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特里娜语气稍显得意，“你应该还在奇怪为什么今天早上没有见到他吧？”
“你猜猜他去做什么了，我又是为什么被长老们领着来参观他的城堡？”
如果洛德瑞斯没有和卡特里娜联姻的意向，是不会允许卡特里娜擅自来参观自己的私人领域的。
郁昙微垂眼帘，遮住眸子里的厌烦。
虽然郁昙还是相信洛德瑞斯的，但一大早就被一个觊觎自己恋人的女人打扰，任谁都不会高兴得起来。
“小姐……”
萨拉犹豫地喊了郁昙一声，担心郁昙真的相信了卡特里娜的话。
虽然她才来照顾郁昙不久，但是洛德瑞斯对郁昙的偏爱只要长眼睛就能看得到，根本无需质疑。
郁昙勾了勾唇，“放心吧。”
池潋对她怎么样，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副情景可不是卡特里娜想要看到的，她的耐心差不多被耗尽。
“我跟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认清楚自己的位置，一旦我和洛德瑞斯王上的联姻定下来，所有的血族都会被昭告。”
“到时候不管他是不是继续喜欢你，反正所有血族都不会认可你的，你永远都只能是个上不了台面的血仆。”
“是嘛？”
郁昙的声音和另一道嗓音重合，郁昙猛地抬头，就看到门口站着一道熟悉的修长身影。
洛德瑞斯沉静的眸光直直地看向郁昙，什么话都还没说，但郁昙却感到莫名的安心。
站在洛德瑞斯身后的犹斯对着莎拉眨了下眼，若不是莎拉及时使用天赋给他报信，他和王上也不能回来得这么巧。
卡特里娜连忙从沙发上站起来，不确定她和郁昙的谈话被洛德瑞斯听到了多少。
不过她今天早上已经给长老们开出了丰厚的条件，洛德瑞斯应该不会再拒绝了吧？
洛德瑞斯给了犹斯一个眼神，犹斯瞬间会意，召唤出几只巨大的蝙蝠将卡特里娜坐过的沙发扔了出去。
卡特里娜皱眉：“王上，你这是什么意思？”
洛德瑞斯的眸子平淡而冷漠，丝毫没有理会卡特里娜，一步步朝楼上走去。
“不好意思了，卡特里娜亲王。我们王上有洁癖，被脏东西碰过的东西都会丢掉的。”
犹斯微笑着回答卡特里娜，直接让卡特里娜变了脸色。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羞辱我！”
洛德瑞斯王上对她不客气就算了，这人不过是洛德瑞斯的手下，一条听话的狗罢了，有什么资格？
犹斯脸上的笑容不变：“我是这里的管家，自然有权力处理城堡里的一切。”
“现在请您出去，如果污染了城堡里的空气，影响到了外面的蔷薇开花，王上会不高兴的。”
卡特里娜想要让洛德瑞斯为她说话，但是洛德瑞斯根本不给她一个目光。
洛德瑞斯走到郁昙的身边，慢条斯理地取下手上的白色手套。
修长冷白的手指十分漂亮，根根如玉，像被精心雕刻出来的一样，处处都透着精致完美。
洛德瑞斯伸出手理了理郁昙鬓边的发丝，目光平静柔和，透出莫名的缱绻缠绵。
“我回来晚了。”
郁昙摇摇头，洛德瑞斯有自己的事情，不可能每一分钟都陪在她身边。
更何况，随卡特里娜来的血族那么多，卡特里娜不可能不管不顾地就对她下手。
洛德瑞斯转眸，卡特里娜已经走到了门口。
“慢着。”
平淡的嗓音在安静的城堡里显得格外清晰，卡特里娜惊疑不定地回头。
“同样的话，奉送给你。”
“希望你能认清自己的位置，你永远不会有成为我未婚妻的机会。”
绝美的青年静静地站在旋转楼梯边，周围华丽的装潢沦为黯然失色的背景，那双淡漠的酒红色眸子看着卡特里娜。
平静而又绝情，不会给卡特里娜任何一丝机会。
卡特里娜的脚步顿在原地，显然对洛德瑞斯的决定不能理解。
明明她已经在长老们那里，做出了巨大的让步，洛德瑞斯就真的对那些利益一点都不动心吗？
“请吧，卡特里娜亲王。”
犹斯微笑着下达逐客令，侧身为卡特里娜让出一条路。
“另外，”洛德瑞斯接着开口，“今天就滚出永夜之森，不然我不介意踏平南部。”
洛德瑞斯的嗓音淡漠无比，却没有人敢质疑这话的真实性。
他是血族天生的王者，他有这个实力。
卡特里娜跌跌撞撞地走出城堡之后，洛德瑞斯挑起一缕郁昙的发丝轻嗅。
他闭上眸子，不过离开了没有多久，看到郁昙的那一眼却又觉得十分想念了。
从前的他沉睡上百年都无所谓，反正人世无聊得很，他无牵无挂。
