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它能将毫不相干的两个人,两件事,以奇怪的方式结合起来,而在梦中的人,却发现不出其中的纰漏。
就好比现在,梦中的程诺,正蜷缩在一个餐桌底下。
四周围坐着好几个人,他们的腿时不时的挪动,朝前或朝后,好几次差一点踢到自己。
程诺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躲躲闪闪,因为在桌子上说话的,是金家的家主金瀚森,野心勃勃的“外人”金守尊,和一个不认识的声音。
程诺知道自己在梦中,也知道自己此时是金晨曦,但她不知道,这个梦其实并不是虚构出来的,而是真真正正发生过,在10年前。
金晨曦很害怕金守尊,虽然是名义上的父亲,但他从来就没有用正眼瞧过她。
于是,在金家,只要有金守尊出没的地方,就肯定见不到金晨曦。
但此时,金晨曦却因为躲数学课,在老宅会议室的桌子底下睡着了。
等她醒来,桌子上的几个人正在激烈的讨论。
金守尊砰的一声拍了桌子,吓得金晨曦一哆嗦,他严肃的说:
“您真的要这么做吗?她只是个孤儿院的野孩子,怎么能让她做继承人呢?”
金瀚森没有说话,他旁边有一个普通话并不好的老头说:
“孤儿院的孩子才好呢,把她培养好的话,兢兢业业的为金氏做贡献,少拉帮结派,金氏的麻烦事肯定比现在少。”
金瀚森没有说话,但金守尊却对这个老头很不满,他直接回怼到:
“就是因为领导层不稳,公司现在才会出现各种派别斗争,如果把管理层的闲杂人等清理干净,把等级理理清,就肯定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老头笑着说:“哎呦,看来您是嫌我事多了,不过话又说回来,非要算的话,你应该也会被归到闲杂人等吧。”
金守尊生气的说:“我17岁就进了公司,时至今日,我在公司的地位和权力,都是我自己一点一滴打拼出来的。
您说我是闲杂人等,那按您的标准,真的放眼望去,整个金氏除了父亲,大家都应该是闲杂人等,更不要说那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片子。”
金瀚森咳嗽了一声,制止到:
“晨曦姓金,和曜晅一样,都是金家未来的希望。
如果你不能做一个好父亲的话,我不介意将她的户籍,单独和我放在一起。”
金守尊有些着急,他着急的说:“您怎么能这样做?我,曜暄才是您的家人。
您怎么就对一个野丫头这么上心,她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您这么照顾。”
金瀚森想了想,有些犹豫的说:
“有些事,我不追究,并不代表我不知道,也并不代表我不愤怒。
为了金氏我放弃了很多事,辜负了很多人,其中最可怜的就是心语。
你作为她的哥哥,在她误入歧途的时候,不去劝导,反而暗暗支持,你是根本没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金守尊正打算说点什么辩解的时候,金瀚森打断到:
“好了,事已至此,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
但我希望,你能好好照顾晨曦,不要让我失望,也不要让心语失望。”
金瀚森言尽于此,老头砸砸嘴,一副高高在上的说:
“我觉得吧,守尊还年轻,当不好父亲很正常,要不这样,让晨曦嫁给曜暄,这样一来,肥水不流外人田,一举两得,大家都满意。”
金守尊刚想拒绝,金瀚森就说:“那就先定个婚,让两个孩子相处看看。
心语的婚事,就是我没处理好,晨曦可不能再出什么差错了,一定要给她找个好小伙,曜暄是咱们看着长大的,人品和能力都错不了。”
金守尊看着他们两个相谈甚欢,绝望的问了一句:
“在您心里,是不是从来都没有把我当过金家人?”
金瀚森抬起头,认真的说:“你母亲嫁给我,咱们就是家人,但你不是金家人。
你身上流着的是你父亲的血脉,这一点是不可否认的,我也不反对你认亲生父亲。”
金守尊惨淡的笑着说:“原来如此,原来您是按照这个标准区分的,那确实,我这辈子都无法成为金家人了。
不止我,曜暄在您眼里,也只是别人家的孙子吧。”
老头插了一句:“等曜暄和晨曦的孩子出生,一切就都回到原点了。
你也不要太抗拒这门婚事,照现在来看,这是最经济实惠的方案了。”
金守尊没有回答,而是对金瀚森说:
“一切全凭您做主吧。”
三人的谈话结束后,躲在桌子底下的金晨曦慢慢的爬了出来,看会议室一片漆黑,她摸摸索索的想走出去。
却没想到黑暗中,还有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座位上,金晨曦被吓的惊呼出声,但又随即捂住了自己的嘴。
金守尊看起来很绝望,他径直走到晨曦面前,用看蟑螂一般的眼神,上下扫视了她一圈,从牙根里挤出几个字:
“就凭你,想和我斗,想都不要想。
鬼知道金瀚森在你身上寄托了什么?但就你这样,我一只手就能掐死的丫头片子,还想在金家掀起什么波澜?
