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悲哀啊,如果要面对着根本不爱的人,这样相敬如宾地过一辈子,该是多么无趣呀。我从来不相信童话里王子公主的故事,我更喜欢英雄美人浪迹江湖的惬意,原来,我费劲心力想要逃离那种冰冷的生活,到头来又主动将自己锁进了这个残酷的枷锁里。
那晚,我坚持没有让蒋浩送我回家,而是自己一个人裹着价值不菲的prada驼色大衣,走在如刀子般的寒风中。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我,变得脆弱可怜,从来不曾像今天这样软弱过,似乎那个桀骜不驯的小妖女已经被命运杀死了。
迎着风,我的眼角默默溢出一滴泪。
快要走到我家楼下的时候,我隐约看见林娜的身影,她朝着我缓步而来。
趁她没有发现,我赶紧用捋头发的假动作顺势擦去眼角的泪痕。
林娜怒气冲冲地挡在我面前,用力捏住我的手腕,一双晶亮的眸子含恨地瞪着我:“你到底在做什么啊?姚婧!”
“不用你管,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有气无力地回应道。
“去美国之前,你还愉快地告诉我,你答应了古慕寒的求婚,这才几天的时间,你突然就变成了那个蒋浩的未婚妻,你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到底还是不是你最好的朋友?!”林娜嘶吼着,就要快哭了,仿佛比我还心痛。
我扯开她捏住我手腕的手,语气没有一丝起伏:“就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因为我的事带给你任何的烦恼,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再管我的事了,好吗!”
林娜冷笑了一声,用鄙夷的目光凝视着我,斥责道:“让我不管你,好啊,我真后悔我没有早一点不管你,就让古慕寒死掉才好!”
“你说什么?慕寒他怎么了?”我最害怕的那个字眼竟然跟我最爱的人纠缠在一起,我慌了心神。
不知道是不是在嘲笑我,林娜主动地推开了我,冷漠地说:“我拜托你,蒋浩的未婚妻,你还有闲心关心别的男人啊!真不要脸啊你。”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跟林娜成了这个样子,最好的姐妹为了跟她毫无关系的男人这样讽刺我,不过我也承认自己的确挺不要脸的。
他不是别的男人,从来都不是……
我心里这样默念着,嘴上却说:“就当我下贱,我不要脸好了,娜娜,快告诉我,慕寒他到底怎么了?”
“你自己去看啊,他就快死啦!当你在别的男人怀里浓情蜜意的时候,古慕寒差点就没命了!”林娜发泄完,甩手就走了,没有一丝的留恋,只留我一个人在原地绝望、心碎。
来不及去思考,我转身就往古慕寒家的方向跑去,什么都不管不顾了,我只想要看一眼古慕寒,即使我要离开他,我也要确保他好好的。
我跑得越来越快,一路狂奔,全然不管脚上穿的是恨天高,我好想要立刻扑进古慕寒的怀里,听他温暖熟悉的心跳声。
对古慕寒下意识的关心,让我明白自己原来比想象中还要爱他,可到他家门口的时候,我还是放慢了脚步、平缓了呼吸,犹豫了好一阵子,我才按下了门铃。
一下、两下……一直都没有人应门。
我拿出随身携带的钥匙,打开了这扇对我紧闭的大门。黑暗中夹杂着腥味,氤氲的气氛让人胆战心惊,我恐惧地打开了所有的灯,却仍然没有看见一个人。
微微听到点动静,我猛地回头一看,林娜跟程维彬突然出现在门口。
林娜扭过头,刻意回避我的样子,而程维彬却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眼神中满是无奈跟失望。
我隐约有一丝不好的预感,于是朝着古慕寒的房间走去。
推开房门,打开灯,一副触目惊心的画面呈现在我眼前,地板上血迹斑驳,坐卧在地板上的古慕寒一脸苍白,他的旁边还躺着面目全非的古典吉他,那本是他挚爱的“父亲的遗物”。
我强忍着泪水,蹲下来将古慕寒的头抱在怀里:我亲爱的他怎么变得如此萎靡,他不该这样脆弱啊,他应该是那个会跟我斗气、喜欢跟我斗嘴、会欺负我的坏蛋哪!
“他摔吉他的时候被琴弦割伤了手腕,可不管怎么劝他,他就是不肯去医院,我们好不容易才给他简单处理了伤口,可伤口太深了。姚婧,你欠他一个解释。”程维彬在我们身后说。
我摇摇头,心慌得厉害,嗓子里涩涩的:“受伤了,过一段时间,伤口自然会愈合、会结疤,还是可以好起来的。”
“姚婧,你太残忍了!你怎么忍心这么对一个爱你的人,你冷酷得像个魔鬼!”林娜噙着泪光瞠视着我。
对,我太残忍了,可这都不及我对自己残忍的万分之一,我宁愿让古慕寒恨我,也不要他一辈子对我念念不忘。忘不掉的遗憾才折磨人,恨才是最好的解毒剂,也许三年,也许五年,他会重新遇上一个更好的姑娘,相爱相守,白头到老,子孙满堂……
“走!”古慕寒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姚婧,听见没有,你走啊!”林娜生怕古慕寒再受刺激。
古慕寒扬起他憔悴的脸,看着林娜跟程维彬,轻轻地说:“我是说让你们走,我有话要单独跟她说。”
这让我感到意外,因为就连我都以为古慕寒是在驱赶我,我诧异地望向古慕寒,可他的目光不再为我停留。
林娜跟程维彬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给我们腾出了一小片独处的天地。
古慕寒依旧没有正眼看我,他说:“你一直在骗我吗?”
我紧咬牙关,摇了摇头。
“那你到底有没有真心爱过我?”古慕寒的声音在发抖。
心里面挣扎了很久,我就快要崩溃了,只能深吸一口气,然后在古慕寒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下,才说:“对不起。”说完我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什么都不能说,我也不想要欺骗你,不管我有多爱你,我都不能自私地选择爱情,我更不能自私地霸占着你的爱。
我忽然明白了,这些年并不是因为我恨我的家人才离家多年,恰恰是因为太爱了,不想继续目睹他们让我失望的所作所为,最让我不能割舍的,还是从小到大最疼爱我、一直保护我的“哥哥”姚余鸿,他本该一直姓姚的。
在路过客厅的时候,程维彬还是跟我打了个招呼:“就要走了吗?”
我没有心情再多说一个字,只能无力地点点头,这些天发生的事快要令我散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