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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玄幻魔法 > 云梦神泽 > 一百三十五、鬼画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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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什么?!”

我忽然醒过神来,仿佛脑中的迷雾散去,灵台清明,与周遭的一切连接起来,我发现书生正抓着我的手腕,赶忙甩手。

书生一愣,脸上居然闪过一丝落寞。

我们仍站在埋三春的土堆旁,齐婶却不见了,小庄也不见了。

不对,小庄已经死了!

可他的尸体呢?我猛然看向书生。

“怎么,还想动手?”书生很快恢复了漠然,用他那副要死不活的态度睥睨着我。

“你把齐婶和小庄怎么样了?”我本能地后退几步,十分戒备。

书生皱眉:“你在说什么?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一阵青烟飘过,他的脸若影若现,我揉了揉眼睛。

难道刚刚的,是幻觉?

不,书生的话不可信。

我觉得自己有些错乱了。

无论如何,先将他制住,我刚要出手,书生便有所察觉,飞快地从我身边掠过,用手刀朝我后脑勺劈了一下。

接着,我便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再醒来,发现自己身在一间破败的屋内,屋子四面墙都剥落了,睡着的这张木床动一动便会发出声响,我刚要起身后脖颈立刻传来一阵阵痛,我立刻回忆起之前的事。

那该死的书生!我猛得翻身下床,刚要冲出屋子去找书生算账,一位年长的老翁走进来,看到我气急败坏的样子,先是一惊,随后道:“姑娘,你醒了。”

我定了定,问:“老先生,这里是...?”

老翁穿着粗布衣裳,庄稼人打扮,手里端着一碗粥。

“这里是荣平乡,姑娘你在十里坡邪气入体,晕了过去,有位公子将你送到了这里。”

我一听连忙问:“他人呢?”

老翁答:“在外头呢。”

我走出门,看到书生在烧什么东西,浓烟滚滚。

“这位公子是姑娘的夫君吧?姑娘昏迷不醒,他急得跟什么似的,姑娘可真是嫁了位好郎君啊。”老翁说道。

哼,我内心冷笑,就是他把我打晕的,又在这里装什么好人,我在凡间的这段日子,必报此仇。

我又向前走了两步,被门框挡住的另一边呈现,书生面前赫然站着那个黑袍人!

书生余光瞥见了我,黑袍人身形一晃,立刻消失不见了。

这一次我哪里还能放过他,冲过去,一把抓主书生的手腕质问道:“你刚刚在和谁说话?”

“你醒了?”书生不答,见到我,眉头一舒。

“说话呀!”

“说什么?”书生摆了摆衣袖,双手负背。

好啊,跟我装傻是吧?

“齐婶呢?小庄呢?他们是不是都被你害死了?”

书生还没说什么,老翁先急了:“姑,姑娘,你说什么呀?怕不是失心疯了吧?”

我抬起胳膊将老翁护在身后,摆好架势,欲对书生出手。

“老人家别怕,此地诡事频发,他来历不明,十分可疑,我乃是天界武神的侍女,此番下界就是专门来斩妖除魔的。”

老翁闻言茫然不知所措,然后忽然爆发出一阵笑声。

我愣了愣,回过头看着他。

老翁道:“姑娘,你怕不是昏迷多时,脑子糊涂了吧,姑娘虽貌美,也不用自比仙子吧。”一边说还一边摇头哂笑。

这老头竟然不相信,还嘲笑我,简直愚不可及。

书生瞬间跨了脸,眉宇间似乎有怒意。

“你们小两口好好的,别闹了哈。”老翁丢下这句话便走了。

“没想到你竟是武神宫中的,怪不得做梦都在叫他的名字。”书生眉尾轻扬,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想着莫不是昏迷时说了些什么浑话,叫书生听了去,不禁脸上一红。

“所以阁下终于承认了?你到底是谁?”

我镇定下来,想着现在是我在质问他呢,可不能被他带跑偏。

书生捋了捋衣袖,没打算搭理我,这时,方才那老翁慌慌张张跑来:“

公子,你带来的人在天师观闹起来了,你快去看看吧。”

我抓着老翁问:“天师观是什么地方?”

