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秦湛之前说的那些话也不算完全吹牛皮。
在他赶到之前,剧组伙同媒体正视图硬闯军部。
负责守卫的执勤士兵应该是一早接到了上峰命令,不便与平民动手,只是消极的杵在原地,好似一排拦路的木桩子。
情势嘛,永远是此消彼长,守卫的冷静克制当即助长了对面嚣张的气焰,就那么三家媒体,硬是营造出了人声鼎沸的效果。
又持续了一会儿,已经有受不了的士兵偷偷躲到一边打电话再次请示,是否要改变策略。此地又不是公共游乐场,总不能任由这些人闹下去,而且还是无理取闹。
眼看胶着要被打破,秦湛仿佛是踩着点一般出现了。
随即,就像他自己设想的那样,所有摄影师调转镜头,冲着他噼里啪啦的拍了起来。
如果要问这些媒体在想什么,其实真没那么复杂,完全是出于本能——有些人,天生就该站在聚光灯之下。
而就是这一次出于本能的调转镜头,居然让他们拍到了足以上头版的画……
秦湛凑到导演的身边,“嘿,麦尔,怎么搞出这么大的阵仗?而且与权势保持界线不是你一贯的信条吗,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来闹?”
麦尔登脸色阴郁,甚至可以说阴郁的不正常,他看起来仿佛换了一个人。
但面对剧组里的王牌,麦尔登好歹还是压了压情绪。为了避免被对面的媒体听见什么不该听的,还特意拉着秦湛往阴影里躲了躲。颇没好气的抱怨,“还不是你家那位的副官,完全不顾我们抗议,非要把大李带到这个鬼地方来。别的不说,大李与剧组签过合同的,冲着这个,我不也得跟着来吗?”
不论感情,单说责任,麦尔登的确不能放着不管。
秦湛只好尽可能的解释,尽管他自己也心虚,“大李不是出问题了吗,带他来这里,是为了治疗。”
“治疗?”麦尔登怪叫,并不买账,“有病难道不应该去医院?这里是军事设施吧?他们是准备把人关起来,还是干脆解剖了做实验?”
秦湛没想到对方会有如此暗黑系的想象力,但说实话,他本人的想法也不见得光明到哪里去,自从第一次从凯撒嘴里听到NoAh实验室,他的脑海中已经不知道反反复复上演多少轮地狱酷刑的场面了。
但他还是得说,“慕景亲自盯着呢,怎么可能发生不人道的惨案?”
麦尔登的神色略有松动。
秦湛再接再厉,“话说你不是一直都挺站阿景的吗?怎么,你心目中的女将军就是一个草菅人命的人渣?”
麦尔登断章取义的威胁,却已是半开玩笑的态度,“好啊,叫女朋友人渣,我录音了哦。你快想想,要用什么收买我?”
秦湛笑嘻嘻的没再理他,自认完成了安抚任务的第一步,本着“攘外必须先安内”的原则,他决定第二步先把剧组的其他人搞定,之后媒体那边就没了义正言辞的理由,很好摆平。
尽管将一切安排的很好,但内心的焦躁始终都在,秦湛脚步无意识的加快,什么时候超过麦尔登走在前面,他都没留意到。
麦尔登随即也从后面赶了上来。
理所当然的事,理所当然到秦湛根本没有留心。
只有对面那一群兢兢业业还在摆弄摄影机的媒体从镜头里看到……忽然跃起的麦尔登。
别说麦尔登身材敦实,哪怕此刻换成一个纤细轻盈的少女,也不可能在没有任何借力的条件下垂直跃起近两米的高度。
更加违反重力定理的事还在后头,麦尔登的身体居然出现了一个短暂的滞空。
所有人都傻了,空白一片的脑子无法给身体下达任何指令,每个人都只是张大了嘴傻愣愣的看着。也幸亏摄影机是提前打开的状态,否则真的要错过精彩镜头。
镜头里记录下的画面无比精准,但毫无疑问,用眼睛亲眼看到,则恐怖的多。
麦尔登利用这一跃,悄无声息的接近了男主角,然后他好似毫无痛觉般的张开血盆大口,一点也不担心下颌骨脱臼,狠狠的、一口咬在了对方的脖颈上。
鲜红色的眼睛,好似两块纯度极高的琉璃。
众人不受控制的被那双血瞳攫取了所有注意力,都有些恍惚,很多细节都被无意识的忽略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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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区军部内倒是没有发生月下吸血的惨剧,这里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人仰马翻。
