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宝庆人称单刀无敌,刀法上自然有过人之处,虽还算不上最精深的刀法,但胜在招数威猛,气势雄浑,一般的高手很难与其匹敌。
张正的剑法以奇妙变幻见长,在漫天刀影中撒出朵朵剑花,抵挡敌方攻势。
百余招过后,袁宝庆不再追求出刀的迅捷,而是提足内力,一刀一刀的劈出,每一刀上挟带的劲风,如同一座小山相似。
张正初时还敢用长剑接对方的单刀,渐渐的刀上的内力越来越重,便不敢再接,仗着身法灵活,剑走偏锋,与对方尽量周旋。
斗到二三百招,袁宝庆内力澎湃,劈出的刀山越来越重,渐渐连成了一片。
张正脱不出袁宝庆单刀的内力范围,身法已不如先前灵活,长剑更是到处碰壁,一触即返,没一招半式能攻到袁宝庆身前。
观战的众人中,李家兄弟神态自若,很有些事不关己的样子。郭氏父女和乔之华却暗暗担心。
乔之华道:“我兄弟武功虽高,离开我这做哥哥的还是不行啊,照这么打下去十分不妙。”
郭采莹没好气的道:“有你更不行,别在这惹人烦,好生看着吧。”
张正自知不是袁宝庆的对手,心里很盼望杨婉妡下场相助,但若出言求救,太过丢脸,长剑先使一招“牛头丢盔”,再使一招“马面弃甲”,见杨婉妡没有领会,连续使出“无常舌断”、“孟婆汤倾”。
杨婉妡安之若素的站在原地,似乎对场中二人的胜负不太关心。
张正只得又使一招“四面鬼歌”,接着一招“人鬼殊途”。这两招更加明显,已到了四面鬼歌的地步,你若再不帮我,就要人鬼殊途了。
哪知杨婉妡仍是一动不动,张正的局面却更加危急。
他方才使的这几招不是一路剑法,更不该在此时使用,为了点醒杨婉妡强使出来,身前身后露出的破绽更多,眼看抵挡不住,索性向着杨婉妡的方向且战且退。
连退了十余步,张正已退至杨婉妡身边,低声道:“妡妹,咱二人合力斗他。”
杨婉妡故作惊讶道:“咦,怎么要我帮忙?刚才不是有人说你一定能赢吗?”
张正登时气苦,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跟小姑娘置气。”
杨婉妡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没皮没脸,乱吃人家东西。”
张正道:“好、好、好,都是我的不是,念在初犯,就饶我这一次吧。”
袁宝庆追赶张正到杨婉妡身边,一来着实爱慕她美貌,二来怕误伤了她,嵩山派那里无法交待,刀上劲力减弱了许多,见张正得此余裕和杨婉妡说个不停,怒道:“我手下留情,你们却在这里打情骂俏,好不知羞!”
张正和杨婉妡说话的声音很小,刀风剑影中,除了身边的袁宝庆,其他人听不清楚。袁宝庆这一嗓子震耳欲聋,人人听得真切,无不意外,郭采莹眼中已有泪光闪动。
杨婉妡脸一红,长剑出鞘,娇喝道:“看招!”掌中剑分心便刺。
她一出手,局面立时改观。袁宝庆的刀法,慷慨豪迈,壮阔雄浑,以精深奥妙而论,尚未达到岳凌霄剑法的境界,与张正和杨婉妡动手,逐退一人,另一人掩至,若同时向二人进攻,力分则弱,刀锋上的劲力又不能把对方完全压制,虽气势仍在,招数上的威胁已大不如前。
张正和杨婉妡想要取胜也很不易,毕竟对袁宝庆的单刀不敢轻撄其锋,好在二人双剑间进退有据,攻守相连,足以和对方相抗衡。
三人翻翻滚滚,斗了二三百招,仍是不分胜负,袁宝庆焦躁起来,先使一招“峰峦如聚”,发散向四周的内力瞬间聚拢起来,紧接着一招“峻岭如怒”,单刀劈出,一座内力铸就的巨大刀山,向张、杨二人直扑过来。一收一发间,已将本身武功的精华发挥到极致。
便在此时,有两人从大门外缓步来至院中。其中一人见此情景,朗声喝道:“住手!”