老翁唉声叹气:“附近近来流民聚集,导致瘟疫和饥荒,幸而来了位姓张的道长,云游到此,见百姓受病痛之苦,又没钱治病,便以符水入药为他们诊治,事后更是分文不取。”

“百姓们受其恩惠,感念其功德,听闻这位张姓的道长是龙虎山上下来的,便开始尊称他为张天师,还将附近一处废弃的道观洒扫布置了一番,挂上天师观的匾额,供张天师居住,张天师也会在那里行医救治。”

“你把齐婶和小庄留在天师观了?”我忽然明白过来,转头问书生。

书生依旧不答,大踏步离去,我急忙跟上。

赶到天师观,只见齐婶掐着小庄,将他按在席子上,周围人都不敢靠近,只有一个手持拂尘的老道站在二人身边慌乱道:“老人家,老人家你怎么了,这可是你儿子啊。”

其余观中病人纷纷议论,说这老太太该不是中邪了吧。

有人说:“听说她儿子儿媳刚从十里坡下来。”

另一人说:“那地方哪儿能去啊?更何况她那么大岁数,眼瞅着都是半截入土的人了。”

“听说啊,他家是做扛房的,昨日是去十里坡上弃尸去的,本来就邪门着呢,我们还是不要管了。”

齐婶批头散发,目露异光。

“让开让开。”我拨开人群,见状便以伏魔咒将齐婶控制住,齐婶双眼通红,眸中含泪,似乎很是痛苦。

书生朝着人群一挥袖,那些看热闹的便纷纷向后倒,他随即移步入殿中,身后的大门立即关上。

“真的美人图在哪里?交出来。”书生走到齐婶面前,说道。

我有些莫名其妙,什么意思?真的美人图怎么会在齐婶手里?

齐婶恶狠狠地看着书生。

“你杀当铺掌柜,是为了将我引去万花楼,可那时万花楼的歌伎三春已经不是她本人了。”

我想起三春梳妆台上蒙了灰的头面,想起临走时书生莫名其妙说了句:“你的指甲该染了。”

“你借三春之口有意无意提及掌柜的出身,又特地在三春房里放了马贼的响铃,就是为了让我来十里坡一探究竟,可你没想到我没有马上来,而是混入了抬棺人的队伍,于是你立刻让三春死于非命,因为你知道,像她这样的烟花女子死后必无人为她下葬,十里坡就是她的归宿。”

“然后你随机杀了一个刘姓商户,将美人图放在他家,也是为了让我发现这一巧合,将画带在身边,随后,你就盯上了齐婶。”

“郊外木屋内,你借齐婶的身体,想趁夜晚偷袭我们,却没想到那美人图被某个笨手笨脚的人燎了一个洞,阴差阳错,使你魂魄离体,齐婶这才晕了过去,而每日子时,是阴气最盛的时候,你趁机又回到齐婶身上,想在十里坡用鬼迷心窍的手段,借某人之手除掉我。”

“我方才烧了手里的美人图,照理你该灰飞烟灭才是,可你没有,所以,要么是我手里的美人图被你调换了,要么那图一开始就是假的,我说得对吗?杨姝。”

“或者,我该叫你另外一个名字,鬼画姝。”

此地作祟的,果然是那枉死的杨小姐!

我瞬间感到有些惭愧,活了几千年竟被那无良小鬼骗得团团转。

“你不交出来,我也一样有办法让你消失。”书生的锁链不知何时已经缠上了齐婶的腿,紫色的电流噼啪作响。

“慢着!”我说:“你不能杀她,她现在在齐婶身体里,如果你杀了她,那齐婶岂不是...”

