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亦珊此时已经站在马娟身边,看着她裙摆上自上而下流淌着一片汤渍,转头看向站在旁边的刘菲儿。
这丫头是刘家的长孙女儿,也是刘伯母最喜爱的孙女儿,走到哪里都会带着她,今儿也不例外,她跟着刘伯母一起上门做客。
接触到章亦珊的目光,刘菲儿嘟着嘴,无辜的伸出手,摆了一下手。
“章奶奶,小姑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刚才抬胳膊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桌子角,没想到连累了马姑娘,真是对不住了。”
说着,小丫头还冲她赔了更不是,
“刚好我带的有衣裳,作为赔礼送给马姐姐。”
听到她的语气,马娟下意识的瞅了眼她的身高,语气不悦,
“你小小年纪,我哪里能穿的下你的衣裳?”
真是气死她了,刚上身儿不到半天的新衣裳,就被弄脏了,也不知道这种污渍能不能洗掉?
看着马娟心疼不已的眼神,章亦珊拉着她的手,
“马姑娘放心,咱俩的身量差不多,我前些日子刚做了新衣裳,还没上身,你随我去试试,兴许正合适。”
说着,跟母亲打了声招呼,便牵着马娟出了宴客厅,拐去了自己闺房,从衣柜里捧出一套橙黄色的衣裙,放到马娟手上,
“虽然不是你喜欢的颜色,但偶尔换一下也是好看的。”
看着手中的绸衣,滑溜溜的,手感真好,这种料子穿在身上,应该很舒服才是。
原本,姑姑是孺人,溜光水滑的料子多的是,她刚来的时候表姐表妹身上都穿绸布衣裙。
刚到谢家,姑姑也给她准备了新衣裳,可惜都是棉布的,虽然手感也很舒服,比她在家穿的好些。
但跟表姐表妹比起来,却差很多。她一直奇怪姑姑为什么不给她做绸衣穿,却一直没开口询问过。
后来表姐穿旧的,款式过时的,也送给她两身。但她从来没有上身穿过。
不是不想穿,而是不想穿别人剩下的,她是爹托付给姑姑的,也是跟姑姑一个姓氏的亲侄女。她若是穿了表姐的旧衣裳,定然会被府中的下人笑话。
即便如此,私下里她也听不少人嚼舌根,说她是上门打秋风的表姑娘。
也是从那时起,她才知道,就算是亲姑姑,她也是寄人篱下的外人。
好在姑姑对她很亲切,每到换季都会给她做新衣裳,虽然都是棉布裙,但也都是时兴的花色。
偶尔私下还塞给她一点零用钱,毕竟不是自己亲娘,她也很满足。
爹说跟着姑姑能找到个好姻缘,以后过上好日子,让她多讨姑姑欢心。
其实她爹的意思让她嫁给二表哥,亲上加亲,但姑姑好像不怎么乐意,爹也没勉强。
即便不能嫁给二表哥亲上加亲,她也相信,姑姑也会为她选一门好亲事的。
所以,这几年,只要姑姑安排的,她都满心欢喜的接受,从来不反驳。但每次看到表姐表妹穿绸衣,她依旧羡慕。
没想到今儿来章家一趟,章家姑娘竟然送她一套绸衣,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果然人比人得死,要怪也怪她命不好。
转到屏风后,换好衣裳,马娟满心欢喜的摸了摸,又小心翼翼抬起手,生怕不小心刮了丝。
站在铜镜前,照了又照,才不好意思的走出来,看着章亦珊。
“回家后,我换了再给你章姑娘送来。”
章亦珊看着她眼里的喜欢,轻笑一声,
“真好看,咱俩的身形果然差不多,跟量身做的一样,说明你跟这身衣裳有缘,送给你了。”
她又不缺衣裳穿,根本不在乎这一件。再说,别人穿过的衣裳,她也没兴趣再上身。
听着章亦珊的语气,马娟眼睛一亮,紧接着又有些不好意思,
“这怎么好意思,还是要还回来的,要不然姑姑会责怪的。”
“马孺人才不会因为一件衣裳责怪你,你来我家做客,衣裳脏了也是我照顾不周,自然也不用客气。”
章亦珊说着,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走吧,别让大家等急了。”
当两人重新出现在宴会厅,章宜人看着马娟穿着女儿新作的衣裳,微微一笑,
“都是花一样的年纪,穿什么都好看。”
两人一进来,众人就看到了,听到章宜人的感慨,众人都笑呵呵的附和。
马孺人看着侄女一身橙黄的绸衣,一看就是好料子。
衣领和裙摆处还绣了大朵的兰花,明艳的颜色把侄女的那张秀气的小脸衬托的红润白溪。
看着侄女羞答答的样子,马孺人眼神闪了下,立马又端上温婉亲切的笑容,
“这话我倒是不反驳,咱们也是从这般年纪过来的,姑娘爱俏,自古如此。”
李菲儿看着马娟身上的衣裳,笑眯眯的凑过来,看书溂
“马姐姐真好看。”
看着李菲儿靠近,马娟下意识的就后退一步,生怕她再把衣裳弄脏了。
“你坐那说话就成。”
这丫头定然跟她八字相克,遇上她就没好事。
李菲儿看着她动作,也不生气,直接挪到了章亦珊身边,圈着她的胳膊,摇了摇,
“小姑姑,我坐你身边吧。”
看着小丫头无辜的大眼睛,章亦珊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调皮的丫头,随你想坐哪里都成。”
也不知是不是她想多了,总觉得这丫头对马娟有敌意。
心里冒出这个想法时,章亦珊看着李菲儿大大的眼睛,丫头古灵精怪的,天天被刘伯母带在身边,胆子大的很。
宴席虽然出了点小插曲,但并没有影响气氛。章家的宴席办的体面又雅致,大家都满意的很。
宴席结束后,众人又挪到厅堂说话喝茶,姑娘们毕竟年轻,坐不住。章亦珊便带着她们去园子里赏花,活动活动。
同龄人在一起,莺莺燕燕,说说笑笑,也不拘束。
就在众人说笑时,花园的角门响起一声可怜巴巴的哭声。
“表哥……我就看这里的石榴花开的好,过来看看,不知道你们在。”
话音一落,便响起一声冷笑,
“你又不是聋子,怎会听不到这里有人?”
“表哥,我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