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殿外天高气肃,蓬莱殿内寒影绰绰。
在戏龟年的安排下,刘懿三人在宽敞的宴会厅中顺次入座。
殿外俱是身材魁伟、丰髯广颡的大汉,昂首而立。
三人座次戏龟年按照年龄排列,由近到远应该是萧凌宇、刘懿、乔妙卿,谁料期间却被刘懿抢先一步,笑嘻嘻地说,“本将军好歹也是个凌源伯,萧兄不如给个机会,让我坐在首位,我也好与戏府主亲近亲近,缓解一下旬月前紧张的尴尬气氛。”
萧凌宇以为刘懿要主动与戏龟年凑近交好,心想这是好事儿,于是爽朗答应。
宴会厅中左三人、右三人,左边是三大乐官、右边是刘懿三人,刘懿三人看样子云淡风轻,坐在三人对面的三大乐官虽然也是满面春风,但表情总有些僵硬。
刘懿在望北楼做了五六年迎客伙计,千人千面阅人无数,经验和感觉带来的敏锐洞察力,再加上刻意而为之的观察,让三大乐官的任何风吹草动都离不开刘懿的眼睛,他看到三大乐官笑里藏刀的嘴角,心中便知今日恐怕难以善了。
刘懿心中的防备更增一层,他没有时间迈远萧凌宇和他背后的儒家昏聩腐朽,在不觉间动心起念,准备用计不成后,随时大开杀戒,同戏龟年俩一个你死我活。
三大乐官和刘懿三人分别坐定,戏龟年随意打了个响指,主阁之中,瞬间乐起舞动,山外清音,金声玉振,凤曲长鸣。
酒肉上席,伴随着渺渺青烟,宛若人间仙境。
身在其中,真可谓,三十韶光如梦里,声声玉箫催情意。
萧凌宇自饮了一樽,呲牙说道,“极乐丰都与幻乐府一水之隔,相距不到三十里,竟一天上一地下,判若地狱天堂,实在奇哉妙也!戏府主,你可真是人间妙人啊!”
刘懿双眼灵动,适时插了一嘴,“笳鼓动,笙箫起,人间天堂幻乐府,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呢!”
萧凌宇和刘懿你一言我一嘴,一番恭维,让戏龟年心中大感舒坦,见他举樽说道,“幻乐府偏居一隅,如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凌源伯、萧公子、乔帮主莫要介意。今日好酒好肉,我等摒弃前嫌,通宵达旦,不醉不休,来,干啦!”
七人齐齐举杯,大宴开场。
周公旦所着《周礼》详细规定了贵族饮宴列鼎的数量,王九鼎、诸侯七鼎、卿大夫五鼎、士三鼎,甚至对用餐的种类也做了详细限制,以为划分级别之用。春秋战国礼崩乐坏以后,世人便不再遵循此道,用食相对随意,不过,‘皇帝吃牛肉,大夫及以上级别的高官吃羊肉,大夫以下的朝廷官员吃猪肉、狗肉,老百姓吃烤鱼’这条规则,在汉灵帝以前,却是被死死遵守。
在三国一统后,汉孝仁帝刘禅同诸葛丞相化成天下,取缔弊俗,食鼎与食类的规矩遂被彻底取消。
所以,当今世人,只要有本事能觅得,便吃得,对于素来讲究的戏龟年,更是如此,在戏龟年的授意下,烧里脊、糟肉片、烤羔羊、煨肥乳猪、熬肉脯、炖老鳖、烤鹌鹑、肉酱浇黄米饭等珍馐美味被一一端上,戏龟年觉得不够惊艳,在最后,还为每桌上了一道炭烤孔雀,这让在座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铜鼎玉盘酒香四溢,侍女光彩夺目,阁中满堂生辉。
就在戏龟年与萧凌宇推杯换盏之间,刘懿捂嘴轻咳了一声,将那颗龙珠吐出,顺着殿内的缕缕青烟撇向了屏风后面。
随后,刘懿静下心来,与龙珠保持心神感应,天人合一间,他听见了院中风动林稍、鸟叫兽动之声,他再侧耳倾听,察觉了墙下鼠洞中的老鼠鸣叫,那啾啾鸣响虽甚低微,在他听来却似震耳欲聋。
再静下心来,方圆百尺内那股冷冷的、蠢蠢欲动的寒意和杀意,传入刘懿脑海心头。
随着这股杀意逐渐逼近,刘懿悄无声息地收回龙珠,他知道,戏龟年即将动手了。
刘懿双目不经意透出狠厉之色。
哼!戏龟年,既然你连老师的话都不听信,铁了心要造反,就别怪我用点儿手段了!
就在萧凌宇同戏龟年饮得正欢时,刘懿举酒走到戏龟年面前,恭谨道,“府主,晚辈初出茅庐,不谙世事,过往多有得罪,还望府主莫怪,在此,晚辈自罚三樽啦!”
戏龟年眉宇挑动,哈哈笑道,“无妨,无妨,此酒过后,你和我,平田军和幻乐府,结下良缘啦!”
萧凌宇瞪眼瞧着刘懿,神情似是有些奇怪,他总觉得,刘懿谦恭平顺的表情之下,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刘懿三樽连饮,而后自酌一杯,接续说道,“今日府主遵从大义,弃暗投明,实乃我曲州一大幸事,乃大汉一大幸事,晚辈由衷敬佩府主高义,再行自饮三樽。”
说罢,刘懿又是三樽下肚,戏龟年想要陪上一樽,却被刘懿一把按住,道,“此三樽乃是晚辈略表敬佩之情,府主从酒,可是没有道理哦!哈哈!”
戏龟年不禁竖起拇指称赞道,“凌源伯好酒量!江湖后继有人!”
刘懿笑笑,痛快说道,“晚辈喝酒,分人!与大侠大儒痛饮,自是多多益善,与奸贼叛逆饮酒,半杯便多,府主,今日咱们幻乐府的陈酿,怕是都留不住喽!”
戏龟年素来恃才傲物,见刘懿如此委婉夸赞,不禁喜形于色,开怀大笑道,“英雄出少年,来,干!”
两人一饮而尽,滴酒未留。侍女飘然飞来,轻灵斟酒。
刘懿有那一招‘龙吸水’,自然不会喝多,但还是装作微醺模样,回案拿起了自己的酒壶,为戏龟年斟满,“这一樽,为府主弃暗投明!”
“哈哈!凌源伯真以为我是不得已而助江?”戏龟年没有接这一樽酒,反而回座坐下,将就樽放在案上,看着凌空尴尬举酒的刘懿,派头十足。
“额…呵呵呵!”刘懿尴尬笑笑,醉醺醺问道,“不知府主与江家为伍的原因,究竟为何啊?”
戏龟年笑了!
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