罩云飘远岫,喷雨泛长河。
低飞昏岭腹,斜足洒岩阿。
无形的战争火花,已经洒满了整个天空,只待一丝火苗,便会燃起熊熊烈火。
刘懿的眼神如同深渊,表面平静无波,却暗藏着漩涡般的算计。
苻文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那笑容既不温暖也不真诚,而是充满了试探和戒备。他的姿态看似随意,实则紧绷如弓,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挑战。
感性最终战胜了理智,刘懿决定:把苻文和他的十万兵马,彻彻底底留在这里!
想罢,刘懿动心起念,指尖散发了一丝淡金色光芒,举止之间,便要先发制人。
站在刘懿对面的苻文,警觉地洞察了刘懿的意图,他双瞳如刀,双拳紧握,阳光映射着他额头的胎记,胎记继而光芒大盛,显然,苻文已经做好了战斗姿势。
双方将领看着主帅架势,也纷纷各自散去统兵整军,摆好架势,准备战斗。
就当刘懿准备动手时,老夏瞻的声音,悄悄地传入刘懿的耳朵,“小子,敌强我弱,不宜开战,当不战而屈人之兵!速速撤回心念!”
刘懿颇为不解,低声说道,“如今敌我势均力敌,何来敌强我弱一说?放心吧夏老,这一战,我要彻底打服秦人,让他们三百年不敢南下牧马!至于江锋,我自有办法!”
夏瞻悄声斥责,“小王八羔子,如果强行进攻,届时两败俱伤,手上无兵,你有个屁办法对付江锋?”
刘懿被夏瞻问住了,如今他手上的兵马,是唯一可以对付江锋的战力,失去了这支精兵,刘懿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况且,强行和亲人开战,你不一定会赢!”老夏瞻双眉挤在了一起,低声斥责,“无知!这小子还有后手!他暗地里还有高手保驾护航。”
刘懿脖颈霎那间僵硬,他机械的微转过头,向夏瞻投去质疑的眼神。
夏瞻认真地点了点头,呲牙说道,“刚刚,老夫洞察战场环境,发现还有一个强大的气息存在于现场,这股气息不属于现存高手的任何一人,所以,秦军暗中必然还有高手,恐怕连老夫也不是他的对手。小子,你要想死,我不拦你!你要开战,老夫就先撤啦!”
“这小子藏的还挺深。”刘懿对夏瞻吐了吐舌头,回头看向额头蓝光闪烁的苻文,继而冷冷笑道,“财大气粗,就是好呢!”
稍顷,在一片空旷突兀的矮山上,刘懿和苻文满面尘埃,相怜相笑,两人看着满是血色的阳乐渡口正在逐渐搭起浮桥,丝毫没有被山间浓重的血腥气息和残破景象影响了兴致,依然谈笑风生,就好似相忘多年的老友重聚。
随着浮桥的建成,秦军开始缓缓渡河,向东而去,河的对岸,是他们来时的地方,高句丽国!
一场心理博弈,到这里,宣告告一段落。
以不平平,其平也不平。
刘懿坚守底线,终是没有答应苻文的三条要求,也没有和他拉开兵马再战。
苻文也很识时务地没有得寸进尺,没有再去冲动一次,和刘懿刀兵相向拼个你死我活,也没有再去和刘懿讨价还价,双方找到了化解东境危机、阳乐困局和自身危机的最优解。
各自罢兵!
刘懿在开战之初,凭借出其不意的突袭,打疼了苻文,使苻文在摇摆不定之间,放弃了违背父意攻略薄州的想法,萌生退意。
苻文则在当下功业和自己的将来间,选择了遵循父命和争夺皇位,在他反复权衡之下,还是认为俘获圣心要比拿下薄州光耀天下更有价值,当然,这段故事,也并不算完,若干年后他荣登大宝,必会卷土重来。
眼见第一批士兵平安过河,苻文心中五味陈杂,但他有他的气度,虽心有不甘,但还是开口赞道,“车争险道,马骋先鞭。刘兄瞒天过海,声东击西,暗度陈仓,可谓用计无双,一夜之间就扭转了占据,实乃奇才,本殿下,佩服至极。”
“苻兄明大德识大体,临危不乱,善于抉择,我亦佩服。”刘懿恭维了一句,随后有感而发,“古人云: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归根结底,能让江山永固的东西,是人心啊!你看,两辽的百姓,他们面对强秦虽然无法反抗,但他们却从未透漏我军行踪予你,你再看,二刘麾下的士卒被我劝降后,上阵厮杀之勇武,毫不亚于我平田将士。这,就是人心!”
“人心?刘兄难道忘了,去年,可是你国首先在高句丽国挑起战端,这个时候你和我谈论民心,不感觉滑稽可笑么?”苻文言辞凿凿,“风可以吹起一张白纸,却无法吹走一只蝴蝶。因为生命的力量,就在于不顺从。只要你国一日不还我故土,我大秦锐士便要打,我们这一代打完,下一代人接着打,打到你服气为止!”
“苻兄若这般说辞,那我倒想问问,五十年前犯我汉境的战争中,难道不是你大秦率先动兵的么?无耻的是,你们居然还勾连了西南羌月五国和西域诸国,如果不是我大汉神将祖逖力挽狂澜,如今的大汉,早就成了你秦国的牧场了吧!”刘懿质问过后,话锋一转,“罢了罢了,不聊这些陈年往事,聊了反倒徒增怨气。苻兄,可记当年太白山上对弈故人否?”
苻文纵声大笑,“刘兄可想听些真心话?”
刘懿随手把束缚的发髻散开,长发蓬松披散,整个人气息慵懒中透着一丝丝的疲色,“故人相见,自然要听真话。”
苻文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思索着下一步的棋局,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都透露出他心中的权衡与较量,稍顷,苻文眸子中寒芒涌动,冷冷道,“若当年得知你我今日之决,必除之而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