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决,批斗。插旗,表彰。
石德华御下的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大批的革命小将已经涌入关中。他们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没对这些年轻人开火,选择缴械。
但对于这些“现行反革命”,小将们却没有任何仁悯,系数处决。
代表石德华的红旗被拔下,新的红旗插上了关头。虽然两面旗帜一摸一样,但对于疯狂的小将们来说却意义非凡。
神洲村自古以来,有功便当赏。
“你干得不错,说吧,想要什么赏赐。”林彰问道。
“为革命事业奋斗是我辈应尽之责,何须赏赐?”大批小将抢着答道,虽然这事和他们毫无关系。
薛远峭轻抿嘴唇,略微思索后说道:“彰总,我想跟着您的队伍继续前进,希望您几位能带我继续进步。”似是为了服众,他又转向围观的小将们解释道:“我要此赏赐并非为一己私欲,是因为我认为跟着彰总能有更多为革命而献身的机会。”
林彰笑笑,他要干的大事不应当带个外人一同上路,但在开口之时,他似是想到如果拒绝,岂不是当众打击了年轻小将投身革命的热情,抑或是,他想到了几十年前刚遇上高家兄弟时的自己。
“好。”拒绝的话,终究变成了一个字。
高略家瞪了林彰一眼,但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心里也清楚,屠龙队伍中掌握话语权的从不是自己。
闹剧的最后,是万众期待的批斗。
人民的劳动手艺永远值得信任,仅用关隘上有限的材料,小将们就给石德华铸出一顶高高的铁帽子和重重的颈链子,压得他几乎抬不起头来。尽管如此,石德华依旧咬牙直着腰,老一辈屠龙人的骨气让他绝不肯就此屈服。
直到小将们将一块厚重的铁板挂在了他的脖子上,上面用黑墨写了几个大字“三反分子石德华”,他才再坚持不住,跪倒在地。
“石德华,你可知罪?”林彰冷冷问道。
“艹你祖…呃…”石德华还没问候完林彰的祖宗,就被旁边小将一枪托捣在了嘴侧,血水混杂着碎牙打断了他的话语。
“交出命权剑,你不配再持有它。”林彰攥住石德华的头发让他扬起脸来。
“给我们屠龙剑,放你一条生路。”孙杰帮腔道。
“不,”林彰摇头道,“要么不做要么做绝,如果能避免冲突倒也算了,如今形势把我逼到台前,那他必须死。”
“老子不怕死!”石德华吼道。
“我知道你不怕死,”林彰冷笑道,“可惜,对于你来说,有比你的命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所谓老一辈屠龙人的尊严!你不老实,我就让你遗臭万年!孙杰,牵上他去游街!让更多人看看三反分子石德华究竟是什么模样。”他自知指挥不动高略家,只能让孙杰去干活。孙杰虽然心里也不太愿意,但自忖不像高略家有背景,生怕不同意也给挂上牌子戴上帽子游街,只能抓起拴在石德华脖子上的铁链,使出全身气力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一旁薛远峭冷静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你…永远别想羞辱老子,”石德华惨笑道,“艹你祖宗,林彰!”他猛地将身旁的小将们撞开,纵身一跃跳出关隘,坠向山岗边的悬崖。
“欸?唉!”事发突然,孙杰眼睁睁地看着石德华从自己眼前跳了崖,却没反应过来。事实上直到他被带飞出去时才想起来,“我他喵的…是不是应该松手的?啊啊啊啊啊!”
他绝望地松开拴着石德华脖颈的铁链,如同游泳一般在空中扑腾,但终究没在短时间内进化出翅膀,和石德华一起自由落体摔了下去。
“我草!”林彰骂了一句,“命权剑还没交出来呢!”
孙杰现在可没心情关注什么命权剑,自己的命都要没了。他和石德华一前一后在山崖上翻滚着,只觉天旋地转。不过多少试炼大风大浪经历过了,眼下孙杰倒不慌张,很冷静地开始根据自己不停掉落的生命值来估算自己的生存概率,计算结果:零。好了,可以开始慌张了。
“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石德华闷哼一声,孙杰重重摔在了一软和的物体上,紧接着便被弹飞,然后扑倒在了土石之上,生命值只剩下了危险的个位数。“艹…”他呲牙咧嘴地试图爬起身来,但浑身骨头就像散架一般完全不听使唤。身旁石德华也是一样,好在那顶铁帽子在半空中就摔落了,不然加上那几十公斤的质量他的脖子肯定得完蛋。
孙杰吃力地扭过头去,却看到一张几乎快烂完了的席梦思床垫,刚才他正是摔落在了上面才保留下了最后几点生命值。“这玩意…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里吧?”孙杰扶正眼镜,“欸…这他喵的,怎么好像是我的床垫?难道说…”他呆滞了足足几分钟时间,终于恍然大悟:“艹,苏翎,我可能知道你他喵的在哪了!嗯,你没有掉线,不过看样子…也没成功,不然现在不重要了。此外,你私自动用我床垫这事,等回去后我再找你算账!他喵的用完也不知道给我收回去…”
“几十年前我用完后要是收回去你现在就死翘翘了!”我忍不住回了孙杰一句,只不过幽魂形态下他并听不到。
在孙杰思考的时间,石德华已经爬起了身,吃力地将铁链、铁牌从自己身上取了下来,然后从两人摔落的床垫后取出了一把剑,扔到了孙杰面前。
“杀了我,我宁愿死也不愿让他们羞辱。”石德华坐在床垫上叹气道,“作为报偿,这把剑就交给你了。”
“嗯…但我其实现在应该和他们算是一伙的…”孙杰挠了挠头道。
“你们不一样,我能感觉出来,”石德华认真道,“你…更像是几十年前和我们一起上山的那位大哥。”
孙杰努力抓过剑,拔剑出鞘——这几乎用尽了他所有剩下的气力,见剑身上刻“命权”二字,便知这正是林彰在找寻的剑,却没想到被石德华藏在这谷底之中。短暂思索后,孙杰开口道:“剑留下,你走吧。”
“嗯?”石德华疑惑地抬起头,“你不想杀我?”
“我为什么会想杀你?”孙杰轻笑,“我和他们,不一样。没有人,有资格,随意剥夺他人性命。”
“放屁,你在试炼中索的命还少了?”我倒是看穿了这小子的意图,以现在他的状态别说杀人了,站起来都难,就算有心也没力。何况石德华明显恢复得比他快,如果等下对方醒悟过来突然不想死了那他可就得遭殃了。
不过石德华并不了解孙杰心性,此时喃喃道:“你的心中,可能真得还有法治的力量…记好了,屠龙剑并不能屠龙,你如果想要终结这一切…去找薛远峭!我把一切都托付给他了!”
“然后他就背叛了你?”孙杰不明所以。
“诚如他当时所说,我们没有其他的选择,”石德华站将起身,“他们没得到剑,终究会来谷底,我不怕死,但我绝不想落到他们手里,如今也不想让你脏手,所以就此别过吧。”他一瘸一拐向山谷深处远离人烟的地方走去,以他现在的伤势如果没有及时的治疗再难出山,但相较于被游街批斗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飞鸟尽,良弓藏。
当林彰和高略家出现在谷口时,孙杰已经要饿死了——他们本来就不是为了救孙杰而来,而是在山岗上没有找到剑,只能寄希望于石德华的身上还有其他线索,便绕道下山前来找寻,顺便救下了孙杰的小命。
不过,更重要的还是,命权剑,褫!
屠龙剑三有其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