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二次抬起头,胸有成竹的说:“这个手折还是很有意思的。”我字斟句酌的考虑着措辞,用“很有意思”这个尽可能中性的词。
“你说说看。”心月表现出相当浓厚的情绪。
“我不得不说,这手折有很多不合中国画传统的地方。”
“啊。”心月应承着,没有打断我的意思。
“首先说,中国画讲究上款和下款,诸如,请某某兄雅正之类的上款,或者某某画于何年何月之类的下款,可是这手折上的画面既没有上款,也没有下款”。
说完后,我看着心月,她仍然没有打断我的意思,说:“还有呢?”
“第二,这画上题写的唐诗是《登鹳雀楼》,可是题写的画名却是《鹳雀独乐图》,很明显文不对题啊。”
说完,我又看了看心月,这次她连一个字都没有说,点点头,用眼神示意我继续。
没有办法,看来是要等我都说完,她才会说话了。
“第三,这个印章,一方印文是嘉定都督,一方印文是义略,我感觉很奇怪。”
我没有看心月,继续说着第四点。
“第四,也是最后一点,既然是登鹳雀楼,画面中肯定要有太阳,可是我没有找到太阳。”
我说完了,抬头看着心月。
良久,她才说,“全说完了?”同时她眼睛中有一丝稍纵即逝的失望。
我捕捉到了她眼神中的失望,心思一动,又权衡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我对这手折全部的疑问。
这时,心月仔细端详着手折上的画面,喃喃说:“咱俩一起看看,你发现的这些问题,你说没有上款和下款,有没有这种可能,这画不是为一个特定的人专门而作,就像古时摆摊卖画,也类似于现在的画廊卖画,不是特意为某人而作的。”
我否定道:“你说的情况在其他画作上有可能,但是在这幅画上不可能。”
“为什么?”
“刚才你也说了,这幅画隐藏一个天大的秘密,所以这幅画肯定不会是画摊随便得来,应该是秘密守护人自己或者请专人精心绘制而成,如果是秘密守护人自己做的画没有上款可以理解,但是没有下款却不好理解;如果秘密守护人请别人作画,上下款应该都有。”
“除非一种情况”,我和心月不约而同的说道,我含笑示意心月继续说下去。
心月继续说:“除非一种情况,有人故意不想留上下款。”
我点头,同意心月的看法。
心月也很高兴,和我共同想到了答案。
我继续说:“但是这又引申出另外的问题,为什么故意不留上下款呢?”
心月接口:“肯定和秘密有关系,也许留了上下款,怕别人破解秘密”。
我佩服心月的心思细密,我略加指点,她就想到了答案。
我用手指着“鹳雀独乐图”五个行书字体,说,“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题字是鹳雀独乐图,而不提登鹳雀楼?”
“也许他是自己登鹳雀楼的,所以叫独乐。”心月自顾自的理解着。
我摇了摇头,说:“我虽然不确定他是不是自己登鹳雀楼的,但是我们中国人一直宣扬的文化思想是众乐,《孟子》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就是这个道理。在流传后世的手折图画上标榜独乐,确实不合情理。”
心月一边听,一边慢慢点头,很认可我的解释。
我说:“我的想法,这个问题先不考虑了,也许合适的时机会获得答案。”
心月点了点头,说:“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心月看着画面上的印章,说:“你刚才说,印章让你感到奇怪,为什么?”
我从脑海中检索着信息,说道:“很明显,这两方印章,一方是官印、一枚是私章。先说官印——嘉定都督,都督这个官职在中国古而有之,大多数时候是指一个地区或者一个军种的军事最高长官,例如我们熟知的三国东吴水军都督周瑜就是一个吴国水军的最高长官,司马懿也曾为都督掌管军队与蜀汉诸葛亮对峙。但是都督这个官职,在宋朝以后,随着朝廷中央政权不断集权和重文抑武,就逐渐退出历史舞台了,到了明清几乎没有都督,代替都督的是两个官职,一是总管一省或者数省军政和民政的总督,例如两江总督;一是总督和巡抚之下,掌管地方军队的提督。但是总督和提督和以前的都督所掌管的权力也是大有不同,不可相提并论的。”
“那又怎样?”心月不解的问。
“问题就在,你爷爷他老人家说家族保守这个秘密三百多年,算起来正好是明末清初,那个时候都督这个官职应该很少见。”
“少见不等于没有啊!”心月不服气的说。
这个确实把我问住了,明末清初时,明军、清军、大顺军、大西军、南明朝廷、郑氏延平王府、三藩之乱伪朝廷、甚至还有多如牛毛的各类农民起义军,你方唱罢我登场,几十年间乱纷纷,官帽满天飞,官制也没有统一。
我把心思收回,继续说:“你说的很对,也许那个时候都督会有,但是嘉定都督不会有。”
我解释着说:“嘉定这两个字在历史上倒是多次出现,南宋有个皇帝宋宁宗用过嘉定做年号,元朝时四川乐山一带也叫过嘉定府,当然现在最有名的是上海的Jd区,可是在这三个或年代或地域中,我仔细想了想,都没有想到有嘉定都督的官职或者人”。
心月不服气地说:“你说没有就没有,你凭什么这么自信?”
我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指着我的脑袋,自信的说:“我说没有就没有,我可是公认的活史书”。
心月鄙夷的哼了一声,我装作没有听见,和她继续解谜,