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凭窗外望,言言在廊下练立定跳远。
她人偏瘦,背也偏薄,双臂上下用力挥动的时候,上衣勾勒出了纤长的腰身,平日里她总穿那些宽松版的衣服,倒把这一点遮盖的严严实实的。
其实她身段很好。
正看得入神,言言她忽然间就猛地回了头……
来不及闪躲,就对上了她的视线,我的心里很有些紧张:她不会恼怒我在背后看她吧?
可我还是强装镇定地,朝她笑了笑。
言言她,似乎愣了?
照毕业相那天,言言一个人在花池边垂头默立,她长眉入鬓,却眉心微蹙。
似乎有心事。
我的心紧了那么一下,忽然间,就想这样静静地,陪她站上那么一会儿。站到我的脚都要麻木的时候,她终于发现我了,抬了头——我看到她那双秀美的眼睛里,似乎有种叫“惊喜”的东西闪过。
她看着我,说了一句话,但声音太小让人听不清。
我笑着让她再说一遍,她却有些愣愣的,一双大眼睛望着我,眨呀眨的,最后一咬唇,扭身跑了。
我愣在原地:只是让你把话再说一遍,这样也能把你吓跑?
照了相后,我欣喜若狂:我认识言言快两年了,如今,终于有了个可以接近她的理由了。
忘带课本了。第一个想到了她:对呀,我可以找她借嘛!
她的字娟秀端正,又透着一份闲适,让人看了觉得舒服。
开始在晚自习放学的时候等她,跟她一起回家。我那时候住到了二姨家,只有这样,我才有和她一起上下学的机会。
她问我的生日,我告诉她:“和佛祖同一天哦。”
她未加思索的说:“四月初八?那你大我八个月呢!”
她看来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我也惊讶:“你怎么知道,你信佛?”
“不,书上看来的。”
她看的书还真多。
我一直以为言言是文静秀气的,但接触的多了,才发觉她也有伶牙俐齿、古灵精怪的一面。——这一面,她似乎只在极为熟稔的人面前,才会展现。
愚人节那天,还调皮地跟我开玩笑。
哈哈,想蒙我?
我不上当。
她还问我,生不生气?
我笑笑,不生气。——不会生她的气。
但她似乎很羡慕我有一个哥哥。
合班上课,她一直和我坐同一张桌子。听晏飞说,我不来上课的时候,她还是一个人坐了那张桌子,从不和别人讲话,简直腼腆的要命。
我听了,心里有些自豪:她只和我熟,才和我坐一张桌子,不是么?
我们离得近的时候,总有一股很淡的香气传入鼻尖,可仔细闻的时候,又似乎没有了。
阿彬提过她有男朋友的,可我从未听她提起过。
后来趁机问她,她却愣了,明显反应不过来的样子。随后她就笑:“哪里有男朋友……高一的那个人是我朋友,也是亲戚,是舅舅。”
原来,是亲戚。
我笑笑,总算放心了。
她长得很美,睫毛纤长,鼻梁挺翘,唇瓣若花,一说话一微笑,脸颊上还会有一对小小的酒窝……
——不愧是班花。
她的成绩也好,年级前十。以前我从不觉得成绩不好有什么好羞人的,可自从认识她,我知道了。
心里还真有点自卑,虽然我不想承认。
她总是很温柔地鼓励我,好好学习,考个好高中。
看着月色下那张文静秀美的脸,我心中大热,一句话脱口而出:“徵言,不管怎样,我都会去上x中的。——哪怕,是用钱。”
她没说话,只是低了头。
可我分明看到她的嘴角那里有一抹漾开的笑意——这是我给她的一个誓言么?
我食言了。
北上求医让我无法参加中招考试。
电话里晏飞告诉我,她见面就会问我现在如何了。我的心感到很温暖:“言言,我也想你,每时每刻。”
手术的时候,我是害怕的,从未觉得死亡离我如此的近。可我不能妥协,因为千里之外的家乡,还有一个女孩儿在等我。我跟她说过,我要去上x中的。
想起她当时甜甜笑着的样子,我就歉然:等不到我一起去x中,她大概又哭了吧。
她高一了。和她同班的妹妹跟我说:“她总是一个人,不怎么说话,只有和她聊起哥哥你,她才会变得很健谈,眼睛也会闪闪发亮。”
我的心却开始难受:言言,我也想陪在你身边,可我只有参加了中招,才能去上高中。
你,能等我一年吗?
她跟我说有个男孩子喜欢她,问我该怎么办?
肯把这种事告诉我、还问我的意见,心里定是极看重我的。可我也很紧张,毕竟那男生和她同班,我却还在初中。
我考虑了两天,打了电话给她,我告诉她:我喜欢她——我要为自己去争取她,不想再等学业有成的那天。
她好长时间没说话,在电话这端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心情有些忐忑。
过了好久了,她才跟我说了一声:摸摸你的头热不热?
难道她以为我在发烧讲胡话?
我很坚定地说,我的头不热。
她似乎笑了。——她,总是比我清醒。
澳门回归的前夕,约定了在初中见面。她来了,同行的还有一个男生——剑眉星目,挺鼻薄唇。
他是谁?
我又有了危机感。
那个男生说他是言言的哥哥,宋昀。
原来,他就是言言的远房表舅。
我瞬间释怀。
轻轻扶住她双臂的时候,又隐隐约约传来那股极淡的香气,那一刻心如鹿撞,我甚至很想抱她在怀,就此霸着她的人不放手。可我没有,月\/色下含羞闭眼的她如同水晶一般的轻盈,我生怕一个控制不住,就亵\/渎了她。
我想,至少是现在,我还不能抱她。
她的脸颊上有一对酒窝,说话或是笑时就会显现出来,却像漩涡一样深深吸引着我的眼睛,我俯首,在她的左脸颊落下了我们今生的第一个吻。触感温暖细\/腻,跟想象的一样美好。
“这一吻,我等你十年。”
她羞得不敢睁眼,这句话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元旦前夕,第一次去了她家,20世纪的最后一天,我要和她一起度过。
她的妈妈慈祥和蔼,个子却高。因为之前言言说过脸上的那对酒窝遗传自爸爸,所以,嗯,我觉得言言似乎应该更像她爸爸多一些。她的弟弟当时在卧室看书。所以,弟弟没能见到。
巷子里,我想牵她的手,言言二话没说就把手递了过来,——她是那么地相信我。
但她的手很是冰凉。
我想好好的给她暖暖,暖一辈子。
——如果可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