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正、乔之华等一行回到剑仙别院,冯天祥、陈钰见鸟人公主也跟着到了,还不是被押来的,而是面含微笑的走在乔之华身边,倒像是做客的客人一般,全都大感意外。
冯天祥把张正叫到偏僻无人处,问道:“不是说好了把她直接送峻极峰,怎么又带回来了?”
张正一路上已想好了说词,叹了口气,道:“一来他们与我乔兄十分投缘,已经结为兄弟,二来鸟人们与鄙派的药公祖师有些渊源,故此先把她带回了回来,咱们商议一下,如何处置。”
冯天祥皱眉道:“为什么结为兄弟?有什么渊源?”
张正道:“怎么结拜的不太清楚,我们药公祖师五百年前在飞天羽境救人无数,他们感恩至今,有这层关系,药公离此也不甚远,是不是禀明药公之后再做处置,毕竟冤家宜解不宜结啊。”
冯天祥略一沉吟,道:“咱们为什么攻打飞天羽境,你知道吗?”
张正道:“不知道啊,晚辈心中一直有此疑问,乔兄与鸟人交往了几天,似乎也不得要领,请前辈赐教。”
冯天祥道:“此事说来不甚光彩,鸟人们不说,可能是以为乔之华知道,或者不愿挑明,算是很给咱们面子了。”
张正眼前一亮,道:“难道是曲在我方?”
冯天祥脸上发烧,点头道:“确实如此。”稍停顿了一下,又道:“近百年来,剑仙的数量大大增加,你知道什么原因吗?”
张正摇头道:“不知。”
冯天祥道:“因为这世上出了一种药,人吃了之后功力大增,原本很多修不成剑仙的人也成了剑仙。”
张正道:“剑仙人数多了,不是很好吗?”
冯天祥苦笑道:“有什么好,麻烦大了。这种药强筋健骨,增厚内力,只是多服伤肾,少服又不济事,大家为做剑仙也顾不了许多,只能硬着头皮服药,你吃得多,我比你更多,你追我赶,还是亏了自己的身体。”
张正道:“既然伤身就不要服了,做了剑仙,丢了性命,岂不是因小失大。”
冯天祥道:“可惜肾脏受损之后,又有补救之方,我辈俗人,当然禁不住诱惑了。”
张正道:“什么补救之方,是否与飞天羽境有关?”
冯天祥看了张正一眼,赞赏道:“你很聪明,已经想到了,这东西本境没有,乃是飞天羽境的双翼枸杞花。”
张正道:“枸杞花?这花很难得吗?”
冯天祥道:“当然难得,咱们这里只有寻常枸杞,功效有限,补肾去疴,非羽境的双翼枸杞不可。但这种枸杞在羽境也十分稀有,鸟人爱如至宝,岂肯轻易送人,双方这才纷争不断。”
张正道:“鸟人要这枸杞花有什么用?为何爱如至宝?”
冯天祥道:“此乃天下奇珍,岂能无用?咱们用来治肾,人家用来治翅膀,不论是双翅无力,还是单翅折损,服之立时完好如初,他们终是禽鸟之属,岂有不爱惜羽毛之理?为了这小小的双翼枸杞,每年都有剑仙和鸟人死于非命,唉,怨仇已深,极难化解啊。”
张正自幼受师父教导,不得持强凌弱,不得巧取豪夺,此刻虽然碍于冯天祥的颜面,也不禁皱眉道:“这样说来,也怪不得鸟人与咱们为敌,那双翼枸杞毕竟是长在人家的地界。”
冯天祥缓缓道:“若鸟人是人,咱们当然不能要杀便杀,要抢便抢,若他们归为禽鸟,天生万物以养人,鸟兽自然可以杀之,双翼枸杞更加不在话下。”
张正对剑仙的所作所为已心生反感,但在救命恩人面前不好显露,说道:“鸟人不仅能吐人言,更兼深明礼仪,若说他们不是人类,除了急需双翼枸杞的剑仙,谁人能信?”
冯天祥脸上微微发烧,叹道:“咱爷俩说句心里话,如今是积重难返,再也离不开双翼枸杞,只好让鸟人们受些委屈了。”?
