻底了解清楚情况自然是要从多个角度多个方向来做,仅靠一个人说的话那肯定不够全面,也得问问那些和守备太监对立之人的想法才行。
王公公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毛贵的意思。
这是要他将那些对守备太监不满或者有嫌隙的人供出来,方便毛贵进一步拉拢或者利用。
王公公不敢怠慢,仔细回忆着陪都内官和官员之间的关系,小心翼翼地说道:“回毛总管,要说和守备太监不对付的内侍,司苑监的李公公似乎一直对守备太监颇有微词,两人为了些许贡品分配的事曾经争执过几次。”
“还有就是御马监的张公公,他性子耿直,看不惯守备太监的一些做法,私下里也曾抱怨过。”
顿了顿,王公公又继续说道:“至于官员那边便是都察院的王御史,为人刚正不阿,曾经弹劾过守备太监手下的一些不法行为,另外兵部的刘侍郎,据说和守备太监在军务上有些意见不合,两人私下里也有些嫌隙。”
王公公一边回忆一边说着尽量将他所知道的都告知毛贵,生怕有所遗漏。
他很清楚自己能不能保住这条小命,就看他能不能提供足够有价值的信息了。
毛贵听得仔细不时地点点头,将王公公提到的这些人的名字和职位都记在心里。
“很好。”毛贵再次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赞许:“王公公今日配合得很不错,你且记住咱家的话三天之内将账目补平此事便算过去了,若是再有下次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
王公公闻言如蒙大赦,再次连连磕头:“小的明白,小的明白!多谢毛总管宽宏大量!”
毛贵没有再多说什么,起身离开了司礼监。
只是一日的功夫过去,到了晚上毛贵和马顺两人便一起出现在了周喻面前。
“参见皇上。”
“起来吧。”
周喻闲来无事休息够了便在这陪都的皇宫中到处走走,走到宫墙之上看着黄昏中的陪都。
此刻已是黄昏时分,夕阳的余晖洒落在古老的巨城上,为这座六朝古都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
鳞次栉比的屋舍,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宁静祥和。
远处的秦淮河像一条金色的绸带蜿蜒流淌,河面上偶尔有几艘画舫缓缓驶过,传来悠扬的丝竹之声。
周喻负手立于宫墙之上远眺着这片被夕阳染红的土地,看着慢慢亮起的万家灯火一时间倒是被这样的画面给吸引,过了好久才收回了目光。
“皇上。”毛贵上前一步,躬身道:“小的与马指挥已经彻底查清关于南京守备太监一事。”
毛贵道:“启禀皇上,那守备太监在南京经营多年,勾结城中一些豪绅富贾暗中侵吞了不少官府的产业,还收受贿赂枉法断案,守备太监这些年只是贪墨的贡品折银就不下二十万两。”
毛贵从袖中取出本册子继续道:“司礼监、御用监、司苑监都有他的人,全都是一丘之貉贪墨了许多宫中之物。”
马顺也上前一步说道:“皇上,锦衣卫也查清楚了守备太监与不少朝中官员有所勾结,其中甚至涉及到一些在京中之人,另外他还暗中控制着一部分盐铁和丝绸的漕运从中牟取暴利,还为那些商贾提供庇护掩盖罪行,臣已经将一切记录在册。”
“证据确凿?”
周喻看向两人。
马顺和毛贵连忙道:“证据确凿!”
“很好。”周喻微微点头,道:“涉及到的官员交给内阁处理,宫中之事由毛贵处理,宫外由锦衣卫处理,罪该万死的就不用汇报朕了,你们去找内阁商议如何解决。”
“小的明白。”
“臣领旨。”
周喻摆摆手迈步离开,毛贵连忙跟上进行搀扶,马顺则也大步跟在后面。
将周喻送回了寝殿,毛贵和马顺又匆匆去了内阁大臣们休息的地方,赶紧的把周喻的吩咐还有调查到的东西全部拿了出来。
陪都上下都有问题也不是今天才知道的,但是内阁也没想到周喻要竟然是拿了代表皇权的守备太监开刀,如今证据确凿一个太监处理也就处理了,那毕竟是皇帝自己的事情。
但是其他牵连到的部分一起从京城跟过来的内阁们就不得不好好商量做出安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