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大臣们都是跟随唐太祖一路走来,也相当于是跟随皇后一路走来,对她尊敬也是无可厚非。但其他大臣有的却是前朝遗臣,对皇后不以为然,为了自身利益,便努力撺掇太祖后宫选妃。
其目的与居心可见一斑,不就是想要将自家的女儿送进宫,争夺皇宠,为自家争取利益吗?虽然他们也知道皇后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大美人,世间少有人及,可陛下吃多了珍馐佳肴,偶尔也想要尝试尝试清粥小菜不是?
为了自家的利益,这群老家伙并不介意将自己的女儿孙女儿称为清粥小菜。事实上,世家中的贵女们,所谓存在,不就是为了联姻然后增加家族实力这个作用吗?
可是,当他们一群人联名上书的时候,太祖先是置之不理,最后不厌其烦,憋着一股煞气清理了一批人,可谓是天子一怒流血千里——从此之后,再无人敢提及。
在后世的史学家们的多番考察中,从大唐的多位名臣大将的手札笔记中看到了只言片语的描述,由此看来,这段历史的可能性很高,那知人善用、广纳贤言的唐太祖,就是真的冲冠一怒为红颜了。
只是在正史描述中,唐太祖仍旧是圣人般的千古明君,也是华夏历史长河中最耀眼的一颗帝星。
……
婚礼在紧急筹备中,只要尚未举办,沈晏就还不是这大唐的皇后,当然也就没有住在宫中,而是住在宫外沈府。
只是偶尔楚苍越会溜出来找她,或者是她留宿在皇宫几日。
基于两人的关系,这些举动周围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做没看到,唯一便是楚苍越的岳父大人不爽地抱怨了几句,后来被妻子修理了个服服帖帖,再也不敢提及。
沈晏只是出门一趟,却没有想到,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方澜。
那目光她很熟悉,前世她临死之前去见过他最后一面,他的眼神就是这样的。
隔着人群,两人相望,穿越了多少时间和空间。
沈晏沉默,一瞬间便明白了过来。
她屏退了旁人,独自一人朝着他走去。
从他身边面无表情走过的时候,丢下一句话——
“与我谈谈。”
方澜抿了抿唇,默不作声地跟在她的身后。
两人寻了一处安静的茶楼,在一间包厢中坐下。
沈晏望着窗外热闹的来往行人,声音飘忽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你是怎么想起来的?”
方澜没有回答,只是低着脸,红着眼安静了许久:“……你过得好就好。”
沈晏手一颤,回头看他:“方澜,我希望,以前的事情都烟消云散,你既然与文怡在一起了,就好好待她,她是个好女子,不要辜负了她……”她欲言又止。
对,不要辜负她,前世你已经辜负了我,今生就不要辜负任何人了吧。
方澜一脸苦涩,说不清楚心里面的感觉。
“她……离开了。”千言万语,最后就化作一句。
他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沈晏一愣,从他的一句话中听出了很多东西,最后便是静默。
几年后,扬州出现了一名女子,与人为善,施粥散财,她办私学,亲身教导无数女子,又资助了许多穷苦学子。她被扬州人们奉为菩萨再世,她一生未嫁,善举济世,坐化之后以肉身粉塑供奉而建佛寺,受万家香火,美名流世。
这一天,沈晏则与方澜坐在一起说了很多事情。
一番说谈,所有事情都打开了说话,最后的一点心结,便烟消云散,今日之后,两人都将走向不同的未来与人生。
沈晏离开的时候,方澜默默走到窗边,看到沈晏出了茶楼之后,很快就被人给接走了。
她的身影消失,今后他估计也看不到了。
虽说遗憾怅然,但打心眼儿里他是高兴的。
方澜闭上眼睛,前世记忆纷至沓来——
沈晏死后,他后悔莫及,用尽一切力量为她报仇,然后独自一人远走他乡,靠着大机缘寻到了玄机山,在雪中跪了九天九夜,最后终于见得陆地神仙玄机老人。此后他孤苦修行五十年,善行天下,并发誓以九世贵命,换她重来幸福。
现在,他的愿望达到了。
那也就够了。
……
沈晏刚刚走到书房门口,便看到楚苍越身边的大太监低眉顺眼地站在外面。
“冯公公怎么没在阿越……陛下身边?”她好奇问道。
冯公公连忙压低身子:“见过沈姑娘,陛下他……心情不好,您就快儿个进去吧,不然遭殃的可就都是我们这些奴才了。”他苦着一张脸,倒是惹得沈晏一笑。
沈晏叹气摇了摇头,独自跨进了书房,看到坐在桌案后面提笔批奏折的男人,连眼神儿都没给自己一个,看样子显然是不想搭理自己。
他应该是知道了,方澜。
身后的大门慌忙关上,偌大书房内也就只剩下两人。
沈晏一步一步走向他,唇边含着一抹浅浅的笑容。