对于人类来说百年是漫长的，可对于几乎拥有无尽寿命的血族来说，只是弹指一瞬。
洛德瑞斯有些不敢想象，百年之后郁昙老去的样子。
青春不再，身体的机能都像是生了锈的零件，只能慢慢等待它停止最后一次运转。
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呢？
洛德瑞斯沉默，他们血族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套上了无尽的枷锁，注定要忍受永世的孤寂和黑暗。
郁昙是他生命中出现的意外。
难熬的时光如指间流沙一般过得飞快，可是这流沙也是郁昙消逝的生命。
多少个郁昙睡得香甜的夜晚，洛德瑞斯抱着郁昙温暖的身体，都感到无尽的害怕。
洛德瑞斯厌恶太过弱小的存在，就像郁昙一样，因为这意味着，他随时可能面临失去。
可是晚了，他已经不能推开郁昙了。
洛德瑞斯垂下纤长的睫羽，血红色瞳眸里的神情让人看不真切。
“她跟你说了些什么吗？”
洛德瑞斯平静地问。
郁昙勾唇，扑进洛德瑞斯的怀里。
“是啊，所以你最好解释清楚，联姻是怎么回事？”
洛德瑞斯摸着郁昙的长发，就像是在给猫咪顺毛。
“她的联姻对象应该是奥维西，但不知道为什么昨天改变主意了，找到长老们，想要和我联姻。”
洛德瑞斯的嗓音没有丝毫波动：“她愿意以南部三分之一的财富和土地当嫁妆，所以长老们心动了。”
“今天早上我去会议室之前，并不知道这件事。知道之后，我就拒绝了。”
郁昙点头，她自然是相信洛德瑞斯的话的。
“那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洛德瑞斯的眸光柔和了一瞬，“是因为它。”
他将手心摊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胸针。
金色的胸针上镶嵌着一颗硕大的红色宝石，这颗宝石的成色比郁昙以往见过的都要好。
澄澈透亮，没有一丝杂质，漂亮地像是洛德瑞斯的眸子。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郁昙的错觉，她总觉得这颗宝石里面像有流动的生命一样，十分特别。
宝石旁边镶嵌了一周切割细致的钻石，众星捧月一般，更衬得宝石光华夺目。
郁昙很喜欢，因为它实在是太像洛德瑞斯的眸子了，看到它就能想到洛德瑞斯。
洛德瑞斯亲手帮郁昙戴上，指尖不经意划过柔软，让洛德瑞斯的眸色微深。
刚戴好，就低头吻上了郁昙的唇。
辗转缠绵，温热和冰凉相抵，带给郁昙别样的感受。
……
晚上郁昙洗完澡之后，和洛德瑞斯一起坐在窗边吹风。
窗外大片的蔷薇花盛放，明明没有阳光的滋养，它们却依旧开得那么好。
比起人世间的蔷薇花，颜色要更深一些，偏向于血液的深红，诡谲而美丽。
郁昙躺在洛德瑞斯的怀里，把玩着他银色的发丝。
“洛德瑞斯。”
郁昙轻唤洛德瑞斯的名字，那人“嗯”了一声，眸光带着不易察觉的柔和。
“你见过月亮吗？”
郁昙比划着，“不是你们这里血红色的弯月，而是人类世界里银白色的月亮。”
洛德瑞斯不知想到了什么，酒红色的眸光微暗。
“见到过。”
他并非从未出过永夜之森，没有人能限制他的行踪，所以他出入人间的次数也不少。
“你想看一看人类世界里的月亮了吗？”
洛德瑞斯轻声问。
郁昙摇头，“我只是觉得，你很像月亮。”
银色的发丝像，冷淡的性格也像。
洛德瑞斯沉默了几秒钟，看着窗外的月亮缓缓开口。
“我已经记不清活在这世上有几个百年了，永夜之森的这轮血月从未改变过。”
像是某种明晃晃的诅咒，日复一日地提醒着他们，血族只能永世活在黑暗之下。
让人厌烦。
“郁昙，如果你被永远困在一个地方，会感到厌倦吗？”
洛德瑞斯少见地认真，嗓音里藏着说不出的孤寂。
会感到厌倦吗？
会想要逃离这里，逃离他吗？
郁昙勾住洛德瑞斯的指尖，冰凉的皮肤下流淌着没有温度的血液。
“一直待在一个地方当然会厌倦，但一直和一个人在一起并不会。”
人类自古就有一句老话，“衣不如新，人不如故”，郁昙觉得这话说的很对。
追求新鲜感就如同饮鸩止渴，比起时时刻刻追寻刺激，郁昙更喜欢让人心安的感觉。
她很少动心，既然认定了池潋，那就以后都是池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