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微星盟,幸臣界。
明月高悬,石禹铭站在山巅,如同一尊雕像,怒目圆瞪,扫视大地平原上的人族联军。
浩浩荡荡,气势沉沉。
只等内屏界援军的信号,他们就从两边合围太微星盟主界,五帝界。
那也是魔族在太微星盟驻扎的最后力量,只要五帝界收回,就能重启太微星盟的御魔法阵,彻底将魔族大军打回去。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那位才晋升大乘的五味仙君,比起先前的武薇仙君,两人名字同音,带兵作战的能力却天差地别,完全不在一个层级。
只不过这位五味仙君并不喜欢打仗,听说太微星盟彻底收回之后,她就要离开,把太微星盟的主事权还给武薇仙君。
从太微星盟全线失守,到现在几乎全部收复,只过了十三个年头。
十三年,所有人都饱经岁月风霜,变得更加成熟沉稳,但有些东西,依旧如初。
跟石禹铭一起等待信号的夜天琅疲惫的伸懒腰,揉揉干涩的眼睛,关心询问。
“石禹铭,你眼睛瞪那么大干不干?”
狂风骤起,石禹铭突然暴怒,周身气浪澎湃顺着手臂席卷而下,抬手对着夜天琅的方向就是一拳。
轰!
凛冽霸道的拳风擦着夜天琅的脸冲过,他身后树林轰轰轰的一路破碎,直到对面山峰轰然炸裂,碎石尘土漫天,矮了一截。
夜天琅维持着揉眼睛的姿势,脸色煞白,嘴唇颤抖,差点被吓尿。
下面守卫的修士被惊动,驾驭遁光而来,询问发生何事。
石禹铭沉着脸,“无事,打苍蝇而已,太呱噪!”
夜天琅咕咚吞了口唾沫,不知道石禹铭今天是怎么了,一点就着。
他都不敢说,是石禹铭他师父藏六仙君让他没事就问石禹铭眼睛干不干,不是他要犯贱!
最近他天天问,天天问,石禹铭也就冷哼几声,没见发这么大火啊。
夜天琅仔细一想,眼睛忽睁。
今天,是她的忌日!
想到这点,夜天琅长长的叹了口气,突然觉得今夜月色晦暗,气氛沉郁,让人憋闷难受!
下方大营里,裴胜月带兵换防回来,一身脏污,姜铃儿赶忙翻找干净的衣服给她。
看到姜铃儿手里那些明黄,大红的衣衫,裴胜月皱了皱眉头。
“今日我想穿黑色。”
姜铃儿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拿着衣服的手逐渐收紧,“对不起,我忘了。”
裴胜月勉强扯出一抹苦笑,“很正常,毕竟都过去十三年了,恐怕再过十三年,他们连她的名字都会彻底忘记。”
“胜月……”
“该死的!每次有人喊我名字,我就会记起她。”
裴胜月偏头,明明是不喜欢的人,可是当年听到她陨落,尤其是听到她被人族的修士残害,裴胜月心里就觉得气愤难受,为她不值不甘不痛快!
她那么优秀一个人,要死也应该死在战场上,怎能死在自己人的残害下!
姜铃儿走过去捏了捏裴胜月的手臂,“胜月,我这里还有些灵酒,要跟我去河边祭拜一下吗?”
裴胜月吸口气压下酸涩,跟姜铃儿一起换了黑衣,前往河边。
他们到时,发现河流上游飘来几盏河灯,裴胜月和姜铃儿继续走,便看到河边那几人。
归元剑宗的花映时,许千锦跪坐在河边,一盏一盏的放河灯,平日吵吵嚷嚷的许千程也安静下来,和光头的赵坤灵一起默哀。
卓青锋抱着剑,站在河边看着水中那一轮圆月悬在他头顶,面容肃穆。
铮!
突然一声剑啸,剑芒如风,草叶纷飞,将河中的河灯尽数打翻。
众人抬头,就见谢景山凌空而立,眉头紧锁。
“你们疯了吗?她还没死,在这里哭什么丧,若真这么闲,就出去杀敌!”
说完,谢景山转身便走,姜铃儿眼尖,看到谢景山手里紧握着一块黑色磁石,雕刻成祸斗的样子,姜铃儿经常看到他对着那块磁石发呆。
明月高悬,月满人缺。
内屏界,准备好发动总攻的赵拂衣沐浴在月光下,挥手起阵,人族联军喊声震天,气势汹汹的杀向魔军。
“人族,必胜!”
青龙界,云裳盘坐在一条红色巨龙头顶,从月下疾驰而过。
“再快些,我们一定要救下它们母子,再快!”
九河界,黎九川站在天星宗最高的山峰上,抬头望月,满身孤寂。
齐明带着厚厚一沓账册走来,“宗主,天星宗内务堂的账册都在这里,他们问,两宗合并之后,要如何安排他们。”
黎九川没有回头,“今日不想谈这些,你先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齐明知道,今日是江月白的忌日,便没有打扰黎九川,安静离开。
黎九川喃喃自语,“月白,人人都说你已陨落,但为师知道,你一定正在哪里拼命的活着,这天星宗,为师已经拿下,只等你回来,为天衍宗贺。”
诸葛家。
诸葛子应,诸葛子乾,墨百春和蝉灵四个才从各处战场回来的人,围坐在河边凉亭里。
四人对着江上明月,默默饮酒,饮一盏,倒一盏。
墨百春眉头紧锁,对身边诸葛子乾道,“我总觉得那丫头没那么容易死,这整件事都很蹊跷,法天仙君居然会亲自对方氏施压,大家族哪个没有点见不得光的事情,就这么简单,方氏就没落了?”
诸葛子乾顺着墨百春的话思考。
诸葛子应放下酒盏,瘫着脸道,“我诸葛家清清白白,绝无任何见不得光的事情。”
墨百春白眼,蝉灵站起来,轻声道,“我希望这背后另有蹊跷,希望她还活着。”
诸葛家另一处河边。
火光闪烁,纸灰飞扬,石小武跪在地上,披麻戴孝,哭着把一摞摞黄纸丢进火堆,齐悦一脸默然的站在旁边,劝不动。
“大师姐你放心去吧,师父我跟阿悦会照顾好的,还有小师妹,她去了姜氏寻根,弄不好她是姜氏遗落在地灵界的族人,你说巧不巧呜呜呜~~”
“还有啊,我跟阿悦已经结成道侣,等你过了百年祭,我俩再举办大典,我滴大师姐啊,你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呜呜呜~~~”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天衍宗在外四处游历的弟子们,无论平日多么‘痛恨’这位逼死人的大师姐,此刻都抬头望月,缅怀他们突然就没了的大师姐。
这一天,整个上界好像都陷入莫名的悲伤之中,只有一个人,不合时宜的哼着小曲,开心得控制不住。
“九幽,你这样要是被谢景山看到,他又该找你吵架了。”
沈怀希坐在营帐的桌子边,整理最近的军报。
白九幽精神饱满,容光焕发,晃头晃脑的在纸上绘制偃甲机关图。
“我开心关他屁事,敢来我揍死他个老东西,反正我就是开心啊,莫名其妙的开心,弄不好是江月白那个家伙太开心,所以才让我格外开心。”
“不过呢,要是让我知道江月白那家伙在哪快活还不带我,等她回来,我非要揍她一顿不可,没良心的!”
沈怀希失笑摇头,不过看白九幽的状态越来越好,他也慢慢放下心来。
砰!
黑夜炸开绚烂烟火,沈怀希一下从桌边站起,目光一肃。
“内屏界拿下了,九幽,通知全军,准备出征!”
“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