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关于过去（中）
岚主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他说道：“我的能力与很多人都有所不同，可以创造出一个虚拟空间，然后让自己躲进去，在里面，我开始幻想自己还是一个人类，蓝星也并没有遭遇这场恐怖的灾变。我会凭借对于过往的记忆塑造出一个又一个虚拟的人物，他们呆板没有神智，只会机械的做出我认为他们应该做出的事情，而我就在这世界中日复一日的沉睡着。”
“一开始的那段时间，我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让自己不被内心与外界的黑暗所击溃，才能保持住自己的神智，否则那种类似的事情多次发生后，我真不知道我自己能够挺到什么时候。”岚主叹息说着。
陈旧生点点头，表示赞同。
他换位思考了一下，若是自己陷入了岚主的那般境地，恐怕也只能做出对方那样的选择，或许这是一种逃避，但是在无法抵抗的情况下，逃避往往是最有用的方式。
“后来，我在自己的世界中没日没夜的沉睡着，直到后来，我听到了有人叩响了我世界的大门。”岚主说道。
“是谁？”
岚主的目光停留在陈旧生左臂，却发现此时的陈旧生左臂已经没有往日的翠绿战骨，不由笑了笑，说道：“就是你之前所拥有的那个翠绿战骨的主人。”
“王？”陈旧生皱了皱眉头。
上次与厉洪一战，他惨遭断臂，是王新宇这位老人将自己死去多年的儿子遗骨拿出来，给他接续上，这才重新拥有了健全手臂。
王新宇当初也给他讲过关于自己儿子的那些事情，是追随在岚主身后的一位天才，最终陷落在Sp级怪物巢穴之中死去。
“是他。他也是为数不多的存活下来的人，那小子找上我，指着我的鼻子就是一顿痛骂。”岚主回忆起那时候的场景，露出微笑。
“他说我没日没夜躲在这里，任由怪物侵袭蓝星，人类已经即将走上灭亡的途径，而我拥有着觉醒者的力量却在这里自甘堕落，他说我没有志气。”
岚主说着往日的这些话，滔滔不绝，明明是被人指着鼻子痛骂，可在岚主嘴中却仿佛是什么值得怀念的美好时光。
“那时候的我听后觉得不服气，便与他大战一场，后来我输了，输的惨不忍睹。就当我以为对方要杀死我的时候，小王选择给了我一份解决吃人欲望的办法。”
“什么办法？”陈旧生不由说道。
“吞噬怪物。”岚主说得漫不经心。
而在陈旧生听来，却如同掀起了惊涛骇浪，吞噬怪物，这种操作妹妹可是一直在做的。
为了压制住妹妹仿佛与生俱来的狂暴，与吃人的欲望，他一直在猎杀着各种各样的怪物，让妹妹吞噬下去，他原本还以为只有自己的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可没想到岚主竟然也知道，而且看起来还格外的清楚。
岚主看出了陈旧生心中的惊骇，笑了笑，说道：“对于这个，你应该是比我了解的更加清楚，毕竟你已经做了许多年。”
“你连这都知道？”陈旧生诧异。
岚主微微摇头，说道：“很难不知道，在蔚蓝庇护地之中，所有的事情都在我的掌握。”
陈旧生微微沉默，他算是听出了岚主的意思，也猜到了蔚蓝庇护地大概就是岚主所掌控的世界，也就是说原本岚主所操纵世界的雏形渐渐发展成了蔚蓝庇护地。
而他在这其中无论做什么，自然是都逃不过岚主的掌控。
陈旧生不禁提心吊胆，那时候的他杀了厉洪，还以为自己做的隐蔽，足以掩盖一切，可没成想这一切都是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的事情。
