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景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目前镇守总部的上将名单,发现仅仅只有一位,但却属于那种熬时间等退休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过去倒是还有一位野心勃勃的实权上将,只不过被她亲手拉下马了,没错,正是诺曼。
如此一算,便发现这个保密等级实在定的太值得玩味了。
慕景冷笑,“洛伦丁下的命令吧。”
R博士只能默认。元帅独占治疗数据的心思实在是太明显了,藏都藏不住。
事实上,R博士也是不明白,洛伦丁干嘛非要做的如此露骨?虽然是为了排除他人接触数据的可能性,但做到这个地步,当真有必要吗?
慕景似乎是心软了,兰多夫的隐瞒也是奉命行事。略作思忖,慕景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先说清楚,‘致幻剂’的真相对我而言很重要,我一定要查个清楚。但我可以换一个不那么直接的方式,接下来我会说一些推测,即使猜中了,也不算是你违规泄密。”
R博士如释重负的“嗯”了一声,仿佛一直在等这样的解决方案。
慕景组织了一下语言,认为有个细节尽管提起来尴尬,但却是绕不过去的,反正今日的对话已经将兰多夫气得够呛,也就不怕再继续火上浇油了,“关于七号病毒,你是对我说谎了吧?”
通信另一头的R博士嘴角直抽。被人当面拆穿谎言的滋味绝不好受,然而老博士也有自己的尊严,既然已经被捅破了窗户纸,那么便大大方方的承认,这个时候再去补窟窿,那未免有些掉价。
果然,他还是不擅长撒谎啊,尤其是在他们这些兵不厌诈的将军面前,那点雕虫小技实在是不够人家看一眼的。
而事实上,慕景能看破谎言,还真不是因为兰多夫拙劣的演技,至少在过去,慕景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朋友。
慕景之所以能发现,是因为出于某种理由,她一直很关注七号病毒的动向,电影拍摄当夜众多异变者的身体变化,每一项都契合了病毒感染者的症状,她当然会上心。
尽管得到R博士的默认,但这还不是最紧要的。慕景抿了下嘴唇,下定决心将问题进行到底,“所以,你真的违法藏匿了病毒毒株?”
违反的还不是普通法律,而是反人类的大罪。
R博士又一次沉默。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他会像前两次一样只是默认,不会辩解的时候,他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又沉又哑,甚至含着几分明显的恶意——
“你继续猜猜看,我为什么没有被送上法庭?”
慕景一震,顷刻间领悟了什么,“私藏……不,藏匿毒株的事也是奉命而为,这根本不是你的私人行为。”
“私藏?”R博士提了提嘴角,本意大概是要拗出一个嘲讽的笑,但由于心绪太不稳定了,连带着脸颊上的肌肉都在抖动抽搐,无需照镜子都能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肯定扭曲难看至极。
连声线都跟着一块在抖,不知是懊悔,还是愤恨,“当年军政两界亲密无间的合作,共同发起全球大清理运动,在那样的大环境之下,任何私人力量要想暗度陈仓偷藏毒株,其难度都不亚于登天——不,就当今技术而言,登天根本不算什么难事。”
重重的喘了一口气,R博士竟然还在意犹未尽,“就难度而言,与其在各方注视之下私藏毒株,还不如干脆另起炉灶,发明另一种新病毒。七号病毒的确杀伤力和传染性都相当厉害,但事实上也并非什么稀罕的东西,在杀死同类这方面,人来从来不欠缺创造力。重新合成一种新病毒,投入的成本与花费的时间,远比你想象的要少得多。”
慕景暂时无法分辨对方是因为气恼到极点才口不择言,还是借着发怒的机会故意透露信息,但从结果来分析,这番话的信息量都大的惊人。
最让慕景醍醐灌顶的是她意识到自己过去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为什么,必须是七号病毒?
R博士说的没错,这病毒并非自然生成,而是纯人工合成的。其实人工合成病毒并不难,难得是合成一模一样的。况且七号病毒演化出了不少变异毒株,除非有母本毒株的全部图谱,否则要合成出完全相同的,成功概率无限趋近于零。
这让人不得不联想到母本基因。
不必细思,已然恐极。
“究竟是谁授命你藏匿七号病毒的?”这无疑是个尖锐的问题,但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已是不能不问。
R博士“呵”的冷笑,半个字都没答。
慕景感觉自己的思绪有些不受控制的发散,某个名字已经自发的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洛伦丁。
没错,那位还曾经亲口讲述过经历,他入伍的时间不早不晚,正好是全球大清洗进行到末期阶段。而且据他本人所说,他承担的主要工作正是类似于打扫战场的清理任务。
举个不怎么恰当的例子,清洁工都可以从垃圾中翻出一些宝贝,同理类推,洛伦丁在执行清理任务的过程中,要扣下什么东西,似乎也是具备操作余地的。
当然,这个过程还需要瞒过注视的眼睛。
或者,得到“眼睛”的默许。
这似乎又从一个刁钻的角度解释了洛伦丁的平步青云,照理来说,他一个与新派老派大家族都不沾边的普通人,是绝对没有资本与诺曼·汉卡克一争长短的,更不要说居然还争赢了……
打住!
慕景无声的告诫自己。
这样漫无边际的猜测是相当危险的,不仅会陷入怀疑的漩涡无法自拔,即使能够纠正思维中的错误,也容易留下先入为主的印象,在将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影响自己对事务的判断。
慕景叹口气,十分遗憾的道,“兰多夫,关于毒株的事,你应该早些告诉我。”
“我……”R博士本想替自己辩解,但意识到对方并没有责怪的意思,这个时候无论怎样辩解,哪怕理由再无懈可击,也同样可笑。
老头子收起罗列的一百条理由,只是小声嗫嚅,“七号病毒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怕你会想歪。”
言下之意——我怕你会认为我要用七号病毒干什么坏事。
“你手中有毒株的事,我其实早有猜测,只不过没什么证据。当然了,我也从来没有着手调查,有几次话题说到了我便顺口一提,你一直都表示否认。我想着,你有自己的考量,旁人的确没权干涉,我当然不会再多过问。”慕景意识到,不光是R博士一个人在隐瞒,她也是此刻才坦诚。
R博士当即感到一阵窝心,但同时也不可避免的陷入难以言说的委屈。
给了对方一点时间整理情绪,虽然他没有应声,不过慕景也没有催,她自顾自的说,“我本以为,你藏匿毒株只是为了基因研究,七号病毒是基于基因变异合成出来的东西,你的研究中若有涉及也不奇怪。我相信你在对待病毒的态度上会有分寸,不会让第二个人接触到毒株,更不会让其流出实验室。
“但是,我太乐观了,既然毒株并非你私藏的东西,那么有多少人会接触到它,也不是你能够控制的。”
还有一句话,慕景没有说——
接触到七号病毒的人当然不会仅仅只是满足阅读相关资料,也不会满足观察毒株本身。那些纯学术的东西,大概只有兰多夫这样的人才会真正痴迷。其他人对于病毒的态度,简单粗暴,就是一点,使用。
病毒能用在什么地方,似乎已经不用再假设了。
即使使用者最终目的不是为了杀人,可地狱之门已然被又一次打开,无数恶魔横行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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