张正心道:“闯进人家家里,又抢东西又杀人,岂是受些委屈那么简单。”
冯天祥见他默然无语,稍停了片刻,又道:“鸟人本来不会人语,不通礼仪,都是雷天河的两个徒弟教的,最后他自己也开始教授鸟人武艺,致使鸟人越战越强,也越来越像人了。”
张正道:“你们会怎样评说雷老前辈,是吃里扒外,还是扶危济困?”
冯天祥又叹道:“雷前辈德高望重,那是谁也不敢诋毁的,也不好说他扶危济困,大概要以出师未捷,身殒羽境盖棺定论了。”
张正脑海中浮现出剑仙在飞天羽境大肆杀戮,横征暴敛的景象,心中既愤怒又悲凉,将胸中的疑问一股脑儿的问出:“雷前辈不用服食双翼枸杞吗?他和他的两位弟子把鸟人教的知书达礼,武艺高强,是有意让鸟人跟你们对抗吗?鸟人的武功究竟怎样?还有就是,你们吃的究竟是什么药?”
冯天祥道:“雷前辈是近几十年来少有的靠自己的真实功力修成剑仙的,故此大家十分崇敬。他的两个徒弟十几年前就和鸟人混在了一起,这边几次派人追杀都没有成功。至于鸟人的武功嘛,你应该也看到了,出自雷天河的真传,可以算作嵩山派的一个分支,假以时日,一定会出几个绝顶高手。”稍犹豫了一下,续道:“我们吃的药叫做通天丸,你日后有缘,多半也能遇见。”
张正道:“是谁做的呢?为什么我多半也能遇见?”
冯天祥道:“当然是如今的天下第一药门——神农谷了。”
刚说到此处,郭采莹急急忙忙的来寻二人,说道:“嵩山派要人来了,现在大堂等候,咱们如何回答?”
冯天祥道:“我就不见了,请两位传道仙尊斟酌办理便是。”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身道:“前因后果,当讲不当讲,我都对你说了。是福是祸,全在你一念之间,老夫无能,可帮不了你了。”
张正看着他缓步离去的背影,只见他脊背微驼,脚步缓慢,似乎一日间老了许多,心中一阵酸楚,旁边的郭采莹道:“他方才跟你说什么了?”
张正道:“一时间也说不清楚,你把乔兄和公主请到我的房间,就对嵩山派的人说二人已经走了,他们要搜,不必阻拦,让他们搜好了。”
郭采莹迟疑道:“这样能行吗?万一搜出来怎么办?”
张正笑道:“还能怎么办?武力解决啊,我跟嵩山派的人动手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郭采莹急道:“这次不一样,你是在帮鸟人啊,各派高手,天下剑仙,你打得过人家吗?”
张正坚定的道:“打不过也要打,先按我的话去做,以后你就会明白。”
郭采莹无奈,满怀忧虑的去了。
张正回到自己的居处,不一刻,乔之华和白羽公主到了。一见面,乔之华笑道:“兄弟,我就知道你是个明事理的英雄,讲义气的好汉,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张正也笑道:“乔兄过奖了,有其兄必有其弟,咱们兄弟同心,英雄豪杰也罢,缩头乌龟也好,只要能保得公主平安,个人荣辱又算得了什么。”
乔之华道:“兄弟,你真要我做缩头乌龟?”
张正道:“情势危急,只好先委屈二位,待强敌退走,咱们再从长计议。”
乔之华道:“既然如此,我们就藏在你屋里,兄弟,你可要多加小心。”
张正微笑道:“想来他们也不敢把我怎样,只是委屈了公主,深为致歉。”
白羽公主十分腼腆,像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红着脸道:“两位兄长的救命之恩,白羽没齿不忘。”
张正道:“但愿咱们两境和好,永息刀兵。”
白羽公主藏在床上,乔之华躲入柜中,张正拿了一本书,身子斜靠椅背,装模作样的观看。
一会儿的功夫,喧闹声越来越近,有人在院中大声道:“各房仔细搜查,别让鸟人和那白头小子跑了。”
张正充耳不闻,仍是坐在屋里好整以暇的看书。
嵩山派搜查的众人来至房前,隔窗见张正如此做派,倒也不敢贸然闯进屋里,全都看向一位身材魁梧的老者,有人在他耳边低声道:“传道仙尊在此,咱们还搜不搜了?”
老者鼻孔中哼了一声,道:“当然要搜,说不定就藏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