张正听到这声喊,心中一惊,抽身向后便退,杨婉妡也随着他向后跃出。
他二人一来临敌的经验不够丰富,二来对这既熟悉又威严的声音不敢违抗,向后退时并未出招掩护后路,袁宝庆的刀山畅通无阻,泰山压顶般扑到。
眼看张、杨二人将要不幸,喝令住手那人的脸色已经大变,与他同行之人身形一晃,越过张、杨,左袖拂出,刀山立时向上掀起。
刀头上扬,刀柄仍在向前推送,那人从袖中一伸手,已将刀柄握在掌中,随即手腕一转,刀刃向外,袁宝庆再向前进,便要伤在自己的单刀之下。他心中大骇,急忙纵身后跃,身子刚落地,一股大力从右臂上传出,霎时间涌遍全身,脚下一软,翻身栽倒。
张正抢步来到一人面前,口称:“师父!”跪倒在地,不敢抬头。杨婉妡飞扑到那人怀中,哽咽道:“爹,他们都欺负我!”
杨敬轩佯怒道:“你乖乖的呆在家里,谁又能欺负你了?害得多少人为你担心?”右手高高举起,向杨婉妡肩头打落。
与杨敬轩同来的正是嵩山派掌门海东峰,见杨敬轩要打女儿,伸手一拦,笑道:“小孩子哪有不贪玩的,没事就好,别生气了。”
郭天翼见嵩山派掌门亲自到了,忙上前施礼,说道:“海掌门和杨掌门大驾光临真是郭某三生之幸。”
海东峰笑道:“冒昧前来,多有打扰了。”
郭天翼忙道:“哪里,哪里,不唯寒舍蓬荜生辉,太原同道也共感荣宠。海掌门请,岳掌门请。”
海东峰道:“杨兄请。”杨敬轩道:“海兄请。”
郭天翼请海东峰和杨敬轩进厅,杨敬轩拉着女儿的手和海东峰并肩往里走,对跪在地上的张正竟然没有理睬。
海东峰经过袁宝庆身边时,随手把单刀递还给他。袁宝庆接刀在手,心头兀自狂跳,脑子里乱作一团:“他用的什么功夫?一招间就夺了我的单刀,摔了我一个跟头。枉我平日里自命武艺高强,在人家眼中真如儿戏一般……”
其实海东峰夺刀的手法看似简单,实则已经尽了全力,只不过举重若轻,旁人不易察觉罢了,而其之所以要摔袁宝庆一个跟头,是因夺刀后的余力难以收回,只好送入袁宝庆体内,若是境界更高的高手,内力收发随心,袁宝庆也就不用受这一跤之苦了。
杨婉妡随着父亲进了大厅,一回头,见张正面朝厅口跪着,不敢起身,心中一阵怜惜,把嘴凑到杨敬轩耳边便欲出言求肯,却见郭采莹向大厅走了几步,又回身来到张正身边,和他并肩跪在了一处,脸上微微变色,话到唇边又咽了回去。
张正见郭采莹跪在了自己旁边,惊惧之中又多了一分苦恼,说道:“你这是做什么?”
郭采莹道:“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你师父要罚你,我也陪着。”
张正心里着急,却不好发作,压低声音但语气坚定的道:“你快走!你这不是帮我是害我,让我师父和师妹看见了像什么样子!”
郭采莹撅嘴道:“这样子怎么了?我跟你在一起,很让你丢脸吗?”
张正急得眼前直发黑,耐着性子解释道:“不是丢不丢脸,是怕别人误会了,诸多不便。”
郭采莹道:“只要咱们坦坦荡荡,别人有没有误会,理他作甚?”
正说着,乔之华来到近前,在郭采莹身边跪好,大声道:“兄弟,做哥哥的不能看着你一个人受罪,咱们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对了,要不要我把弟妹也叫出来,四个人跪个痛快。”
张正不知他是随口说说,还是真要如此,忙道:“千万不可,万幸她没有被罚,别把她再牵连进来。”
乔之华道:“那好吧,杨掌门也真是的,只疼女儿,不疼女婿,哪像我岳父大人通情达理,和蔼可亲,女儿女婿,一般看待。”
郭采莹怒道:“乔之华!没影的事,你也敢乱说!”
乔之华小声嘀咕道:“怎么没影了,岳父大人确实是通情达理,和蔼可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