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独白归内心独白,可实际上,这名黑衣青年脸上的笑容,和表现出来的恭敬,却丝毫也未见减少。
不仅如此,而且还一口一个前辈的,别提喊的有多甜了!
“前辈见笑了!”
“前辈,还请顺着晚辈所指的方向,往下看!”
“下头这一大片,全部都是现任苏州通判的宅邸!”
“而底下坐在人群最中央,胳膊上还绑着绷带的那个,就是此地的主人~苏州通判耿国忠了!”
“这里之所以会变得这么热闹,还意外的惊扰到了前辈。”
“就是因为在不久之前,此人刚刚才在此处,遭遇了一场意料之外的刺杀。”
慕容复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果不自然,在层层叠叠的人群中央,还真有一个人,仰面半躺在一张大大的太师椅上。
整只右手都吊在胸前不提,小臂位置也绑着不知多少层的绷带。
只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其绷带缠的层数实在太多了的缘故。
所以绷带上面干干净净的,一丁点血迹都没有见到。
反而让人无法一下子就判断出,对方所受的伤势究竟如何。
也是一直等到慕容复的目光,真的看向了下方的人群当中。
那名内心戏有点多,还凭空自己给自己上了莫大压力的黑衣青年,方才暗自出了一口气,再次开口介绍道。
“前辈可能有所不知,您别看这位耿通判,名字好像起的还不错,人也长的似模似样的。”
“可实际上,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账玩意。”
“吃人饭不干人事的主!”
“整个苏州城,上到主薄典吏,下到贩夫走卒,就没有一个人不在背后偷偷骂他的。”
“就是可惜了,多好的一位壮士啊,把自己命都给搭上了,却还是功亏一篑,没能真的将这厮给结果了!”
也正是因为听到了黑衣青年的感慨,慕容复在端详完耿通判的模样之后,又顺势往旁边瞅了一眼。
瞅的正是那名,已经被倒吊在树上已经不知多久,身上也到处都是鞭痕和烫伤的中年汉子。
而且你还别说,这一瞅,倒还真的让慕容复,给瞅出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来。
为啥啊,因为这人他见过啊!
不仅见过,而且就在今天!
于是乎,慕容复直接就侧身问道。
“此人,不是苏州城中的一名屠夫吗?”
“怎么好端端的,又跑去当什么刺客了呢?”
黑衣青年也不含糊,立马就伸出了自己的大拇指。
“前辈果然慧眼识珠,一下子就认出了此人的来历!”
“不错,此人姓江,人称江屠。再此之前确实是苏州城内的一名屠夫,而且已经干了好些年了。”
“至于说,此人为何要冒着生命危险,前来刺杀一城的主官,那可就真的是说来话长了,真不是一句两句能够掰扯明白的!”
黑衣青年嘴里讲着说来话长,可实际行动却截然相反。
嘴巴闭得严丝合缝,完全没有想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慕容复也不是个笨人,自然瞬间就懂了!
“没关系,既然说来话长,那就慢慢说。”
“反正夜还很长,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怎么,难道我看起来,像是那种喜欢让别人白忙活的人吗?”
黑衣青年眼见如此轻松就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脸上乐得绷都绷不住。
“不敢,不敢,能为前辈效力,实乃晚辈的福气!”
“应尽之义,又怎么敢向前辈讨要什么好处呢?”
“不过,若是前辈一定要赏赐的话,晚辈倒也真的不好拒绝。”
“毕竟长者赐,不敢辞么!”
又过了一会儿,脸上终于平复一些的黑衣青年才终于再次缓缓开口。
不过令人有些意外的是,他不仅没有顺着刚才的话题继续往下说,反而还冲着慕容复反问道。
“前辈,您老人家知道,这位耿通判身上的功名,究竟是如何得来的吗?”
慕容复只是稍微沉吟了一下之后,立刻就淡然道。
“坊间似乎有些传闻,说此人之所以能够平步青云,不是凭借自己的本事,而是倚仗祖上当年立下的功勋。”
“怎么,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其他的玄机不成?”
面对慕容复抛出的疑问,那名黑衣青年先是点了点头,可紧接着又马上摇了好几下脑袋。
“前辈您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这位耿通判的祖上,虽然也曾经在当年陈桥兵变的时候,多多少少确实立下过一些拥立之功,也攒下了不少的家业。”
“可这么多年过去,不管是当初的人脉关系,还是特意给子孙留下的金银财宝,都早已随着时间流逝,彻底烟消云散了!”
“而且整个汴梁城内,像他这样,祖上曾经风光过的破落户,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这里头的每一个人,可是都能够满足荫官的前提条件的。”
“要是没有点特殊的门道,像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又怎么可能不去找旁人,单单却落到他的身上呢?”
黑衣青年一边说话,一边又悄悄抬头,再次看向了慕容复的手。
可惜不管他再难以置信,再吹毛求疵,却还是没有能够从那一双手上,找到任何的瑕疵。
最后也只能将心中的万千思绪,全部都化作一声叹息。
“唉!”
“可是正所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如果单单指望这位耿通判自己的话,别说什么荫官了,只怕就连祖上传下来的家业,都很难保得住。”
“可偏偏,此人却有一个小他几岁的妹妹。”
“而他这个妹妹,虽然谈不上是什么国色天香,可也颇有几分姿色。”
“所以在某次外出游玩时,被一个从宫里出来办差的大太监看上了。”
慕容复直听得头皮发麻了,连忙打断道。
“太监?”
“还看上?”
“这些玩意,不是只贪财,不爱女人吗?”
“你确定没有搞错?”
然而那名黑衣青年却连犹豫都没有犹豫,重重的使劲一点头。
“这里头,到底都发生过一些什么事情。”
“那个大太监,又是如何遇到耿家妹子的!”
“因为距今已经有些年头了,所以晚辈没有能够完全打听清楚。”
“只是听汴梁城里的一些老人说起过,这位耿通判的妹妹,可能长的有点像那个大太监净身入宫之前的某位邻家姐姐。”
“所以那个大太监,一见到这位耿通判的妹妹,当时就犯了癔症。”
“从宫里领的差事险些给办砸了不说,还接连好几天都茶饭不思,水米不进的。”
“而且前辈您也有件事情可能搞错了。”
“太监虽然不能真的生孩子,可娶妻成亲,却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历朝历代也都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大概,越是残缺之人,就越喜欢让自己看起来很正常吧!”
“只不过以前那些太监娶妻,大多办的极为隐秘。”
“所娶女子的来源,也大多都是一些已经穷到活不下去的流民。”
“而像晚辈所说这种,非耿家闺女不可的例子,应该还是挺少的。”
“至于再往后面发生的事情,想必不用晚辈多说,前辈也能猜到了。”
“那位耿通判身上,现在所穿的一身绿色官袍,可以胜过晚辈的千言万语!”
“唉!”
“就是不知道!”
“那位耿家妹子,在新婚当晚才知道,自己被自己的亲哥哥,送给了一个大太监的时候,心里头究竟是个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