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宗联合小比在即,在外弟子陆陆续续归宗。
从前江月白不喜应酬,别人登门拜访她也不见,净忙着修炼和学习。
这次回宗却是她放下修行,到处登门,拜长辈,见同门,论道切磋,相约游玩,日日都不在天哭峰上待。
温妙带着黎九川他们回来的第二日,天衍宗,归元剑宗和金刚台联合小比开始。
温妙还是嫌麻烦,跟江月白他们那次一样,将练气弟子全都扔进天地乾坤镜的小世界中,筑基弟子则在天杀峰上打擂台战。
江月白,云裳,葛玉婵,何忘尘,宋知昂,谢景山,还有归元剑宗的卓青锋他们,上一次是被扔进去参加小比,这一次却都坐在天魁峰的看台上,澹定观战。
谢景山还偷偷带了酒,强拉卓青锋他们归元五杰过来一起,喝着酒谈论这一届各宗的天骄,说这一辈的弟子比他们那时差远了。
谢景山还把他当年挥剑破阵的留影玉翻出来给大家看,说何忘尘当年的阵布得差劲,葛玉婵在旁边吭了声,谢景山嚣张气焰收敛,后腰隐隐作痛。
唯一可惜的,就是陆南枝和沉怀希不在。
江月白酒还没喝两口,酒坛就空了,大家都是一样。
扭头看了半天,江月白才发现是太上长老温妙,装得一本正经的端坐在宗主温慈身边,陪归元剑宗和金刚台的元婴说话,实际上手指不老实,从他们这边偷酒喝。
不是用嘴喝,而是直接从指尖吸收酒液,这也是她的独门绝技了。
被发现了,温妙还义正言辞的传音给他们。
“外宗人在,你们身为天衍宗的金丹真人,偷偷喝酒成何体统,没收!”
“我们这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略~”
江月白直接回怼,对着温妙吐舌头,这难得的童趣,倒是给温妙气笑了,也没收拾她。
练气弟子小比看了一日,感觉像菜鸡互啄,江月白又拉着云裳和葛玉婵去看筑基弟子的擂台战。
苍火真君这两年又收了几个弟子,云裳都认不全,旁边喊她师姐的,她一律红着脸点头。
“我师父打算今年再收个弟子,我得帮她看看。”
葛玉婵认真观战,帮凡桃真君记录天衍宗这一代筑基弟子的情况。
江月白碰到个筑基期的武僧,带了一封念空小和尚给她的信,和一包金刚台厨房拿的茶点。
念空已经长成大和尚,信中说他在金刚台很好,他也很喜欢金刚台,还说他在读《般若经》的时候,有一天晚上曾梦见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的红衣和尚,让念空帮他跟江月白道谢。
江月白也不知道是不是若生有灵,所以入了念空的梦。
修真界的事情,谁又知道呢?她‘魂飞魄散’的爷爷不也重新投胎了吗?或许若生总有一天也会回来。
人群中观战,江月白看到姜子英和石小武,两人在不同的擂台上。
石小武已经筑基后期,姜子英刚刚筑基两三年。
姜子英对战一个归元剑宗的女剑修,两人打得你来我往,异常激烈。
姜子英这些年总跟天剑峰的弟子打,对剑修的套路十分熟悉,打了不到一刻钟,就抓住对方剑招中的破绽,回身一掌将人震下擂台。
“承让!”
英姿飒爽,红光满面的姜子英引得周边弟子争相喝彩,总跟她过不去的天剑峰剑修还偷偷红了脸。
石小武那边对战一个同样筑基后期的金刚台武僧,对方身如铁,拳如虎,石小武打得十分吃力,一直被动迎击。
坚持了六十多个回合之后还是落败,郭振在旁边急得跺脚,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下了擂台看到江月白,石小武愧疚低头,“大师姐,我是不是特别没用?”
