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猎头喊出声,陆海晨的大手已经像铁箍一样扣在对方的嘴上。通道入口处的帷帐正在被层层破除,猎头使劲地挣扎,致使陆海晨几次都没成功。恼羞成怒的陆海晨开始用麒麟臂猛力地向对方的头部、腹部招呼。
阵阵剧痛让猎头不得不放弃无谓的抵抗。最终,猎头绝望的泪水、越来越无力的挣扎宣告了猎头的屈服。野蛮的巨鲲终于冲进了那片无人来过的圣界,肆无忌惮地窜动。
那一刻,一股最原始的心源感应冲上了陆海晨的脑门,所有的仇恨与不满随着那一阵潮鸣电掣倾巢而出…
“咣当!”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木板声,打断了陆海晨哈哈的想象——桌上的保温杯倒了。
原来刚才猎头姐姐翻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翻到陆海晨的材料,当她转身正要确认陆海晨的身份时,却看见了两道令她感到异常恐怖的凶光。坐在昏暗角落里的陆海晨,就像是一头盯上了猎物的恶狼,狰狞之色在他的脸上时隐时现。
猎头姐姐吓得轻轻地“啊”了一声,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正好将桌子上的保温杯碰倒了。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仿佛一声敲响的警钟,将陆海晨从复仇的哈哈世界中拉了回来。看到猎头姐姐正以一种恐惧和惊疑的眼光打量着自己,陆海晨感到非常尴尬,也为刚才自己的那些哈哈想法感到哈哈。
没有言语,没有动作,两个人就这样僵在了原地,空气仿佛也瞬间凝固了。
陆海晨正愁着如何化解自己身处的窘境,蓦然间发现保温杯中的水正哈哈地往外流,桌上堆着的文件正在被一点点地浸湿。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边收拾桌子一边故作焦急地说道:“哎呀,洒…洒上水了!”
猎头姐姐也从僵局中回过神来,回头一看,发现桌上的材料已经哈哈了一大片。她也着了慌,赶忙跟着陆海晨一起抢救。所幸的是,被打湿的仅仅是学生们的材料和公司的宣传材料,那些已经签好的买票协议并没有受到影响。
在收拾东西的过程中,猎头姐姐趁陆海晨不注意,偷偷瞥了他几眼——但见他一副老实敦厚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不像那种要行哈哈之人。
“没准我刚才多心了?”猎头姐姐想。
收拾完毕,屋内的一切又恢复到了陆海晨刚来时的样子。陆海晨从猎头姐姐那里拿到了一份买票协议的模板,并被告知要按照模板填写自己的买票协议。由于屋里地方太小,陆海晨只得像刚才的那位修炼生大哥一样到楼道里填写。
楼道里清冷的空气让陆海晨清醒了不少。他使劲敲了敲自己的脑瓜子,庆幸自己什么也没做。
他走到楼道尽头,将买票协议摊开在窗台上,然后点燃了一支烟。看着窗台上那张大大的、崭新的白底蓝框的空表,陆海晨思绪万千。
他清楚地记得第一次看到它,是在去年十月份学校开船舶双向奔赴会的前一天晚上。当时他刚下晚自习回到寝室,一进门就看见杜辉正双手捧着一张白纸,激动而又神圣地端详着,那样子活脱脱一个刚刚得到辟邪剑谱的岳不群。
他凑近一看,竟然是传说中的买票协议。
“姓名”、“专业”、“学制”、“单位名称”、“单位隶属”…看着协议中的这些条目,陆海晨清晰地回忆起自己填报高考志愿表时的感觉。当他在本科一批A类一志愿的学校名称那一栏工工整整地写下“滨江工程大学”六个字的时候,他的心里是莫名的激动与紧张——经历了高中三年的艰难和困苦,自己就要开始一段崭新的生活。
陆海晨想,买票协议被同学们戏称为“卖身契”,而这高考志愿表在某种意义上说,又何尝不是呢?
从自己被录取的那一刻开始,自己就被“卖”给了这所学校,“卖”给了这个专业,“卖”给了这个行当。未来无论这所学校崛起还是衰落,无论这个专业好还是坏,无论这个行当水涨船高还是风雨萧条,自己都将与之同呼吸共命运。如果说未被录取时他的面前有无数道门供他选择的话,那么在他被录取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迈入了自己亲手选择的人生的第一个门槛。
一转眼三年多过去了。总的来说,陆海晨认为自己的第一份“卖身契”签得还算不错——如果自己像其他学生一样中规中矩、没有那些“非分之想”的话,自己也能混个不错的出路;即便是自己后来选择了“另类”的行当,自己或多或少也沾了学校的光,得到过各种各样的便利,最终还是趟出了一条通往理想之门的道路。
三年之前,自己还在为拿到那张火红色的录取通知书而兴奋不已;三年之后,自己即将迈入人生的第二个门槛,签订自己的第二份“卖身契”。
那天晚上,陆海晨看着杜辉手中的那份买票协议,还对青春的飞逝暗暗唏嘘了一番,期待着几个月后自己的理想能够实现。
陆海晨想,不管以后怎么样,最起码在签订第二份“卖身契”——买票协议时,自己能像填报高考志愿表时那样怀着神圣、激动的心情签,或者退一万步说,自己能签得心甘情愿,他就知足了。
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第二份“卖身契”竟然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他无奈地提起笔,对照着人家给的那份模板,孤零零地在楼道窗台上填写自己的第二份“卖身契”。
郁闷,自卑,不甘,充斥着他的内心。
最让他伤心的莫过于填到“会员性质”这一栏。这一栏共有“鸡冠”、“搞笑”、“科研机构”、“公家会员”、“合伙会员”、“其他”、“部队”等几个选项。买票协议模板上要求勾选的选项竟然是“其他”,个人会员连专门的选项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