这个男人真是,伪装越发的出神入化,在那些大臣面前,永远都是笑如春风,亲切随意,只是在这样的皮囊下,隐藏着何等霸道的灵魂,也就只有他身边最亲近的人知道了。尤其是在她面前,楚苍越从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连吃醋这种事情,也是闹得风风雨雨。
她走到楚苍越身边的时候,这个男人也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沈晏也不语,看到砚台中的墨汁就要见底,便走过去,加了点水,为他研磨。
楚苍越突然扔掉手中的龙笔。
沈晏不以为然,动作没有丝毫停滞。
楚苍越挫败地抱住她的腰,脸挨着她,闷闷的声音闹得她腰间一片酥痒。
“你怎么和那么个男人走到一块儿去了,都聊了些什么?说!”他颇为霸道地说,又带了几分孩子气。
沈晏动了动腰,看到他箍得紧紧的手臂,无奈地伸手拍了拍他的发顶。
“就是聊了聊,一些很久之前的事情,哦,还说了文怡的事情。”
易文怡他倒是知道,她的朋友,只是后来两人似乎闹翻了,这几年也不见信件来往。
“你与方澜也认识?”他表示深深的怀疑。
至少在他的了解中,沈晏与方澜是没有打过几次交道的。
沈晏犹豫了一会儿,坐到了他的怀中。
楚苍越软玉在怀,阴郁的表情还是散去许多阴霾。
沈晏说:“不,不认识了,以后都不会认识了。”
楚苍越牢牢看着她,见她目光坚定,如星辰璀璨,微微一笑:“我且信你。”
“你当然得信我!”沈晏眉毛一挑,小表情立刻就骄傲跋扈起来。
低沉的笑声从他的喉间溢了出来,柔化的表情与平时做的面具表情不同,是真情意切的愉悦。其实他很喜欢沈晏在自己面前无法无天的骄傲样儿,他也愿意宠她宠得无法无天,只恨不得倾尽一切。
垂眸看着眼前的娇美人儿,楚苍越头一低,便以唇轻触,随即深入。
手上也没有闲着,两人都已不是雏儿,彼此对对方都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自然知道该去何处,该到何处。
沈晏双颊潮红,眼波如水,美艳不可方物。
楚苍越稍稍离开,看她的模样,便啄了啄她的眉间,看她浅浅笑开。
他抱着她放在桌案上,手下一扫,桌案上的奏折便尽数落地,砚台也被扫到了地上,幸好没有摔坏,这可是前朝苏道志大师最后的收山之作,世间独此一件,文人墨客求之不得,连楚苍越都是寻了很久才找到,摆在桌案上,甚是喜爱。
可这会儿,这砚台落了地,他也没看一下,也没管一下。
或者说,是来不及看,也不愿意去管。
……
十日之后,帝后大婚,举国同庆,百里红妆,漫天花雨。
开国后励精图治的皇帝陛下,这是第一次如此铺张奢华,但旁人并不觉得不爽,反而觉得,这才是一个盛世开头应有的气势,未来的新气象,所有人都在期待着。
穿着一身大红凤袍的新后并未以红帕盖头,仅仅带着凤冠,流苏坠子半遮半掩,艳丽红唇娇美如此,遮掩下若隐若现的容颜在绕城一周之后,惊艳了天下百姓。
同样惊艳的也是她的气质,雍容高贵,恍惚让他们看到了进城那一日的陛下。这也让他们觉得,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他们英明神武的陛下。
婚礼程序繁琐,祭告天地、临轩命使、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告期、告庙、册后、命使奉迎、同牢与合卺等等。这些流程都是从很早之前便开始排练过,所以到了正式之时,沈晏与楚苍越做来,也是有条不紊,从容不迫。
祭坛之上,两人一身红装,隔得远远相视一笑。
他知道。
她也知道。
这婚礼,乃是真正江山为聘,天下为嫁。
他得了天下,而她得了他。
未来很远,但她信他,也会执手与他走完一生!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
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簁簁!
——《白头吟》。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一生不离。
------题外话------
这本书完结了,番外不好说,看情况而定。结局也许仓促也许遗憾,都到此为止了,我也就不说了。这本书的成绩很不理想,也是我继续写下去而没有信心的原因之一,毕竟再也不是当初年少不在乎成绩的我。
下一本书已经开始准备,目前正在整理简介,整理好了会先传一章,清明节之后开始更新,题材是都市风水文,很久很久以前就想写的,只是一直没准备好,这次收集了很多资料,存稿中,希望顺利,有兴趣的亲可以关注一下,收藏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