岚主没有在意陈旧生在想什么，他继续说道：“掌握了这个方法的我开始外出猎杀怪物，那时候的怪物真是强大的过分，别说S级，就连Sp级的怪物都是遍地横行，甚至更为恐怖的存在也多到数不胜数。”
岚主感慨道：“那又是一段艰难的岁月了，还好有小王，他聚集了我们这一大帮子人，疯狂的在外面猎杀怪物，虽然有时候会有伤亡，但更多时候还是能够带回来足够的食物。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吞噬怪物的法子是来自于地下世界。”
“地下世界！”
又是一个敏感的词汇，陈旧生心中激动，根据他之前苏醒的记忆，他很小的时候便是生活在这样的地下世界的！
而这种吞噬的方法，也是无意间在妹妹身上发现的，很难不让人怀疑这其中是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是的，就是你出身的那个地方，地下世界。”岚主直接基于肯定的回答，甚至直接指出了陈旧生真正的跟脚。
“那个世界……”陈旧生也回想了一下那个世界发生过的事情，想起了小陈老师，想起了那一位位逐渐从开朗热情变得阴暗，冷漠的老师们，心中就是一痛。
再联想到岚主所说他们所处的境地，陈旧生大概知道了那是怎么一回事了。
而岚主接下来的话，也让陈旧生真正确认了这点。
“那个时候，蓝星遭到了怪物的清洗，人类基本所剩无几，一部分极为幸运的人类撤离到深有万米的地下实验室，侥幸苟延残喘了很久，但是不幸的是，这部分人类也没能撑多久，他们最终还是被无孔不入的怪物们所感染。但或许是因为地下有某种屏障的缘故，被感染后的人类仍然能够维持很长时间的神智。大部分都是研究员的他们成立了阻止，在拼命的研究如何隔断怪物感染的药剂，而这种吞噬怪物以阻止吃人欲望的法子，就是这个背景下的产物，此外他们还进行了多项的大型实验……”
陈旧生听得微微点头，大型实验，他和妹妹大概也算是这样的实验中的一种吧。
“起初我们也有想过加入地下世界，但在经过一些解除后，我们是无法认同对方的做法，尤其是用难得幸存下来的纯净、没有经过污染的人类做实验……虽然已经是世界末日，但这种做法实在是……”
岚主想起了过往的时候看到的画面，那些个血腥画面让他这个看惯了生死杀戮的人都觉得隐隐有些作呕。
“况且，那些实验终究是有隐患的。”
岚主轻声说着。
陈旧生想起了那一个个变得冷漠吓人的老师，不知道对方究竟是经历了怎样的变故才变得这样的……
令人难以言喻。
“后来，世界变得更加的恐怖，我们的坚持不仅没有任何好转，反而因为需要频繁的外出猎食，变得每况愈下。蔡博士大概跟你讲过了这个世界产生变化的原因。”
陈旧生点点头，蔡博士的时间轴理论给他极大的震撼，可是按照岚主所说，蔚蓝庇护地本质上是一个虚假的存在，那蔡博士所谓的理论应该都不成立才是。
岚主说道：“蔡博士说的没错，怪物的出现与我们世界的时间片发生偏移有着密切相关的关系，从宏观上来看，这就是两个世界在融合，而对方的世界正在一点点的吞噬掉我们所处的世界。”
“它们？是有意识的？”陈旧生问道。
“不错，那些个怪物其实本质上只是对方的先遣军而已。相较于人类对这个世界的模糊认知，到很后面才参悟出时间轴的理论，对方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变故的发生，甚至我怀疑这种变故就是对方有意而为之的推动。不管怎么样，对面的那个世界的生物要比我们更加了解这场世界与世界之间的大战应该怎么打。”
“有心打无意，这根本赢不了。”陈旧生说道。