这时,“齐婶”忽然发出一声冷笑。

“我本想诱你到十里坡,然后吸食你的魂力,没想到,你竟分毫不受我鬼迷之术的蛊惑,冥界之前也派了数位使者来抓我,可无一例外都被我吞了,”“齐婶”嗤笑,似乎对她目前的处境并不在意:“你倒是与众不同,没那么废物。”

“杨姝,”我说:“天地不仁,造化弄人,乃是常事,你不该将你的悲剧怪罪他人。”

“放了齐婶,别再作恶了。”

“你又是哪来的菩萨,没听过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这句话吗?!”“齐婶”出言讥讽,锐利的目光扫向我。

“你...”我被噎得说不出话来,退到后排,问那张天师:“喂,你不是道士吗?就没有什么方法,把杨姝的魂魄,从齐婶身上逼出来吗?”

“我...我...”张天师支支吾吾根本不敢上前。

这驱鬼之法,天神院也没教过呀,一天天学些净没用的了,还说那些是歪门邪道,可咱要对付的不正是歪门邪道吗?

我心中叹气,紧盯着书生,生怕一个不注意他就把齐婶给嘎了。

这时,齐婶突然抬头,眼白迅速被墨色浸染,张口猛然吐出一口黑气,黑气越过我,直朝我身后的张天师而去。

张天师惊恐地张大了嘴,黑气钻入口中,与齐婶一样,他的整个眼珠都变成了黑色,然后突然发难,从我身后捁住我的脖子,我用手肘反击其腹部,张天师被我打得步步后退,却仍不肯松手。

待要施法,想到下界之前慕枫曾叮嘱我,千万不能伤凡人性命,这在天庭可是大罪,只得作罢,正在思考对策,张天师的胳膊却是越箍越紧,勒得我直翻白眼,差点断气。

这时,书生身形一闪,穿到张天师身后,朝他背上击了一掌,我听到张天师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像是要吐了一样,接着,手上的劲一泄,整个人疲软地倒在地上。

书生似乎有些着火,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敬酒不吃吃罚酒。”一抬手,袖中锁链射出,尖锐的锁头刺向“齐婶”。

“等一下!不要!”我惊呼,话音未落,锁链忽然变换方向,半路折弯,居然朝小庄而去。

我倒吸一口冷气,锁头已经洞穿了小庄的喉咙。

可奇怪的是,他的伤口处流出的“血”不是红色的,而是黑色的,他的口中也不断喷出黑血,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这...这是怎么回事。”

“齐婶受你的伏魔咒控制,怎么可能还能攻击那个道士,所以操纵她的一定另有其人。”

怪不得方才“齐婶”被我困住,却并不慌张。

“那小庄...”

“恐怕早就死在十里坡上了吧。”

我感到头皮发麻,当时坡上就只有我们四个,难道是齐婶动的手?虽然她是被操控的,但以母杀子,罪大恶极,齐婶若是苏醒过来,该会有多难过。

“杨姝,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偏激。

“途穷天地窄,世乱死生微,不过是一条人命而已,你自己都说了,天地不仁,这世间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眼前的“小庄”化成一滩墨水,但声音仍在空中回荡。

我说:“不能让她跑了!”

书生拦住我,说:“算了,只是分身而已,追不到的。”

“小庄,小庄...”黑气褪去,陷入昏迷的齐婶苏醒过来。

她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很多,头发全都白了,脸上的沟壑更明显了。

真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只找苦命人。

我将她扶起来,她看着我,泪水不断往外涌:“小庄呢?我儿子去哪儿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真真是这世上最可悲可叹的惨祸了。

我想被操控的齐婶多少也还是保留了一点神志的,她可能是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不敢相信,这才百般询问,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齐婶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再这样下去只怕性命不保,我只好骗她,说她在十里坡上风邪入体,生了场大病,小庄先行回金陵料理别的事情,特别嘱咐我们留在这里照顾她,等好齐全了再回去,免得路途颠簸,病情加重。

“总是要知道真相的,你这样骗她,打算怎么收场?”书生问我。

“能瞒一时是一时吧,等齐婶的身体好起来,再慢慢说与她知。”

“不亏是武神侍女,慈悲心肠。”书生阴阳怪气道。

我终于忍不住了,叉着腰,转过身面向他,不客气道:“不好意思,我不记得我们有见过,阁下又不愿自报来历,可是以前就认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