我警告你,小心自己的狗命,不要痴心妄想,死在我手上。”
晨曦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不发出一点声音,但眼泪已经止不住的往下流,金守尊看到她惊恐的眼睛,不屑的嘲笑到:
“你们金家人,真是可笑,可悲又愚蠢。”
说着,他的大手,便朝着晨曦的脖子伸了过来。
程诺被噩梦惊醒,浑身上下都被冷汗浸透。
缓了一会,回过神来后,她回想起梦里那个紧紧掐着自己脖子的人,居然是金家现在的董事长金守尊。
程诺被这个噩梦吓得不轻,尤其是那张,清醒了之后还分外清晰的脸,让程诺感到很恐惧。
她冲了个澡,想抽根烟,又怕被清欢教育,便湿着头发,坐在客厅巨大的落地窗前,看了一眼表,凌晨4点。
回想起在美国的时候,日夜颠倒的日子,她竟然觉得恍如隔世,没想到自己现在的作息居然这么规律。
难得碰到凌晨没工作,没睡意的情况,她正想着,要不要出去试试,自己偷偷买的新摩托。
突然发现,楼下似乎有个人在看着自己的方向,立马变了脸色。
随便抄起一个加长的铁锁头,就朝着楼下走去,下楼的途中还在想。
这个武器是不是有点过?把人打坏了,清欢又要碎碎念。
她犹犹豫豫的走到楼下,发现那人居然是边晟。
程诺先是有一丝开心,然后马上想到,他刚才还骗自己在国外,便气不打一处来。
拿起铁锁头,就朝着他走去,那架势似乎要在他脑袋上开个洞。
边晟看到一个穿着睡衣,举着铁锁头的程诺,气势汹汹的跑过来。
第一反应居然是欣慰,对待敌人毫不留情,但马上又反应过来,这丫头这么晚不睡觉干啥呢?
本以为边晟会逃跑,但他却做了个迎接的手势,打开怀抱。
程诺见状,一个急刹车,在距离他半米的地方停住,质问到:
“你是不是傻,铁锁来了,你不跑还欢迎,你是真的怕自己活太久哦。”
边晟却笑了笑,看起来很疲惫的说:
“这么晚还来迎接我,看来刚才那通电话,真的是你想我了。
来吧,机会难得,免费让你抱抱。”
程诺一时语塞,没想到他还是这么不靠谱,连忙转移话题到:
“你不是说你在国外吗?请年假什么的都是在骗我吧,看你就是不想上班,逃避劳动。
你知不知道,收购案的事情一出,辰亚这两天都乱七八糟的。
我命令你,明天准时上班不许迟到。”
边晟打了个哈欠,挠了挠头说:“你看我的衣服、头发,再看看我的脸,我是刚从悉尼飞回来的。
怕你想我,专程飞回来看看你,一会还要飞回去。
没想到你个小白眼狼,就知道让我上班,怎么?几天不见,就这么舍不得我呀?”
程诺靠近了些,看了看他的黑眼圈和满脸的胡茬,大眼睛滴溜溜的转了半天,问到:
“你最近到底在忙什么?”
边晟猛的更靠近她的脸,还自带音效,嗷呜一声,故意捉弄她说:“就不告诉你,这是我的秘密。”
程诺被他突然冲上来的脸吓了一跳,胡乱推了他一把。
没想到,铁锁竟然顺势掉到了边晟的脚上。
他也没想到,脚居然会被突然砸住,没忍住惊呼了一声。
程诺连忙蹲下来,查看他的伤势,边晟一边捂着脚,一边轻轻活动了一下,心想:应该没骨折。
但他却夸张的大喊到:“我的天哪,我的脚,我的脚断了,怎么办呀,我的脚骨折了。”
程诺以为他真的受伤,马上就要脱掉他的鞋,查看一下伤势,却被边晟拒绝到:
“你要干嘛,别动我,太疼了,别动我。”然后还啊啊的大声叫唤。
程诺扶着他到车旁边靠着,挠了挠头问:“要去医院吗?这么晚医院还有人吗?”
边晟嘲笑到:“你没听说过急诊科吗?”
程诺摇了摇头,认真的说:“没听说过,我从来没去过医院。”
边晟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问:“怎么可能?你在国内没去过可以理解,但你在国外也没去过吗?”
程诺又摇了摇头,边晟追问到:“那你生病怎么办,你不可能,这么多年都没生过病吧?”
程诺想了想说:“感冒发烧这种,就自己搞点药来,如果是骨折外伤,就比较麻烦,要去找老医生。”
边晟又问:“老医生?该不会是三无的江湖郎中吧?”
程诺想了想说:“不知道,反正我住的那里,不能去医院的人,都会去找老医生看病,他可厉害了,包治百病。”
就在程诺眉飞色舞的给他讲,老医生有多厉害的时候,边晟的眼眸却暗了下去,他有些试探的问:
“你后背的伤,也是老医生给治的吗?我要投诉他,就是因为他医术不行,才留下疤的吧。”
程诺摇了摇头,随意的说:“我后背的伤,是国内的老医生治的。不过在后背,我也看不到,无所谓了。”
“那你在美国被绑架之后,浑身的伤也是那个老医生给你治的吗?”边晟又问。
程诺似乎有些不耐烦的说:“你管这么宽干什么?我看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的脚吧,要去医院吗?”
边晟想了想说:“我自己去吧,你快回去睡觉。”
程诺却拦住他说:“是我砸的你,怎么能让你自己去看病呢,我陪你一起去。”
边晟又拦住了她说:“你瞅瞅你穿的啥,你就这么和我去医院吗?”
程诺看了看自己的睡衣,感觉没问题,便点了点头。
边晟却拒绝到:“我觉得有问题,我不和衣冠不整的女人凌晨一起去医院。”
程诺翻了个白眼,吐槽到:“你事可真多,那我去换个衣服,你在这里等我。”
边晟没理会她,看着程诺一路小跑的样子,笑了出来,小声说:“祝你做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