江月白学着黎九川平日温和的样子,拍拍石小武的肩膀,“不是每个修士都擅长斗法,你只要在你擅长的领域发光发热就好。”
石小武在天衍宗的万法堂已经独掌一院,能以筑基修为教授金丹真人数术。
天罡峰的灵均真君这两年精研阵道,被石小武启发,与他引为忘年之交,经常在一起讨论阵法和数术之间的联系。
被江月白安慰,石小武乐观的性子让他很快将失败抛之脑后。
“我这两天研究阵道颇有成就,擂台战发挥不出阵道精髓,齐悦在那边擂台,大师姐我先去看看她。”
石小武脸色微红,挤开人群去找齐悦,江月白远远看了眼,齐悦在擂台上意气风发,操控三个傀儡游刃有余,看样子已经连赢了数场。
石小武过去喝彩加油,齐悦的兄长齐明看石小武的眼神有些莫名的不爽。
三人之间的暗流汹涌让江月白不禁笑起来,都是凡人,免不了七情六欲,无论结果如何,经历都会化为成长的动力。
为期九天的天衍宗小比很快结束,石小武最终没能排上名次,姜子英以筑基初期修为拿到第二十三名,十分不错。
倒是齐悦让人出乎意料,藏了一手,靠着精湛的傀儡操控之法,绝地反杀,打败金刚台一个内院武僧,拿了筑基期魁首。
小比嘉奖,让齐悦选师父时,齐悦先看了黎九川,她仍想留在天哭峰。
但是最终在江月白眼神鼓励下,齐悦还是大胆选了最适合自己的百偃真君,那也是在万法堂一直教她傀儡道的元婴真君,是个一心钻研傀儡机关,深居简出的老修士。
小比结束后,江月白收到谢景山的请柬,上面语焉不详,神秘兮兮,邀他夜间到青云岭下的丹枫谷见,当时正跟江月白在一起的云裳和葛玉婵也收到同样的请柬。
太阳落山后,她们三人一起赶赴丹枫谷。
正是枫林如火的时节,三人远远看到山谷中心空地上燃起巨大的篝火,十年未见的陆南枝和沉怀希正站在篝火旁,对她们笑。
谢景山带着宋知昂,何忘尘和归元剑宗的卓青锋,赵坤灵,许千程搬酒坛,花映时和许千锦正往地上铺毯子。
不远处还有虞秋池,方欲行,李慎之,慕无霜和唐未眠他们几个跟大家交好的师兄师姐。
该来的,能来的,都在这里了,难得欢聚一堂。
“江月白你快过来帮忙啊,傻站着干什么?”
谢景山扬声催促,江月白看看云裳和葛玉婵,一起过去。
大家围火盘坐,把酒言欢,天南地北的胡侃。
“……江月白,你不是让我帮你关注孔氏那个一出生就有紫气加身的女婴吗?”
谢景山喝了口酒,说道,“我回宗之前正好出了件事,可狠狠打了孔氏的脸,你们是不知道,那女婴出生时风头无两,结果这十年销声匿迹一点信都没有。”
“反倒是跟她同时出生的孔氏嫡系一位小公子三岁就能出口成章,做出有圣人金光加持的诗词来,这些年孔氏内外都说孔氏要出一位文曲圣人了,结果前不久孔氏邀请十大修真家族参加诗会,那位小公子被当场拆穿,这些年一直在盗用他堂妹的诗词文章。”
“他那位堂妹就是当年出生的女婴,女扮男装混进诗会,一阕诗词惊天下,青天白日,文曲星耀,圣人金光从她身上直冲九霄可吓到不少人,现在整个地灵界都知道她的名头了,孔氏再也没办法压住她了。”
大家兴致勃勃的听谢景山讲述,江月白想到了沉静好。
若真是沉夫子,孔氏恐怕要翻天覆地了。
大家一开始还一起聊,最后都分成了小团体。
李慎之拎着酒坛摇摇晃晃,“你师兄我在修罗域,一阵杀万鬼,虽然比不上我师父当年,那也是风头无双。”
“啊?大师兄你叫我?”慕无霜一脸懵逼的转头,喝得粉面桃腮,眼神迷离。
噗~
唐未眠他们几个在旁边笑得前仰后合,何忘尘小声逼逼,“万鬼没看到,百鬼都吓得大师兄套了十层阵才敢出声……”
“怀希来喝,今夜你必须陪我尽兴。”
谢景山酒坛举到沉怀希面前,酒水溅了沉怀希满脸。
宋知昂的酒坛举过来,“怀希,我宋知昂一生没佩服过几个人,异人国的事情,我真心敬佩你。”
正要喝,宋知昂的酒坛被谢景山一把夺下,“你这破身体就别喝酒了,喝倒了又得麻烦太上长老,这坛牛乳拿去喝,来怀希,咱俩喝。”
宋知昂:…………
不多时,谢景山和所有人打成一片,带着归元剑宗那几个一起学凡间的划酒拳,输了倒立喝酒。
何忘尘喝得酒从鼻子里喷出来,一向腼腆的云裳也忍不住抱着肚子笑得倒仰,拿葛玉婵的袖子擦眼泪。
大家笑成一片,难得不用顾忌各种规矩,没有修行压力,没有前尘恩怨,只是朋友们聚在一起喝酒玩闹,享受当下的松弛和快乐。
江月白坐在陆南枝身边看着大家,传音道:“太上长老今日跟我说了,半月后出发,从混沌之地的界河走。”
温妙叮嘱过他们,去天灵界的事情不可以告诉其他人。
陆南枝点头,“半个月差不多,我已经在金丹后期的门槛上了。”
“我也是,谢景山还落后点,我有破云冲,带着他也无妨,你要不要回宗门看一眼你师父?”