岚主叹了口气说道：“谁说不是呢？后来的我们因为状况太过糟糕，死去的觉醒者也太多了，就连一力主战的小王都改变了作战方法。我们在经过多次的讨论后，选择用我这个看起来对战斗并没有什么帮助的虚幻世界来保全自身。随着吞噬怪物的不断增长，我的虚幻世界开始渐渐的凝实，在里面被我所塑造出来的人物一个个都变得更加的灵动起来，他们仿佛有了自己思维与意识。而我们在这其中，就能够极大的延缓自身意识的狂暴，保全自身，而且躲在我的世界中，怪物也很难找得到我们的踪迹。”
“但是这始终不是长远之计。”陈旧生说道。
岚主肯定的点头，说道：“后来我们因为一次偶然才知道了，对方的世界目的就是要用这些怪物来同化我们，我们越是被同化，世界的战争对方就越是占据上风，等到到了什么时候就可以轻松吞噬殆尽属于我们所有人的时间片。”
“吞噬掉属于我们的时间片会发生什么？”陈旧生下意识问道。
“我们会消失，所有人都会消失，连带着我们的世界都会连渣都不剩，时间这把尺子上就再也没有我们所有人的空间，那会是怎样一种情况，我也不知道，但是一定不会是什么好去处。”岚主说着。
陈旧生心头不禁一股寒意，这样的结局，似乎有些太过恐怖。
“而后面我又听说了地下世界因为某场变故覆灭掉了。”岚主看着陈旧生说道。
“覆灭掉了？！”陈旧生下意识重复，他有点不可置信。
地下世界的老师们虽然变得越来越奇怪，但是他们的实力也变得越来越恐怖，在地下世界中，不是没有恐怖诡异的怪物，但是这些让常人看一眼就足以吓破胆的怪物都会一个个被抓回老师们的实验室中做实验。
陈旧生实在是难以想象这么恐怖的老师们竟然会有一天被覆灭掉。
“是的。”岚主的脸上露出一丝悲哀神色，他说道：“对方的力量太过强大，我们很难支撑，如果强行撑下去，最终的结局也就只能是如同地下世界一般覆灭掉。”
“你们是选择了怎样的道路？”陈旧生下意识问道。
岚主向前走了几步，看到了窗外属于柳叔的光芒变得渐渐有些暗淡下来，那大概是一场冲击进入尾声的标志，在沉默片刻后，他说道：“牺牲。”
转过身岚主再次看向了陈旧生，他说道：“所有的觉醒者，除我之外分为了两批，一批留在我的世界之中，选择自行裁断，用自己身体的力量来帮助我的世界无限的稳固，由虚假不断的向着‘真实’的方向发展，而另一批则是选择抛弃自我，用灵魂进入到里世界中的，开辟属于里世界的天地，不断的吸纳‘虚幻’因子，朝着虚幻的方向发展。当我们达成这点之后，我的世界就变成了另外一个小世界，而里世界就是小世界的对立面。”
陈旧生听得懵懂，岚主也不做过多解释，简简单单说道：“也正是凭借着里世界与表世界的牵引关系，我的世界才能如同一颗钉子一般深深地扎在时间轴之上，让对方难以撼动，也延缓了很长我们世界落败的时间。”
“但是终究是会落败的，是吗？”陈旧生问道。
“是的。即便是付出了这么多的代价，最终能够做到的也只有延缓，而不能阻止。”
岚主的脸上流露出明显的悲伤，他仿佛又重新回到了当年的时候，那一个个决然的面容，用自己的生命带来一线希望。
而到如今，这一线希望都快要维系不住了。
岚主看着陈旧生说道：“无论是里世界的乱还是表世界的怪物，其实它们从本质上来说都是一样的，都是那个未知世界中所蔓延出来的力量。我将自己所在的世界修炼成‘真’，这并不是什么巧合，而是对方刻意的引导，当我所在的这个世界不断趋近于真实的时候，就会孕育出一种极为珍贵的宝物，而这份宝物则是对方所觊觎的东西，甚至要比我们整个世界还要重要。”
“除了你我之外，这个世界都是假的。无论是所谓的英雄觉桓，还是所谓的岚主，又或者是什么蔚蓝庇护地，这些都是从虚假中诞生而来，进而不断的走向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