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钰的身形急向后跃,她退得快,聂冷的左掌追得更快,反手一道劈空掌力,击在陈钰左肩,将她的身子击得陀螺般飞起,扑、扑两声,两截断剑插在地上,前半截瞬间消失不见,后半截只露出寸许的剑柄。
陈钰的身子在空中疾速旋转,落地后又连转了数个圈子,卸去残存在身上的异种真气,以免受伤,为了接这一掌,实已将本身的轻功、内功、身法、步法运用到了极致。
当聂冷和楚明英双战张正之时,张正本身的伤势不轻,靠内力将伤势裹住,这才勉强能与强敌周旋。三人斗了数十招,天雷震的余劲又有发作的迹象,若在平时,强弩之末的天雷震自然不足为惧,但现在外有强敌疾攻,内有伤势牵制,再加上天雷震反噬之力即将发作,还要照顾身边的郭采莹,这就不是他一人之力所能应对了。
他心知形势危急,硬撑下去,等不到敌人自爆身亡,自己和师妹就要血溅当场。眼下唯有冒险在天雷震的力道发作前拼死一搏,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想到此,强提一口真气,长剑上使一招“虎头蛇尾”,虎头攻向楚明英,蛇尾攻向聂冷。
三人的这场大战,本来是楚明英、聂冷进攻,张正防守,张正虽然吃力,也还顶了下来。此时他为求速胜,转守为攻,内力所需要顾及的范围成倍增加,剑上的力道便有些不足。长剑攻出去四五尺远,被楚、聂二人掐虎头,断蛇尾,破解得干干净净,同时联剑反击,数不清的剑尖,好似满天星斗,洒向张正的周身要害。张正不敢再与对方展开对攻,急忙回剑自保,一进一退之间,局面已十分凶险。
便在此时,陈钰向张正走来,聂冷攻击陈钰,剑掌齐施,将陈钰打得飞跌出去。这一剑一掌,虽然快如电光石火,却已给张正留下了难得的喘息之机。移形换位,从聂冷身前的空档处闪出。数十点寒光闪耀,地面上堆积的暗器被他以极快的步法踢起,大半射向聂冷,小部分射向追踪而至的楚明英。
聂冷将陈钰一掌击出,地面上弹起的暗器已然飞到。他急运长剑拨挡,但激战中的几人相距本来就近,暗器又是从下方袭来,大异常规,令人难以想象。因此他应变虽速,剑招虽精,却只挡住了射向上半身的暗器,由膝至足,两条小腿上中了两把飞刀,两支袖箭,三枚铁蒺藜,鲜血瞬间向外喷涌。
他被暗器射中之初,并没感到特别痛楚,虎吼一声,再次扑向张正,但只向前奔出一步,双腿上的七处伤口瞬间阔大,变成七个小洞,小洞再变大洞,七根血柱喷出五六丈远,腥臭味弥散向半空。
此时楚明英孤注一掷,已将第六、第七颗爆筋丸连续吃下,张正与他一对一的交手,仍然不敌。前方及左右两方剑光如海,无处躲避,将心一横,左掌上内力一吐,把郭采莹推飞,身形急转,绕到了聂冷身后。
楚明英的剑光随后追到,张正知道这一剑关乎生死,有进无退,急提一口真气,左掌推动聂冷的身子,右手长剑使一招“一往无前”,一人一剑,同时向袭来的剑光中冲去。
陈钰定住身形之后,见冯天祥与自己相距不远,叫了一声:“冯大哥,你觉得怎样?”另一边,楚明英左掌平推,印在聂冷胸口,将他的身子击成数十块,血肉横飞,四下里惊呼声四起,把她的声音完全压了下去。
众人惊呼声中,楚明英无边的剑光化为一道剑气,和张正的长剑一触,张正的长剑由剑尖至剑身,寸寸断折,发出一连串噼噼啪啪的脆响。眨眼间,张正手中只剩下了一把光秃秃的剑柄,七尺长的剑身已经消失无踪。
张正感觉右手连续震荡,胸口如受锤击,紧跟着剑柄被硬物顶了一下,应该是敌剑刺到,而自己既无利刃防身,又无内力御敌,必死无疑,索性闭上了双眼,暗想:“也罢,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等了片刻,敌剑并未继续前进,睁眼一看,楚明英高大膨胀的身躯恰在此时爆炸,暗红色的血雾喷涌而来,打得他满头满脸。
张正的伤势本来就重,被血腥味一激,已有些支持不住,身心俱疲之时,隐藏在脑海中的天雷震余劲再次发作,只觉轰隆隆的雷声由远至近,后脑如要碎烈一般,张口大叫了一声:“啊!”身子向后便倒。
他这一向后摔倒,在场的众剑仙立时彩声雷动,欢呼跳跃起来,有人高呼:“魔头死了!咱们把魔头打死了,天下太平了!天下太平了!”