陆南枝朝天衍宗的方向看了眼,默默摇头,“不必了,师父他会明白,天衍宗现在人多眼杂,我还是不要去添麻烦,就在南谷坊市待着便好,顺便再采买一些物资。”
江月白捏了捏陆南枝的手,她修魔道,若是被人发现她出现在天衍宗内,有些事情确实说不清楚,也容易被有心之人利用。
“对了,我游历百濮域时遇到一个人,她让我带句好给你。”陆南枝道。
“谁?”江月白好奇。
陆南枝一笑,“吕莹,她在蟾寨开了间铺子,已经筑基,过得很好。”
忽然听到吕莹的消息,江月白恍然如梦,打心底开心,只可惜离开之前未能见面,不过这样也好,她们都有各自的道途,不能一路同行又何妨。
一夜欢笑终有尽时,次日一早,天衍宗的人送别归元剑宗和金刚台弟子。
江月白没有去,难得乖顺的待在黎九川身边,也不问问题,就是帮黎九川把纸质书册都搬到院中去晒。
“今日怎么转了性子?”
黎九川坐在长廊下煮茶看书,指挥江月白搬书。
江月白搬得累了,大袖一挥,漫天白叶飞扬,化作一只只小花妖,四个一组抬住书的四角,晃晃悠悠的在阳光下飞舞。
“喝吧。”
黎九川把茶盏放到江月白面前,江月白趴在桌上,“师父,我要出远门了。”
黎九川翻动手中书页,头也不抬,“嗯,去天灵界,我知道。”
江月白勐地坐起来,“太上长老跟您说了?”
黎九川点头,“地灵界的池子太小,确实容不下你这条娇龙了,早点过去也好。”
“那您可要努力修炼,早点化神,我在天灵界等您。”
“元婴到化神,没有三五百年的苦功哪那么容易了,切忌心浮气躁,倒是你,到了天灵界没有靠山,凡事三思而后行,照顾好自己。”
江月白取出那枚放在身边很久的五味玉简,里面是全本的《五行归真功》。
“师父,这是我一直以来主修的功法,传自五味山人,但我后来发现,这部功法可能来自祖师陆行云。我小气,所以一直没有给您,现在您把它收好,传给师弟师妹吧。”
“修了之后就不用再睡觉,可以有更多的时间修行学习,尤其结丹之后,功法自行运转,越是耗费灵气,运转越有效率,叫他们都认真点学。”
黎九川接过玉简哭笑不得,“你一个人都已经逼得全天衍宗弟子哭天喊地了,你去看看现在的天衍宗弟子,吃饭走路都背书那是常态,这次小比金刚台的武僧见了都难保持澹然,现在再让你师弟师妹都学这功法,我看到时候不止天衍宗,全地灵界都得被逼哭。”
“是他们自己要学我的,关我什么事。”江月白没好气道,“师父,我都要走了,您就没什么要给我的吗?”
黎九川笑,“地灵界的东西放在天灵界都上不得台面,这两年天哭峰的花销大,为师也没什么积攒,你自己去打拼吧,为师帮不了你。”
江月白叹气,“好吧,等我在天灵界闯下一片天地,到时候大家都看我这天哭峰大师姐的吧。”
后来几天,江月白把自己的宗门贡献点全都兑换成材料,没日没夜的在丹房里炼丹炼器。
给石小武,姜子英炼制了全套的极品法器,给齐明齐悦,郭振和洪涛他们也炼制了几件法器和丹药。
江月白直接在藏书楼拿了天衍宗的丹方目录和器方目录,照着目录把她能炼制出来的丹药和法器全炼制出来,品级高的和低的都有,放在黎九川的库房里。
省得他师父堂堂一个元婴真君,赏下面弟子的时候没东西出手。
不眠不休的炼制了七八天,功法自行运转,江月白水到渠成的突破到金丹后期。
跟太上长老约定好的日子临近,江月白能做的事情全都做完,该带的东西也早都塞进储物戒指里。
一大早,天还未亮,江月白便来到天衍宗山门前。
望着山门一侧那古旧的测灵碑,眼前闪过一幕幕回忆。
登仙阶,花溪谷,讲法院,阴风涧,阴山矿场,宗门小比,苍炎之地,游历四方,白水风云,北海猎妖,龙宫,异人国,妖族,修罗域……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昨日。
浪迹天涯千万里,归来陋室赋诗琴。
梦回年少优游事,仍是心头喜不禁。
江月白看向远方,此间事了,修行路,仍要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