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白妩如泣如诉的声音落下,容尘缓缓地转过了身。
他没法拒绝她的恳求。
恰恰相反。
他一直都在期待着她的请求。
只有这样,他才能借着神明之子的身份向可怜的她伸出救赎之手。
可这只手是肮脏的,因为带着他卑劣的欲望。
而在他转身之际,白妩便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
哎呀。
看来高贵的神明之子选择了后者啊。
那可真是不幸。
罪孽这种东西,一旦沾染上了,就别想摆脱。
除了越陷越深外无路可走。
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看看祭司大人满身罪孽的模样了。
那一定更美。
这样想着,白妩抬起了头。
转过身来的容尘整个人都陷入了阴影中。
他脸上的那张金面也失去了光泽,似乎被一种名为“欲望”的暗影爬满,有些狰狞。
仿佛他不再是那个一身清贵、满心纯净的神明之子了。
而是一个和千千万万的世人一样、被欲念支配的俗人。
“容公子……”白妩又喃喃唤了一声。
容尘彻底俯下身来,抬起白皙的指尖轻拭去了她眼角的泪。
那一寸指腹仿佛是在触摸什么禁忌般透着滚烫的温度,让白妩不禁瑟缩了一下。
“下不为例。”
白妩听见他一贯温润的嗓音滑进了耳中。
再抬头时,视野里只剩下了随着他的匆匆离去而翻飞的雪白衣摆。
白妩缓缓地从地上起身,从容地抹去了残留在脸上的泪痕。
眼下的那颗美人痣经过泪水的氤氲更加的猩红,透着几分妖冶。
她的嘴角也勾出了一个妖冶而又得意的弧度。
“好像比想象中的还要容易呢。”
…
重华宫的前殿陷入了一片冷寂而恐怖的氛围当中。
原本还想借故离开的萧淑妃此刻满脸惊恐的跪在地上,不停向眼前一袭紫裘的男人求饶,
“王爷,酸梅汤里的毒真的不是我下的,我绝没有要加害柳萋萋和她腹中胎儿之心啊!”
白御冥姿态悠闲的坐在鎏金宝座上,低头把玩着扳指,丝毫没有因女人的哭诉面露半分不忍。
“萧淑妃,你觉得你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这晚宴是你亲手操办的,酸梅汤也是你命人熬的,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抵赖?”
闻言,一旁的白嫣悄悄松了口气。
还好她在下毒之前毁灭了一切证据,并且嫁祸给了萧淑妃。
不然今晚她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方才误喝的汤汁里的微量的毒也隐隐有了发作的倾向,但白嫣除了强忍之外没有别的法子了。
为了加快让这事翻过去,同时也为了赶紧脱身找太医,白嫣装出了十分心痛的样子看向了萧淑妃。
“娘娘,你怎么这么糊涂?虽然我知道你怕柳姑娘会抢了你的太后之位,但……你也不能下此狠手啊,那可是活生生的两条人命。”
闻言,萧淑妃一脸震愕,“三公主,你,你……”
白御冥又何尝不知道是白嫣动的手脚,但他还不知道那个女人接下来的计划,所以他也并不打算现在就揭开这个白嫣的真面目。
可萧淑妃就没那么好运了。
他抬起头,冷冽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萧淑妃立马噤若寒蝉。
而后,白御冥的眸子又幽幽转到了卫长策身上,“卫世子,你怎么看?”
卫长策对这个萧淑妃的印象并不好,这些年她和白嫣、白苍串通一气,坏事没少干,落得如今这个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于是他拱手道,“这种宫闱之事微臣没有参与权,还请王爷自行依律处置吧。”
“那就——”
白御冥刚吐出二字,跪在地上的萧淑妃就忽然起身,直接扑向了刚从内殿出来的容尘。
“祭司大人,祭祀大人您最是公正清明了,求您救救我,我没有下毒,没有害柳萋萋啊。”
司棋眼尖的一把拦住了她,厉声道,“不得对大人无礼。”
容尘并没有制止司棋,而是停在原地皱了皱眉。
白御冥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多了几分玩味,“怎么?祭祀大人是想插手这件事?”
容尘平视着前方,“皇宫后庭之事不在神殿的管辖范围,本座无权插手,本座出来只是想告诉你们一下……柳姑娘和她腹中孩子都很平安。”
他平静的说出了此生的第一个谎言。
但这位神明之子却毫无背叛神殿信条的罪恶感,反而无比的轻松畅快。
好似那些捆绑着他的枷锁也随着这句谎言消失殆尽。
听见此话,连脸上一直都布满不屑与乏味神色的白御冥都诧异的挑了挑眉。
他是唯一一个知道白妩身份的人。
同时也是唯一一个知道了容尘撒了谎的人。
为了那个女人,连神明之子都开始违背自己一直坚守的准则了。
真是有趣。
“既然如此……”白御冥缓缓开口,给萧淑妃下了最后的指令,“萧淑妃包藏祸心,心肠歹毒,着剥去后妃资格,赐杖毙。”
萧淑妃彻底瘫坐在地上,双眼失去了光泽。
“不,不为什么?王爷,祭祀大人,我是清白的啊……”
白御冥不想再听她哀嚎,不耐心的挥了挥手让人把她拉下去了。
见状,白嫣彻底松了口气,赶紧找了个由头离开了。
大殿内,只剩下了三个男人对峙而立。
容尘最先收回了目光。
他本就无心同这些人纠缠,想引起注意的人已经不在这了,他也就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了,便头也不回的带着白衣侍者离开了重华宫。
卫长策虽担心柳萋萋的情况,可也实在找不到什么好的理由探望,也只能告退。
但刚转身,白御冥戏谑的声音便在他身后响起——
“卫世子最近同那位红颜知已相处的怎么样了?怎么不见你带在身边了?”
卫长策的面色瞬间沉了下去。
他回过头,正好对上了白御冥一双满是玩味之色的丹凤眼。
此刻的他也全然没了为人臣子的恭敬。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白御冥缓缓起身,信然的踱着步走到了他跟前,“就是提醒一下卫世子,不要肖想不该想的人,同时……也不要这么幼稚。”
撂下这句话白御冥便勾着唇角离开了。
徒留下紧攥双拳的卫长策。
但突然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眉头紧锁住。
什么叫不该肖想的人?
媚儿不是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宫女吗?
发生了这么多事,他越来越觉得她的身份扑朔迷离、死的也扑朔迷离。
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真相?
-
-
感谢【半勺小奶酪~】的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