冯天祥多少恢复了一些体力,挣扎着从地上站起,心想:“这小子不知真死假死,我需趁早补上一剑,别让他再活转过来。”心里想着补剑,手中却无剑可用,向四周一看,楚明英的长剑跌落在血污之中,弯腰捡起,再抬头时,郭采莹已护在了张正身前。他喘了两口粗气,喝道:“闪开!”
郭采莹道:“冯前辈,你要做什么?”不等冯天祥回答,眼泪已流了出来,哭道:“他敬您如父母师长,您怎么能忍心伤害他呀!”
冯天祥阴沉着脸道:“他原是个大好青年,可惜坠入魔道,那便留他不得,你闪开,看在药公的面上,我不杀你。”
郭采莹道:“我就不闪开,你要真看药公的面子,就把我们一齐饶了。”
冯天祥“嘿”了一声,道:“别说是他,就是你这个臭丫头,我可以饶,旁人饶与不饶还不一定呢。”迈步往前走,脚下有些不稳,身子向前一栽,长剑趁势下指,刺向血泊里昏迷不醒的张正。
郭采莹见他已然出手,知道再求也是无用,长剑上连使“防患未然”、“防微杜渐”、“以防万一”,三记防风剑法的高招,三剑联防,把冯天祥的长剑挡在了一团剑光之外。
冯天祥此时虚弱之极,为了把郭采莹赶开,冒着油尽灯枯的危险,脚下使出醉八仙步法,一摇三晃,歪歪斜斜,长剑上光芒暗淡,几乎毫无真力,剑招却是精妙无比,一连七剑,向郭采莹攻了过去。
郭采莹饶着张正的身子连退七步,既不退远,又不跟冯天祥正面对敌,掌中剑与敌剑似接非接,若即若离,退过七步之后,心想:“看他的样子不像喝醉,很明显是受伤不轻,我要不要趁势反击?”
陈钰立定身子之后,三吸三呼,调匀气息。抬头见冯天祥跟郭采莹动手,这几招使得太不像话,虽然做了一些遮掩,也只是欲盖弥彰,糊弄小孩子的把戏,踏前一步,说道:“冯大哥,别打了,他已经不行了,多刺两剑,少刺两剑,又有什么分别?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给他留个全尸吧。”
冯天祥已知自己难以取胜,又想到就算张正重伤未死,需要补剑,这里几百名剑仙,谁都能上前动手,我何必强自出头?
他言念及此,剑向前伸,身向后撤,明显有退出圈外的意思,但他的右脚刚向后撤,半空中有朗声人道:“不可,他是魔头,作恶多端,给他留什么全尸?冯兄弟,继续杀,谁敢阻拦,与大魔头同罪!”这么一轻轻易易的一句话,冯天祥便不好立时后退,只得强打精神,继续与郭采莹周旋。
陈钰眼看郭采莹的剑招跃跃欲试,又似乎是顾念冯天祥的前辈身份,不敢出重手反攻,但人的耐心终究有限,一旦她被逼急了,突下杀手,冯大哥非吃大亏不可,右手向下,凌空一抓,聂冷的长剑从地上弹起,被陈钰挽在手中,说道:“你们再不停手,我可要得罪了。”
郭采莹道:“不是我不停手,是冯前辈不肯挺停啊!”
陈钰不再多言,身形向前一进,长剑上使一招“黑云压城”,将郭采莹和冯天祥的长剑一齐压住,说道:“我数一二三,你们同时撤剑收招。”微微一顿,喊出了一个“一”字。
她“二”字尚未出口,已感觉郭采莹的剑上仍有内力流转,而冯天祥不但剑上无力,与自己的长剑一触,剑尖向下,随时有坠向地面的可能。
冯天祥是成名的剑仙高手,连自己的剑都拿不住,无论如何是一件极其丢脸之事。陈钰不出手便罢,既然出手,哪能不尽量保全他的面子。当即吸一口气,将运到剑上的内力一分为二,一股压制郭采莹的长剑,另一股吸引冯天祥的长剑。一压一吸之下,三人的长剑仍牢牢的黏在一起,而冯天祥手中的长剑有了借力之处,连身子也不晃了,稳稳的站在郭采莹的面前。
郭采莹敏锐的感觉到陈钰剑上的内力变化,登时气往上冲,暗道:“好你个陈老前辈,这是拉偏架来了,亏我还一直把你当做了好人!”右手竭力上扬,与剑上传来的压力相抗,左手一翻,使了一记“穿花掌”,击向陈钰面门。
她这下出掌是含愤而发,掌上的力道着实不小,陈钰的心里也是有气,心想你一个小丫头,在我面前毛手毛脚的干什么?我不避嫌疑,还替你们说了几句好话,你这样对我,真是不知好歹!左掌拂出,挡开郭采莹的一掌后变掌为指,一挥而下,连点了郭采莹任脉上的十一处大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