雷蒙德不仅亲自前往影视城接回了慕景,还客客气气的将人请进了豪华休息室。本想继续献殷勤,开一瓶珍藏红酒,被慕景以“任务中”为理由婉拒了。雷蒙德一边夸赞对方是遵守军纪的典范,一边亲自泡了红茶招待,自然也不是什么廉价货。
慕景落座真皮沙发,只是很随便的四下打量了几眼,为了不引起对方警惕,便收回目光。
不过这几眼已经足够了。真正的富贵是不需要特意挖掘的,要不也不会有富贵逼人的说法了。虽然没法马上给这一屋子的陈设定价,但慕景很清楚,别说对方一个地方上的上校,便是她这位总部的少将,薪资也是供不起的。
背靠大家族就是好啊,岂止少奋斗十年,根本是一出生便拥有了旁人一辈子也奋斗不来的财富。
方才在路上,还大致交换了几句关于NoAh实验室的情报,算是干了正事。到了休息室之后,他们可就真的休息了,有一搭没一搭的尽是闲聊。
双方都是人精,避开了尴尬的职务,都以名字相称。
实在算得上相谈甚欢。
警报,宛如炸雷一般打碎了一室祥和。
汉卡克上校是有点懵的,他不知已经多久没有打听过警报声……也或者,自从他当上副治安官后,一区军部的警报就再也没有响过。
也不是不能理解,这房间就是一个繁华似锦的温柔乡,尖锐的警报未免太煞风景。
“怎……怎么了……”雷蒙德茫然无措,却忘了用终端呼叫属下来问个清楚。
先前一直所在角落里,假装自己是条雪橇犬的凯撒腾的站起来,口吐人言,“将军,梨纱小姐刚发来简讯,说医疗室的病人发生暴动。”
说完,凯撒又自认为友好的补充一句,“梨纱小姐的修辞真是越来越精准了。”
慕景没有立刻搭理他,先往窗外看了一眼——该军部的医疗室是栋独立建筑,与主办公楼之间隔着一个不大不小的花坛。她虽然一路上没和雷蒙德说几句正经事,但早就留意了医疗室的所在。就连落座之前,也不动声色的选了能看到窗外景色的沙发,亲眼确定当时一切正常。
然而,之前的正常已经被所谓的暴动打乱,能够看到不少人正急匆匆往医疗室的方向奔跑。
慕景对凯撒交代,“让梅田再坚持一下,我马上过去。另外,你可以抽空告诉她,她的问题不在于修辞学不够好,而是对自己的认知有偏差。”
梅田梨纱,慕景亲卫团里独树一帜的奇葩。近身格斗能在团里排入前三之列,她可以说是凭借这一能力才在刚满二十岁的年纪晋升中尉军衔,前途可说一片光明。
但不知这姑娘的认知在什么地方走了邪路,平生最不情愿的就是承认自己是个现役军人,也最烦别人以军中职务称呼她。
用她自己的话说,只想当一个天真无邪的美少女。
其他同僚没人惯她毛病,认为她若是不想当兵那便退役。既然非要死皮赖脸的留在慕景身边,那就要遵守军队的规矩。
放眼望去,只有凯撒这个非人的,每每以“梨纱小姐”称呼,哄的梅田心花怒放,一有机会就会抱着凯撒蹭来蹭去。
当然,蹭的只是狼形态。
一旦凯撒变成一米九的灰发男人,梅田梨纱便丧失了所有勇气。
就在这小段时间内,雷蒙德也接到了自己下属发来的报告。毕竟是在他的地盘,不管采取什么行动,也应该由他来主导。
不过分寸感还在,雷蒙德以建议的方式提出自己的安排,“慕,我们先去看看情况。从门口乘电梯下负一楼,里面有通往医疗室的快捷通道。”
慕景没有拒绝去看看的提议,但却说,“太慢了。我从别的路过去。”
雷蒙德一愣。电梯还慢?难道要开机甲?
不,那是绝无可能的。不管哪区,军部都设置了特殊的电磁屏蔽网,在拿到秘钥解禁之前,不管是要塞式、还是单兵式,所有机甲均处于禁飞状态。
而掌握一区军部密码的,只有雷蒙德本人。
正在此时,一阵强风从外面猛的扑进来,毫不客气的打断了雷蒙德的胡乱猜测。
他下意识的转头一看,只见不知何时恢复人形的凯撒正站在打开的窗户边,他向自己主人报告,“准备就绪。”
慕景根本不问是什么准备,扔下石化的雷蒙德,跃窗而出。
今日大概是慕景及所属特意举办的空中飞人秀,前有亲卫从天而降堵截人形生物,后有慕景本人从天而降着急赶路。反正前面的那一波没人摔着,慕景则更加不可能。
这是十二楼!
雷蒙德刚要呐喊,却无意中瞥见了半空中细细的一道银光。底端的一头正好连着医疗室大门,而上面的一端可不就在休息室的窗户上吗?
架了钢索?凯撒干的?
动作未免太快了!
慕景下去的时候,除了借助钢索之外,也只有一双普通的战术手套。
这种制式装备,雷蒙德当然也有。但他抻着脖子往下望了一眼慕景快速变小的背景,愣是没敢跟着跳。
随后坐上直通电梯的雷蒙德依然满心迷惑,他承认慕景会比自己快一步进入医疗室,但也仅仅只是一步之差,最多一两分钟的时间差。
她想干嘛?
她能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